不论是为了国家名声,还是为了讨好卡鲁尔个人,这跨马鞍的步骤,是决计不能够省略的。
温觅凤冠霞帔,看不清周遭事物。由卡鲁尔带领着来到马鞍前。卡鲁尔轻声提醒,却是意味深长:
“娘子,跨马鞍了,这一辈子,你只跨这么一次。”
什么?跨马鞍?!
温觅听到这话,顿时有了把盖头掀了的冲动!不是说皇家的公主可以不用跨马鞍吗?为什么她还要跨,这一趟当着众人的面跨过马鞍,将来她要如何再另嫁她心中的皇上?
不行,不能够……
温觅心中慌乱不已,不知该如何应对,而那只相牵手紧紧抓住卡鲁尔,似乎要将那长指甲插进卡鲁尔的肉里。
卡鲁尔感受着温觅的情绪,眼中的笑意更加冰冷。不肯跨马鞍?怎么,这个女人还有这么深长的打算?有趣。
“娘子,你当真不跨?依你们天朝的话来说,这莫不是要红杏出墙吧?”
卡鲁尔贴住温觅的耳朵,笑意盈盈的开头,吐出来的气息让温觅莫名一阵寒意一身,打了个冷颤。
掌心被冷汗****,她垂下的那只手在宽大的衣摆底下轻轻婆娑着,将冷汗擦拭干净。
再次用力抓紧了卡鲁尔的手,温觅终于无奈提步,朝着马鞍走去。她不能在这个关头毁了计划,她所有的成败,都只在此一举了。
看到温觅终于下决心去跨马鞍了,卡鲁尔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牵着她,将她带过了马鞍之上。
喜娘准备好了红绸,二人各执一端,朝着殿内走去。灯火璀璨,金碧辉煌,即使披着盖头,温觅也感觉在这烛光下一阵一阵眩晕之感。
她处心积虑要入宫为妃,最后却要与这野蛮的番邦王子跨入喜堂。她用尽心机去对付温幸,最后她含笑站在一旁,看着自己踏入了层层深渊。
温幸,是你逼我的,如果你肯待在了破落的小院苟且一生,又如何会让我屡次出手,最终你将我害成这般,我岂能让你好过?
温觅含着恨走向喜堂,耳边越热闹一分,她便越恨温幸一分,丝毫不去顾虑从头到尾温幸都是无辜的。
跨过火盆进入喜堂,皇帝和姚霁高高在上,侧首便是温常安和继夫人。温幸在另一侧首位,之后便是王公贵族,高官重臣们。
朝着商九竹与姚霁敬礼时,温觅磕头一拜,而卡鲁尔却是将右手握拳,贴在心脏处,弯腰鞠躬,已显示番邦对天朝的最浓重的礼节。
再为温常安和继夫人行礼时,温常安强忍住热泪,殷切嘱咐着,而继夫人却是身子轻颤,拿着锦帕捂住唇,泣不成声。
“好了,公主殿下大喜的日子,该高兴的。”看到继夫人梨花带雨,引人怜惜,温常安不禁柔声安慰着,安抚她的情绪。
听到温常安与继夫人的交流,商九竹转过头看了一眼继夫人一眼,目光里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又掩饰在了帝王的霸气之中,消失无影。
姚霁端起茶盏,杯盖在杯身上轻轻婆娑,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冉冉雾气腾起,眸中的神色分辨不清。
“圣女……”卡鲁尔与温觅来到了温幸面前。温幸不仅是温觅的嫡姐,更是一品之上的圣女,温觅与卡鲁尔理应一拜。
而温觅作为新娘无法开口,便是卡鲁尔开口说话。卡鲁尔的目光看向温幸,那平淡无奇,甚至完全称不上漂亮的脸上一片淡然,一双清凉的眸子里无深无浅见不到到底。眼波偶然流转之间,刹那芳华。
面对卡鲁尔挑衅一般的眼神,温幸也是坦然自若,毫不受其影响。卡鲁尔心中甚为惊异,这女子他在温觅口中听说过,心肠歹毒,恩将仇报,对养育之恩的继母也是百般刁难。
出于对美人的怜惜,卡鲁尔应了温觅的请求,出手对付温幸,妖孽侵体让温幸遭受祭天酷刑。却不想温幸如此历害,不仅毫发无损,反倒是借此机会一跃而起,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圣女大人,受尽百姓崇拜倾慕。
这女子甚是有趣,若非没有温觅这般样貌,带回番邦恐怕也是一得力助手。
卡鲁尔在温幸清淡无波的眼神下重重行了一礼,夫唱妇随,温觅不可能不拜,只得跪拜磕头,却不肯起身。
“妹妹不舍得姐姐,不肯起身,但王子殿下只怕要心疼了。”
见温觅又在打什么主意,温幸不得不开口提醒,免得让人看了温家的笑话。
