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平平静静的过着,似乎所有的事情都烟消云散,一晃眼,过去了三年,苏琼嵑扎了三年的马步,虽然日日吵着闹着顽皮着,但源秋卿有这二人为伴,日子倒也不那么无趣了。
“师,父!师父师父!”苏琼嵑在身后叫着,源秋卿倒也不在意,依旧面不改色的弹着琴,苏琼嵑见根本叫不动他,一赌气,盘腿坐在源秋卿身后倚着他,干脆不练功了。
感到身后有重量压来,引得源秋卿微微前倾,这才侧回头,问道:“何事?”
苏琼嵑说道:“师父,我为何一直都在扎步,琚林研习的心诀都已经习成了三本了。难道师父嫌我蠢笨,不想教我习武......”苏琼嵑越说越委屈,到最后竟有些泄气。
源秋卿叹了口气,心道‘都怪自己平日里太宠他了。’面具在水光的照映下轻轻的闪了闪,源秋卿说道:“习武就像造塔,必先牢牢的扎下根基,日后才有机会成就,你性子如此急躁,得先磨磨才行。”
苏琼嵑塌了塌肩,满脸委屈说道:“可是,我都被师父磨了三年了。如今可是磨好了?”
源秋卿故作严肃道:“本以为磨好了,可如此一看还差些火候。”
听师父一说,苏琼嵑急得不行,“师父,你看我已经磨好了!”说完熟练的蹲下身扎了步子,不摇不颤,已然成了。
源秋卿见此,随手捡了个石子,朝苏琼嵑膝侧甩手一扔,苏琼嵑咚的一声便跪倒在地。
“如此一看,果真是没到时候。继续练吧。”源秋卿说罢,足尖一点,飞跃下高石,缓步走了。
源秋卿回到清泉斋,站在悬铃木下良久,摸着树干,似是对谁说话般,自道:“琼嵑这孩子,单纯善良,可心性太烈,易受蛊惑,若不加大力气磨练,让他定了心,只怕是日后控制不了煞灵剑。”
悬铃木不应,源秋卿继续说道:“那明日我授他御剑诀可好?”
一阵凉风习习。
第二日,苏琼嵑依旧早早就站在高石上!一边站一边嘴里嘀咕着:“反正都站了这么久了,再多个一年两年又有什么,总有机会的。”
“有什么机会?”源秋卿落在苏琼嵑面前,双手背着,面具冰冷的罩在脸上,生生将一个温雅之人,与这世间凡尘隔开。
苏琼嵑也不看他,只是执拗的扎着步,低声说道:“我迟早会达到师父的标准的。”
源秋卿打趣道:“怎像个小孩子一样,稍不如意就要别扭。”
苏琼嵑脸上一红,慌乱答道:“我才没有!”
源秋卿将手伸出来,抖了抖袖子,道:“既没有,那这御剑诀也不必学了。”
苏琼嵑一听,立马拉住源秋卿的衣袖,“别别别,我学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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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斋。
“琚林!你看我!”苏琼嵑闭上眼,在心中默念,不一会煞灵从地上弹起,漂浮起来,苏琼嵑一脚踩上,煞灵带着苏琼嵑缓缓向上,兴许是有些不熟练,上升的过程一直摇摇晃晃,晃的大了些,苏琼嵑就蹲下身用手死死抱住剑身。
苏琚林在底下看得心惊,连忙大喊:“琼嵑,快下来,危险!”
