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上次从西夏一别,这位中年旧友越发苍老了许多,也难怪,娶妻三十几,生了一窝女儿,好不容易最小的小妾为他生了儿子,可惜不到几天儿子就夭折了,他痛不欲生,无人传宗接代让李老板日渐憔悴。
“西夏的女人我已经看厌了,这次试试中原的,风水师傅算过,中原女人,有戏!哈哈哈……”
他默不作声的点点头,想到了今日下榻的中原来的苍家,说不定就是这家人从中原给李老板相的小妾。
“说说你吧,贤弟,成婚了也不告诉我?还把老婆关在门外,你可别以为我没听到她在外面乱吼乱叫哦。”
李老板指的就是此刻在门外指手画脚嚣张跋扈的拓跋沄珠。
“我们没成亲。”他简单解释了一句。
“那我怎么一进门就听说你们婚事已成?你也真是,年纪也不小了,赶紧把她娶回家吧,也好让她老爹放心。”
“我在中原有家室。”
“贤弟啊,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我西夏的府里养了三十八个女人,每天晚上跟谁睡都要想半天,累是累,不过挺痛快。这么问你,你来了河西之后就再也没回过去吧?你为何不回去呢?你既然选择留在河西,就得想想将来。”这人话多唠叨,估计是被家里的女眷们传染的。
对方则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河西就是我的将来。”
“哈哈哈,贤弟你不要女人的么?”
“我要女人。”他轻描淡写的指指门外,“但不是她。”
“想开吧,女人自动送上门你还不要,我倒真想见识一下你在中原的娇妻了,天仙么?”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口说:“谈正事吧,过几天我打算回去。”
“回哪里?西夏?你终于想起你家中旧友了么?”
“不,回洛阳。”
他原本打算等燕沄楼生意稳定以后再把妻子接来,谁知家书先到,内容竟是她数月前不辞而别所去无踪!他顿感天昏地暗,要不是之前定好了要与李荣昊会面摆宴席,他可能即刻启程回洛阳。
“哦,洛阳,接你老婆过来吗?”
“差不多,也有其他事。”
“贤弟真乃大忙人啊!”
两人相视一笑,过了会李荣昊的随行家丁来敲门,年轻老板起身出门,出门就被拓跋沄珠逮个正着,她对外宣布两人已成婚,对他死缠烂打的本事堪称一绝。
就在她胡搅蛮缠的时候,一个瞎眼的老婆婆,一个长胡子的女人,一个三条腿的男人,一个胖子,一个瘦子从他们身边走过,看样子应该是往李荣昊的屋子走去,那场面把拓跋沄珠逗乐了,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说:“那些人是鬼嘛?好丑哦!”
老板没睬她,她又不屈不挠的拦在人家面前逼问:“我刚刚听到你说,你要回洛阳?带我一起去!”
“这门的隔音还是不太行。”
“喂!问你话呢,你要回洛阳必须带我一起去。”
“让开。”
“不让!”拓跋沄珠双手叉腰直勾勾盯着他,气鼓鼓说,“你今天怎么那么凶?”
他正要叫人把这胡搅蛮缠不讲理的女人撵出去,沄珠的父亲走了过来,黑黢黢的瘦脸摆出神秘莫测的笑意。
“沄珠,你又干什么呢?光天化日的缠着人家你害不害臊啊?”
“爹~你来了正好,有人欺负我!”
“呵?他才不会欺负你。”老爹白了她一眼,让她闪一边去,自己有话跟大当家单独说。沄珠的黑鬼老爹是燕沄楼的二当家,那沄珠死缠烂打的人便是大当家了。被爹一训她不情不愿跑到一边,还顺带把看热闹的几个丫头骂了一顿。
另一边婆婆带着几个人来到李荣昊的房间,他们似乎认识,却不是很熟,又碍于一些隐秘的交易,必须显得十分客气。先开口的是李荣昊:
“这一路让大家受累了,婆婆你的身体还好吧?”
