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西子其实也知道,沈子茺只是把她当妹妹,这么多年,他们两个就这样僵持着,一个坚持把她当妹妹,一个坚持把他变情人。
西子有着非常清醒的自我认知,在娇弱的外表下有着一颗刚毅的心,也正是因为如此,在温幸出现的时候她就有莫大的危机感。
但她始终不是可以不择手段的人,唇枪舌战也只是试探一下温幸的底而已,其实,从某些方面,她是比较佩服温幸的,至少温幸是怒放的状态,而她说好点是韬光养晦,说难听点又何尝不是畏首畏尾,直至今日她都不敢去调查养母的死。
因为她清楚,父皇宠她,可是父皇更依赖姚霁,光是这一点就是她不能去触及的,所以只能假装高冷,假装不在乎。
可是温幸不同,她是大胆而心细的,她也是敢作敢为的,光是这一点,就爱她不知强了多少倍,还有温幸也是比她幸运的,因为她不是一国公主。
早在很久之前,西子就清楚一国公主的尊贵与悲哀。
为什么她会喜欢沈子茺,另外一个原因也是,沈子茺懂她,懂她一直在强撑着维护一国公主的尊严和教养,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展现着大商朝的威严。
这些年,大商朝被姚霁弄得乌烟瘴气,君不君,臣不臣,更别提什么皇家威严了,每次有国外来宾,都是西子在撑着整个商朝的礼数与教化。
而这些,都是在尚小之时,她的养母交给她的。
西子有点恍惚,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温幸,总能想起她的养母,那个雍容华贵,端庄大气的邢皇后,邢家嫡女,真正的皇后。
“长乐公主可知道什么是社稷?”温幸也慢慢坐了下来,问了个貌似牛马不及的问题,可是她和西子却知道这是个怎样的问题,又会有怎样绝望的答案。
“所谓社稷,就是一姓为万人守,一姓绝万人生死。”西子的脑海里又回响起了邢温幸曾经告诉她的话。
西子吃惊的看着温幸,她从未想过,这样的话,居然会从温幸的嘴里说出来,这个和她养母有着同样名字的温幸。
母后,是你吗,是你看西子太寂寞了,让这位姐姐来陪着西子吗?不知为何,西子的心里居然有些酸,眼睛都快勾出泪来。
“西子,你要知道,你是公主,一国公主,生来便是世间最尊贵的女子,可是也要承担起世间最难挑的担子。”
西子再次瞪大了眼睛,如果只有一句也就算了,为何连答案都是一模一样,分毫不差,是你吗,母后。
“所以公主殿下,你要记得你是最尊贵的女子,也是最可怜的女子。”温幸一字一句却直入西子的心底最柔软的一处。
心头蓦然一震,西子抬起头看向温幸,目光难掩的湿意。居然,还是有人懂她的,除了养母和沈子茺之外的人。
所有人都说长乐公主冷漠,可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比谁都记得她的真正意义上的身份,这才是父皇之所以最宠她的原因啊,而唯一一次的忘记,也有沈子茺把她拉了回来。
这样的人,为什么偏偏和她喜欢上了同一个人呢,该说命运无常还是造物弄人,绕是西子,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是很快,西子的风骨就体现出来了,喜欢上同一人又怎样,为什么不能当朋友,爱情和友情应该两大块,何苦混在一起。
“圣女慧眼如炬,西子佩服,不知西子可否唤圣女一声温姐姐,当然,世子本宫也不会放弃的。”
西子向来胸襟坦荡,而性格其实是比较柔的,以柔克刚的水。
“能得西子为妹,温幸也心欢不已,至于世子,温幸与世子只是点头之交而已。”温幸回握西子的手,嘴角勾笑,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
她的西子,回来了!
西子却在想,原来,温幸对沈子茺没有那份心思,她相信,如果温幸有的话也会如她那般说出来,不为其他,就为自己的眼光。
“西子之前话语唐突,还请温姐姐见谅!”西子放开了温幸的手,拿起桌子的茶,不同于刚刚的特意施压,这次却是诚心诚意的。
“那西子便以茶代酒,一向温姐姐赔罪,二是庆贺,西子能有温姐姐陪伴。”说完,半点不做假,一饮而尽。
温幸也拿起了酒杯,“既是姐妹,又何来赔不赔罪,这杯茶,便应我们的相遇。”温幸同样一饮而尽。
傻西子,我怎么会忍心怪你呢,真是傻孩子。温幸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充满怜爱的看着西子。
她的西子,还是这般,从未变过,真好。
夕阳西下,两人素手煮茶,欢歌笑语,银铃般的笑声将这沈府的花园装点。
与西子闲聊着,久违的温馨与熟悉感,让两人一见如故。天色已晚,两人恋恋不舍的分离。
真是与卿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寻香递上请柬时,温幸正于院内看着风雪,朦胧一片铺天盖地的晶莹,美不胜收。
收到沈子茺的邀请函,温幸也是不禁摇头失笑。想起来上次在沈府遇上西子,她从不知道那丫头还有这般调皮的一面。
虽是无奈的眼神,却掩饰不了眼底深深的宠溺,想起西子,便不由得心头一暖。
还好,你还在。
看着温幸的神色,寻香便知道温幸是想到了西子。唇角勾起淡淡的笑,寻香提醒道:“小姐,沈世子的邀请您去吗?”