煞灵已升至半空,苏琼嵑也有些紧张,咽了咽口水,若无其事的跟苏琚林说道:“师父今日教我御剑诀,我修习了一日,如今已经能飞了。”
苏琚林道:“好,好,你且先下来,你只学了一日,怎可如此大意。”
苏琼嵑这才说道:“好,等着,我慢慢下来!”说罢,闭上眼默念心诀,只见煞灵载着琼嵑缓缓下降,离地半尺之时,突然剑身一抖,将苏琼嵑翻倒在地。
“啊!诶哟!疼死我了!”苏琼嵑直起上身,一手撑着地,一手捂住腰,“还说是战神剑,一点都不听话!”说完又疼的直皱眉。
煞灵剑浮在头顶,无论苏琼嵑怎么念它就是不下来,“嘿!这剑还挺有脾气的,你看我不把你摁下来。”起身就要抓剑柄,可煞灵哪肯,剑身一挺,围着苏琼嵑转了一圈,就是不让苏琼嵑抓住。
苏琼嵑被煞灵遛得来回跑,灵机一动,嘴中轻念,一阵清脆的铁链声响起,瞬间就将煞灵从头到尾锁了遍。
苏琚林在一旁看得愣住了,忙问苏琼嵑:“琼嵑,你是如何习得缚灵锁的?!”
苏琼嵑正得意的在煞灵周围转悠,听到琚林问,才反应过来,指着缚灵锁反问道:“这叫缚灵锁?刚才我一着急,脑子里就浮出了这么一句......”
苏琚林颇为惊讶,缚灵锁是神修之人修习的术法,只有到达成境才能运用自如,琼嵑因为封丹之事无法神修,又是如何学会缚灵锁的?
苏琚林道:“琼嵑,你先将缚灵锁收了。”
苏琼嵑茫然的抓了抓头,“这,这该如何收回阿?”正想着,缚灵锁像识得他心中所想一般,凭空消失了,‘哐当!’煞灵解了束缚也跌落在地,苏琼嵑上前将剑拿起,“哼,看你下次还皮不皮!”
苏琚林看着苏琼嵑,心中隐隐不安。
夜晚,苏琼嵑练了一天的御剑诀,身上跌伤挫伤无数,又疼又累便早早的睡去了,苏琚林看琼嵑睡下,便拿着沉风走出了梧桐斋。
‘叩,叩,叩....’
‘吱嘎....”
“陆机,你这是做什么?”苏琚林走到陆机的房门前轻轻叩响,没叩几声,那门就自动开了,苏琚林抬头就看道陆机正在收拾行李。
陆机没有答话,只是默默的收拾东西,确认屋内没有自己的物品之后,在包裹上打了一个小巧好看的结。
“陆机,你要走吗?”苏琚林站在门口,看着陆机在屋中忙来忙去,一时慌了神。
“嗯!我在此处停留太久了,如今琼嵑已无大碍,我也该继续去历练了。”说道此处,陆机将包裹背在身上,拿起芳尘剑就向外走去。
从琼嵑醒后,琚林就向陆机吵着要学医,陆机无奈应下,白天陪着琚林,修习源秋卿给的心诀,晚上就教琚林一些解毒之术。
如今陆机突然要走,一时间,苏琚林倒是不知该做些什么,怎么朝夕相处三年的人,说走就走,竟连一句道别都没有?
“你,不去与师父道别吗?”苏琚林垂着头,声音低低的,带了些许鼻音。
陆机停下,看了一眼苏琚林,说道:“早些时候已经去见过秋卿君了。”
“哦。”苏琚林小声的答道。
陆机站了一会,见苏琚林无话要说,便又要走。
“等等!”苏琚林突然叫道,随即提着沉风来到陆机面前,“你就没有话要与我说?”
陆机心中一颤,面上依旧温和,“什么话?”
苏琚林低下头咬着嘴唇,夜色笼罩,眼中似是晶莹透亮,忍着眼泪,将手心在陆机面前摊开,两三个予声蝶飞出,“伸手!”苏琚林命令道。
陆机依他,将手伸出,只见予声蝶转眼飞入陆机的手掌心。
琚林将头撇在一旁,赌气似的冷声说道:“若有事,记得告诉我。”
陆机见他的样子,有些想笑,勾起薄唇,一把将将苏琚林揽入怀中,像捧着宝贝似的,“保重。”
苏琚林挂着泪的眼睛一时间睁的老大,连伤心都忘了,待回过神来之时,陆机早已不见了踪影,豆大的泪珠从苏琚林的脸上连串的滚落下来,生生烫的地上的青草都卷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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漩瀑。
苏琼嵑御剑在源秋卿身边飞了几圈,一边飞一边问源秋卿,“师父,你知道缚灵锁吗?”