婆婆闭着眼睛笑,翻着没牙的压床说:“我身体可好了,有大家照顾我,我还能活两百岁。”
“哦,那就好啊,那么拖你们办的事怎么样了?若兰姑娘来了吗?”
“……来……是来了……就是……”
“没事的,婆婆但说无妨。”
“就是小姑娘想家,一路上就哭哭啼啼,这不一到河西就染了病,已经让大夫来看过了。”
“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这病传染,必须根治干净,否则会影响他人。我一想到和你约定的日期要到了,也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交差,所以还是过来跟你说一声,看这婚期能不能……”
“是这样啊,那没事,我先带她回去,等把身子养好了再办事也不迟。”
“李老板莫操之过急,刚才大夫说了,染的是一种罕见的疾病,稍不留神就会传人,要是传给李老板就不好了。还不如再等几天,反正人都已经在这了,是吗?”好像为了证明人已到,其他几个人也跟着点头,三条腿的男人还抖了抖三条腿,李荣昊看着他的腿也跟着惯性点头,算是默认了。
说是染了病,其实是人又不见了,才一会功夫人就在这座燕沄楼里不见了踪影。一开始大家还想不明白,斗鸡眼和长胡子的女人事后才慢慢想起了什么,在晚些时候来到婆婆房间,趁苍月不在,告诉她:“我们猜到了可能是苍月把人放走了,就像在西府她放走了若兰一样。”婆婆很冷静的笑了笑,胸也跟着抖了几下,问:“自己没看住人,还怪别人?”
“不是的,婆婆,苍月用幻术控制住了咱们,醒过来的时候人就不见了,若兰不明去向也一定跟他的幻术有关。”
“好,苍月这边我会问,你们也赶紧去找人,李老板只给我们三天时间,三天一到他必须把人带走,我看到时候你们上哪儿去找一个跟若兰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其实也并非一模一样,只是笑起来有点像,为了从李荣昊那里拿到这笔钱,他们才打算以小倩当筹码,谎称她就是若兰卖给李荣昊,反正李荣昊只见过画像,就算画像跟真人有一点出入也可以解释。无奈现在连小倩也人间蒸发,眼看他们的赏金就要打水漂,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事实就像长胡子的女人猜测的那样,下午趁婆婆午睡的时候,苍月进到屋里,他把长胡子的女人和三条腿的男人引开,让灵儿带小倩先躲在燕沄楼里,等李老板离开燕沄楼,再让她逃出河西,至于怎么才能回到西府就得靠她自己了。
所以此时此刻他们所谓的染了怪病的“若兰”正躲在烧温泉的炉子边吃烤鸡。
婆婆从李老板那里回来以后,马不停蹄将灵儿和苍月关进了小黑屋,婆婆的手上和手臂上挂满了铜铃铛,那是不祥之兆。
灵儿吓得躲在苍月身后,婆婆盘腿坐在金丝褥子上,每说一句话,脸上的横肉都要抖三抖,两只眼睛虽然看不见,却因愤怒显出满目血红。
她知道小倩的消失定于苍月有关,开门见山问道:“婆婆对你不好么?苍月,你竟这样作弄我?还叫了灵儿一起来骗我?”
苍月开口便是护着灵儿:“灵儿什么都不知道,不怪她。”
“那你就是承认了?你承认放走了那个女孩?”
他停顿了片刻,回答:“是。”
“你想存心气死我是不是?先放走了若兰,又放走了她!”婆婆气的一甩手,满手的铃铛突然桄榔作响,灵儿吓得捂住耳朵,惊恐万分的望着苍月。
“哥哥,我们还是……”
“别说话,这是我跟婆婆之间的事,与你无……”话没说完,房间里铃铛骤响,那刺耳的铃声如长剑在人身上来回穿梭,哪怕用手捂住双耳还是无法抵挡这股杀伤力,苍月忍不住跪在地上,伴随着婆婆可怕的声音,如魔咒一般在耳边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