“去吧。”
沈子茺再深沉可怕,却从未对付过她,反而是屡次三番帮助于她。温幸不是白眼狼,有些恩情她是记在心里的的。
温幸不轻易信任别人,常玄理与其一路风风雨雨走过来,多次生死相依,早成特殊。
而沈子茺多次相助,也让温幸略有好感,或许,成为朋友也不是一件太难的事。
本便是自己要去向他致谢,而上次因为西子而草草收场。这回沈子茺亲自邀请,岂有不去之理?
一袭云霏色丝绸锦衣,保暖又不显得臃肿,外面披上一件冰蓝色披风,头上一支红梅金丝镂空金簪,双耳悬着一副云耳银铛耳环。玄纹云袖,姿态娴雅,坐在洁白如玉的冰雪里,更是袅袅婷婷,惊为天人。
坐上轿子,温幸朝着沈府走去。沈府坐落于城东最边处,远离世俗的繁华的,宁静而致远。
也远离京城的纷争,以最明显的姿态来向为君者表明自己欲与世无争的态度。
分明对朝堂十足不满,而表面却不显山不露水,沈子茺的心机由此可见一斑。
温幸坐在轿内闭目养神,柔软的软垫让她昏昏欲睡。耳畔的嘈杂声越来越小,不一会儿,轿子就到了沈府了。
温幸下轿,沈子茺已等候在了门外,看到温幸时,眼底是一闪而过的惊艳,迎上前来,作揖行礼道:“圣女大人肯来,沈某陋室蓬荜生辉。”
温幸勾唇浅笑道:“即是来为沈世子祈福,温幸身为圣女,岂敢不从。”
两人在门口寒暄客套,简单的两句话将那些看热闹的目光打发了干净。
“圣女大人里面请。”沈子茺作出邀请的姿势,温幸也不客气,抬步便朝着府内走去,沈子茺跟在身后,一方朱红色的大门在两人进去之后,将众人窥探的视线隔绝。
进入府内,沈子茺便跨步向前推开了大厅的门,里面暖炉早已准备就绪,走进去温暖如春,与院外的寒冷刺骨形成鲜明的对比。
温幸眸子一动,沈子茺倒也是个细心之人。跟着前来的沉香上前一步接过温幸背后的披风,温幸与沈子茺落座,侍女奉上清茶。
素手执起杯盏,温幸将茶水放在鼻翼下轻闻,忽而笑道:“这回总不是浆液汁了吧。”
想起来温幸为了给严老夫人求得浆液汁,竟是一反平日里温雅端庄的姿态,从墙外翻墙而入,沈子茺清冷的眸子里染上笑意。
本想回答,你以为浆液汁这么好寻,从北境运过来有多困难。而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你若是还想要,沈某为你准备便是了。”
说罢,温幸一愣,沈子茺自己也是一愣。
尴尬半晌,温幸开口道:“那可是世子的至宝,温幸多拿无益,有上次世子毫不吝啬的赠与,温幸已是十分知足了。”
沈子茺闻言,也不辩驳些什么,只是含笑端起茶盏,轻抿一口,任由茶香溢满口腔。
“对了温幸,上次你的浆液汁分明是为严老夫人所求,为何宫宴上严空濛会针对于你?”
沈子茺开口讯问道,语气平淡无波。
温幸闻言一怔,直呼名讳并不见得是一件多么礼貌的事,况且温幸与沈子茺交情并不深。抬眼看过去,却只见沈子茺一脸淡然,仿佛十分平常。
微皱眉头,却又舒开,毕竟沈子茺帮助过自己,也算是朋友,那又何必再去在意他的称呼呢?
“严老夫人是我外祖母,严府中人却是与我不相干。”
温幸垂眸,直接与严府撇清干系,她只认严老夫人,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