源秋卿坐在高石上,端起茶盏往嘴边一送,说道:“为何问起缚灵锁?”
苏琼嵑仍然一圈一圈的围在源秋卿的身边:“我初学御剑诀那日,煞灵不听话,我就想如果有个什么能将它锁住就好了,然后脑中就出现了一句缚灵锁的心诀,将煞灵锁了个结实。”
源秋卿拿着茶盏的手捏了捏,压下心中的惊讶,答道:“哦?”
苏琼嵑继续说:“要不是琚林说,我都不知道那是缚灵锁,我从未学过,为何会用呢?可后来我再想将它唤出,却怎么也不成功。”
源秋卿道:“许是,不经意。”
苏琼嵑道:“师父,我想学缚灵锁!”
源秋卿沉声道:“琼嵑,先下来,为师头晕。”
苏琼嵑倒也听话,立马停下来,落在高石上,抬手一接,煞灵便稳稳的落在手中。
源秋卿看着他,顿了一会,说道:“你天资聪颖,要学缚灵锁自然不难,但你可知,何人才能习得如缚灵锁一般的术法?”
苏琼嵑拿着剑在源秋卿身旁坐下,答道:“弟子不知。”
源秋卿理了理外衫,对苏琼嵑讲道:“世间尚武,知神修境之人甚少,习得神修之人更是少之又少。”
苏琼嵑疑惑道:“神修境?”
源秋卿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神修境分为六境,即入境、微境、成境、圣境、神境和上神境。神修之人大多到成境便无可突破,能到达圣境之人多是一些神修中的世家大族,祖辈相传才终有突破,能到达神境的神修,至今不过十人,蛇族的相柳是其中一人,下落不明的烛阴又是一人,而到达上神境之人更是少之又少,至今只有一人。”
苏琼嵑连忙问道:“师父,那战神伏葵是何境?”
源秋卿道:“神境。”
苏琼嵑又问:“师父那你...”
源秋卿没有回他,只是继续说道:“神修对修者要求极其严苛,万人中得不过一人,可若是入了神修境,哪怕只是最初的入境,普通人都无法与之相抗。”
苏琼嵑目光灼灼,饶有兴趣的问道:“师父怎得知道如此多?”
源秋卿知道他又要顽皮,便转回头自斟起茶,“若是一问三不知,如何做你们师父?”
苏琼嵑乐道:“师父说的是。”眼睛一转,将脸伸到源秋卿面前,又问:“师父,我可能神修?”
源秋卿也不看他,只冷冷的甩出二字,“不可。”
苏琼嵑气得鼓起腮,拧回身,靠着源秋卿,不说话了。
“怎又耍小孩子脾气?”源秋卿端起茶盏送到苏琼嵑面前,苏琼嵑不接,只气鼓鼓的说:“师父怎知我不能修,明明是偏心,琚林早就知道,只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源秋卿笑了笑,映在茶盏中,朱唇皓齿,连面具都染上了柔和的颜色。
他怎能不知苏琼嵑天资过人,三年来自己让苏琼嵑只学些基础,不教其他,就是怕封丹之术会影响苏琼嵑。
如今苏琼嵑修习的御剑诀虽也是基础,可见他愈发得收放自如,似是并未受到影响。
源秋卿思考良久,对琼嵑说道:“手。”
苏琼嵑乖乖的将手伸给源秋卿,源秋卿抬手,三指点上他的脉,脉相不浮不沉,节律均匀,从容和缓,流利有力,十分正常。
收了手,又沉吟了一会,“你先将御剑诀习熟,之后便开始神修吧。”
苏琼嵑听到此处,高兴的蹦起身,狠狠的抱了源秋卿一下,在他耳边说道:“师父放心,我一定快快将御剑诀习熟。”
源秋卿黑着脸,“放手。”
苏琼嵑也不在意,像是小孩子吃了糖一般,满脸笑容的将煞灵向上一抛,踩上剑喜滋滋的飞走了。
源秋卿抬眼看着苏琼嵑远去的背影,叹息道:“太放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