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至此,竟然说不下去了,堂堂七尺男儿,铁骨铮铮的汉子,此时眼中竟是蒙上了一曾水雾。
知道严空濛在严府的地位不低,恐怕连大皇子也没有想到,严空濛在严明宽的心中,甚至可能要胜过整个严府。若是大皇子早早看清楚这一点,对于严空濛是用心而并非利用,恐怕日后也不至于那般。
自作孽自尝苦果,怕只怕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追悔莫及。
而严老夫人看着严明宽的神色,也是心痛难忍,知道他对自己宝贝孙女的感情。自严空濛的母亲去世后,他便将所有心思与宠爱都集于严空濛一身,而严空濛也从来不让他失望。
吾家有女初长成,恰如明媚骄阳,是他的骄傲。
而今他的骄傲却躺在那床榻上昏迷不醒,这让为父者心中的痛,如何忍得?
“好,好!我这就派人将幸儿找过来,我可怜的濛儿啊——”说着,严老夫人便不禁悲从中来,老泪纵横。
严老夫人离开后,严明宽身前立刻跪了个黑衣男子,面目冰冷,一眼望去便是无尽的煞气。一看便知,这是高官显贵府中豢养的侍卫,或者说,暗卫。
暗卫突如其来的现身并未让严明宽惊讶,反倒是让他的面色更加阴沉了几分,含着薄怒问道:“怎么样,大小姐在回府之前接触了谁?”
“禀报主子,大小姐于酒楼偶遇大皇子和圣女相聚,之后去到大皇子府,大皇子回府不久大小姐离开,一路走回严府神色悲戚。”
“商省,温幸。”
严明宽闭了闭眼,如蛇吐信子一般,吐出了这几个字。大皇子何等不堪他不是不是,奈何濛儿喜欢,他只能相帮衬。毕竟二皇子已经有了镇国公这顶梁柱,锦上添花自然比不得雪中送炭。
却不想这商省自作聪明,不旦没有好好珍惜他的宝贝女儿,反倒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平白让他的宝贝女儿受累。
若是大皇子当真如此不识趣,他不介意助二皇子一臂之力,去弄死他。
谁都有逆鳞,触之即亡。
“什么?严空濛病了?”
温幸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讶,甚至是不可置信,清亮的声音惊得潇湘院内一棵树上的积雪“蹭蹭”掉下来。
合上了杯盖,温幸将手中的杯盏放置桌面上,站起身来道:“她得的是什么病?”
沉香接口回答:“什么病倒是不清楚,严小姐回府便晕倒在地,许是受了刺激,京中的名医都去了严府,却还是为能够诊断出什么来。只是……京城里都传开了,说严小姐是被妖邪侵体,只有小姐您能够驱除妖邪,让严小姐清醒过来。”
“妖邪侵体?”温幸勾唇冷笑一声,自己这名副其实的“圣女大人”的职位,倒是半点也躲不得清闲。左一个魔靥缠身,右一个妖邪侵体,当真是玩得好把戏。
“小姐,那咱们去还是不去?严老夫人派过来的人还在外头候着呢。”
“严老夫人派过来的?”温幸看向沉香,眉头微微颦住,“那便去吧,想必外祖母也是担心的,我也正好看看严空濛究竟是搞什么鬼。”
一听到是严老夫人派过来请的,温幸顿时改了主意,也不推脱,直接应了下来。
“是,小姐。那奴婢便出去知会那人一声,说小姐立马过去?”沉香知道严老夫人派过来的,温幸定然不会耽搁,故而有此一问,也是知晓了温幸的回答。
只见温幸点了点头,轻声吩咐了一句:“嗯,去吧。”
沉香应声而退,寻香走上前来为温幸梳妆整理了一番,温幸向温常安说明一番之后,再次坐上温府的软轿,朝着严府而去。
相较于上次严老夫人病重,这一次严府对严空濛卧病昏迷的紧张程度更上一层楼,从院落打扫的下人都是屏住呼吸满脸沉重,不敢轻易苟笑便知,严明宽此时心中的担忧与凝重。
整个严府的氛围僵硬到了极点,自下人回禀温家圣女大人片刻将到,严府已是翘首以盼严阵以待了。
踏入严空濛的院落里,严老夫人和严明宽便迎了上来,温幸行礼还未完成便被扶起,严老夫人枯瘦的手抓住她的手臂,激动道:“幸儿啊——你姐姐就靠你了——”
“幸儿——舅父拜托你了!”一旁的严明宽也是满脸沉重的嘱托着温幸,仿佛溺水者看见的最后一跟救命稻草。
见到二人如此模样,温幸也知道严空濛此事非同小可了。最难拒绝的是无私而伟大的亲情,温幸眼底是难得的真诚与凝重,点头应了下来:
“外祖母,舅舅,你们放心,温幸定然竭尽全力保表姐周全。”
不管严空濛曾怎么对待过自己,此刻温幸却不想让严老夫人伤心难过。话未多说,温幸颦眉道:“外祖母,我先进去看看表姐的情形如何,您先莫要担心。”
“嗯,好,好,好孩子你快去吧……”严老夫人激动得语无伦次,温幸的医术她是知道的,故而从一开始她便希望严明宽将温幸找过来。
京城里的名医都束手无策,现在温幸是唯一的希望了,若是连温幸都——
严老夫人简直不敢再想下去,只是极速的拨动着手中的佛珠,不停的祈祷着:“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见到严老夫人此番模样,严明宽亦是不好受的,出声劝慰道:“母亲,幸儿已经来了,您也可以放心了,您先回院里好好休息一番,不然等濛儿醒了看到您这般折腾自己,怕又是要心疼了。”
“我——这——”
严老夫人满脸犹豫,严明宽给身边的老嬷嬷使了个眼色,老嬷嬷知其意,走上前搀扶住严老夫人的手,开口道:“老夫人,您先回去休息吧,一有消息便会立即通知您的,您也不想大小姐醒来后再难过吧?”
“好了好了,我回房去,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严老夫人叹息着在老嬷嬷的搀扶下走远,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有消息了一定要第一个通知我,我要去看看我的宝贝乖孙女儿——”
严明宽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转过目光,却见严空濛房内的人都被温幸打发了出来。严明宽面上浮现出一丝愠怒,若是温幸一个人在里面,保准要对空濛不利。
心中一急,严明宽抿住唇便踏上前去,伸手要推开房门。
“严大人——”
房门前一面容妖艳眼神却沉稳的女子伸手拦住了自己,对上严明宽视线的眼神却是毫不畏惧。
“你是谁?”严明宽眉头一皱,却是不自觉停下了脚步,看向这个面容陌生的女子。
“奴婢青芙,圣女大人的婢女,奉命守住门口,不让任何人打搅圣女大人——驱除妖邪。”
青芙眼神凛冽,身姿挺拔,一看便是身怀武艺之人,那沉稳而冰冷的目光更是不加掩饰,让想要前去阻止温幸的严明宽又不禁多了几分思量与考虑。
见到严明宽踌躇,青芙继而开口,却是劝慰:“严大人请放心,圣女大人妙手回春,又可上达天听,自是会全力治疗严小姐,也不负严大人请她前来的期盼。”
此一句,又是向严明宽表示了温幸的能力,更重要的一点是坦白,温幸是严明宽请过来的,自是不会明目张胆对严空濛下手。
短短几句话,却是字字入心,让严明宽不仅对温幸放心,对温幸的这位丫鬟也是刮目相看。
短短几句话,却是字字入心,让严明宽不仅对温幸放心,对温幸的这位丫鬟也是刮目相看。
严明宽终是停下了脚步,道一句“等候圣女消息”,便转过身站立在屋檐下。
青芙也不再拦他,安心守护着那道房门。既然常玄理将她调配给了温幸,她便会将温幸的一切当作圣旨,绝不违逆。
温幸与沉香在屋内听着外面的对话,见严明宽想要进来,沉香想要动作,温幸以眼神制止。
听着青芙打发了严明宽,温幸嘴角勾起了一抹满意的弧度。早在淮南之时,她和常玄理便是靠着青芙在淮南王内部卧底才挖出来许多重要的情报,如今常玄理将青芙打发过来,对她来说更是如虎添翼了。
既然外界没了干扰,温幸便将注意力放置在了眼前。床榻上躺着的严空濛,带着一丝病柔的唯美,让人怜惜。
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儿,哪怕是闭上眼睛躺在此处,都是美得让人惊心动魄,更别论那一双眼睛睁开之时,是怎样的光华流转,眸波荡漾。
温幸深处葱白玉嫩的手指搭上严空濛裸露在外的手腕之上,细细把脉着。
眉头微颦,温幸不解,松开了手转过身来,满脸凝重。
“小姐,严小姐这是怎么了?”看到温幸如此神色,沉香心中一紧,不由得开口问道。
“内息紊乱,脉搏时有时无,好生奇怪的病例。”
“那……小姐您能治吗?”沉香不禁有些担忧,她们家小姐前来可是顶了名声的,若是不能治,以严明宽的小心眼必将对小姐怀恨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