温幸的话,温觅置若罔闻,众人见新人在温幸面前久久不动,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虽是依旧在笑闹,而目光却紧紧盯着这边。
在这种大场合里,温幸不想陪着温觅瞎折腾,只得伸出手去扶她起身。却不想温觅反手便抓住了温幸的手腕,就势而起。
温幸不解其意,而温觅却是已经站起身,盈盈一拜之后与卡鲁尔回到了中央。
温幸看着温觅与卡鲁尔行完三拜九叩之礼,温觅被送入喜房,而卡鲁尔并未前去,反倒是留在了喜宴上,招呼众人开宴。温觅与卡鲁尔歇息的房间不是同一间,这场婚礼,新房有两间。
番邦的习俗与中原不同,尤其是和亲这一点。第二日一早要将新娘迎回番邦,而这一夜的酒席却只是为了在天朝举行仪式,在回去番邦之后,还会有一场番邦的婚嫁举行。
在婚礼未完全完成之前,新人不得同房。番邦讲究气运,对这些规矩十分看重。同在新房之内,若能抵御住诱惑,便有成为真正的男人的资格。
依番邦根深蒂固的观念而言,娶了女子,便是要从女子身上吸收气运。而在婚礼仪式的中央,还未完全受到番邦祭拜的大神的认可便与之发生关系,那男子的气运便会被女子所吸收,此乃番邦之大忌!
故而温觅回了新房,卡鲁尔却不用跟随前去食用有调情作用的交杯酒,便是大商为番邦的习俗而定下的规矩。
温觅回到了新房之中,便自己掀开了盖头。不久,继夫人走了过来,支退了门口的婢女后进入房间陪伴。
“娘亲!”见到继夫人走了进来,温觅面上一喜,赶忙起身打算迎上去。
“你别动你别动。”继夫人连忙出声阻止,走向床头,“你现在凤冠霞帔的,起身麻烦。”
听到继夫人这话,温觅倏的红了眼睛,“娘亲,我不想嫁人,我怎么这样子就嫁了呢……”
“娘也舍不得你啊……”继夫人搂住温觅的肩,泣不成声。
“娘亲,外面情形如何了?”温觅转开了话头,止住了继夫人的情绪,她哭诉只是为了得到继夫人彻底的支持,但是她没有时间一直哭下去。
听到温觅的问话,继夫人拿起帕子轻擦了眼角,回答道:“还能怎样,已经开宴了,卡鲁尔在敬酒,大家都在吃喜宴。皇上和皇后娘娘已经离开了,温幸那个小贱人在你爹爹面前装模作样当孝女。”
“皇上离开了?”温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讶。按理说这样的场合,皇上是应该在的,是出了什么事才上皇上在这个时候离开?
“是啊,李公公在皇上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皇上脸色一变,当场就离开了,而皇后娘娘也跟着走了。可惜了,若是皇后娘娘在,对付温幸那小贱人就更容易了。”
虽然不知道温觅对于皇上离开为何会这么惊讶,但是温觅提问,她还是认真回答了,并且一片唏嘘之声。
“她离开了那更好。”温觅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出声道:“若是姚后在此,她定然不会正面出手去对付温幸那小贱人,我就成了她手中的枪,不仅帮她对付敌人,还得时不时防着她在背后捅我一刀。”
见温觅说的在理,继夫人也点了点头,赞同道:“姚后没有那么好相与的,有过合作相互利用就行,她恨你爹爹恨的要死,绝技不会对你有好脸色。”
“爹爹?哼!”温觅冷哼一声,“他算什么爹爹,被温幸那小贱人迷惑了,完全不把我当女儿看,反倒还连累我被姚霁记恨。”
“对了娘亲,你帮我盯住温幸那个小贱人,我在她手腕上下了药,你看准时机将她带到卡鲁尔的新房里去。”
“好!”继夫人双眼发狠,重重地回应了一声。只要温幸那小贱人和卡鲁尔生米煮成熟饭了,以温幸如今圣女的身份,卡鲁尔休想轻松脱身。
纠缠之下,温觅提出和离,而温幸代替温觅前往番邦。早已和姚霁有了协议,她到时候出口相助,皇帝自然答应。
到那时,温幸和亲北去,而温觅贵为公主,居“觅芳殿”,再伺机而动,接近皇帝,利用自己的美色除掉姚霁,将来飞上枝头指日可待!
母女二人并肩而坐,大红的喜烛热烈燃烧着,等待着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娘亲,你去帮我盯着吧,我不放心。”温觅开口道,眸子里带着一丝对未知的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