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沐景回握了姜郁姗的手,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笑容柔和了起来。
厨子很快把一桌子的饭菜做好,四个人围着一张长方形的大桌子吃饭,显得格外的冷清。
乔博海看看那些空位,沐楚和茜文也在就好了,不过也只是想想,沐楚是不可能会和沐景同桌吃饭的。
吃了饭,乔博海准备好渔具去钓鱼,倪慧和姜郁姗也一起到了湖边。
躺在了草丛里,姜郁姗舒舒服服的晒着暖暖的太阳,而倪慧则坐在旁边,看着远处的山,想着自己的心事。
“倪慧,过来帮我把鱼饵捏成团。”乔博海唤她一声,便起身走了过去,坐在小凳子上捏鱼饵,他来钓鱼,这就她经常做的事。
捏好鱼饵,倪慧猛的站了起来,突然小腹一阵抽痛,整张脸唰的一下白了。
“哎哟,博海,我肚子痛,哎哟……好痛……”看着她捂着肚子蹲了下去,乔博海慌了神,心中顿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她流产了?”
这无疑是这些天来最好的消息,乔沐楚放下电话,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浅笑。
自己的心病总算是了了一桩。
庄茜文端了牛奶进房,就看见乔沐楚若有所思的在笑。
“怎么了?”庄茜文把牛奶放在桌上,似被他的笑容感染了一般,她也笑了,到美国这几天,他每天忙得昏天黑地,今天竟然放下手中的事,在走神,而且心情是那样的愉悦。
“倪慧流产了。”乔沐楚端起面前的牛奶,送到唇边,笑容在嘴角扩大,一口喝下了杯中的牛奶,撇撇嘴唇,将杯子递给庄茜文。
“真的?什么时候的事?”庄茜文接过杯子,不敢置信的问,他们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说流产就流产了呢?
“今天,刚才!”
“怎么会突然流产呢?”
“谁知道,说流就流了。”
“哦,那爸爸肯定很难过。”虽然她对那个孩子的到来也是排斥的,可是想到一条生命就这样没有了,心里也感到惋惜。
“他难不难过我不知道,但是倪慧,她的如意算盘没打对。”乔沐楚冷酷的说着,拉了身旁的庄茜文坐在自己腿上,圈着她的腰,面色一改柔柔的低声问:“肚子有消息没?”
她穿着薄薄的真丝吊带裙,身上有淡淡的沐浴露香气,在脖子上使劲的吸了一口,身体开始燥热起来。
手已经覆上了她的小腹,紧实的缩着,不知道要什么时候这个地方才能孕育他的孩子,有那么一点儿期待,毕竟,他已经不再年轻,也想要安定。
“没有。”庄茜文低垂着头,摇了摇,生理期刚刚过,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个月了,希望能尽快怀上,这样她才能放心。
“那就要更努力了。”乔沐楚笑了一声,将庄茜文腾空抱起,径直往房间走去。
“嗯,一起努力。”羞答答的将头靠在他的胸口,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心中一荡,他好多天没碰她,知道他忙,她也很识趣的没有去烦他,今天他有了兴致,一定极力的迎合让他满意,他总说她在床上不够主动,那她就主动一点儿,将该卖弄的风情卖弄一下,将该该挑逗的部位也挑逗,让他重新认识她。
庄茜文张开玉臂将他环住,冲他楚楚动人的抛了个媚眼,却不想,他笑了,问:“眼睛里进沙了吗?”
“你坏死了。”庄茜文娇嗔的在他的胸口上捶了几拳,用的力度比挠痒还轻,引得他哈哈大笑,进了卧室就抛她上床,自己顺势压下。
可是,他却只是压着她,一动也不动。
耳边只有他沉稳的呼吸,灼热的烫在她的耳心里,酥麻的痒。
久久等不到他热切的攻势,庄茜文推推他的肩:“楚……”
他依旧没动,转过头去看,双眼紧闭,似乎已经睡着了,呼吸声越发的绵长低沉。
心底有小小的失望,可是她能体谅他,这几天确实太累了,半夜里还在忙碌,很多时候就在书桌上睡一会儿,她几次醒来身旁都是空无一人,在书房看他,还在埋头处理文件,她想劝他不要熬夜,可是有些事是非常急的,如果没能及时处理好,那损失就不是几百万几千万来计算。
头挨着头,庄茜文的手臂圈着他的肩,也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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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沐景听了医生的诊断,眉头紧皱,流产的原因是重金属中毒?
像倪慧这样养尊处优的阔太太怎么可能接触到重金属。
这个疑团在沈沐景的心中越滚越大,难道是……
摇摇头,不可能是他,也许他和自己一样厌恶倪慧,但是他应该不会这样做。
乔博海暴跳如雷,带着人将家里所有的东西检查了一遍,平时倪慧也鲜有出门,也只能是在家中接触到的。
对家里所有的佣人包括乔博海自己都做了血液检查,皆没有发现重金属超标的情况,同吃同住的两个人怎么会有一人重金属中毒,而另一个却没有……
目光落到了那盒血燕的上面,楚送给倪慧养胎的礼物,一直都是倪慧在吃。
“把那盒血燕拿去检测。”阴沉着一张脸,发号施令,乔博海只希望是自己多疑了,一定不会是楚做的。
可是,当检测结果出来的时候,他瘫软的坐在沙发上久久的回不过神来,那盒血燕含有大量的汞,这不但是对胎儿也对孕妇的身体有极大的损伤,害人于无形。
他要什么,自己就给什么,可是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乔博海只觉得痛不欲生,自己的儿子做出这样惨绝人寰的事,扼杀了一条生命,阴毒得让人震惊。
手颤抖着拿起了电话,他想要质问儿子,为什么要害那个还未成型的孩子,可是,电话提起来,又犹豫了,他又能问出什么来呢。
儿子的个性是他了解的,这样做自然有充分的理由。
无外乎两点,要么觉得自己背叛了他的母亲,要替母亲讨回公道,要么就是不想多一个人来分遗产。
无论是哪一点,都让乔博海万般心痛。
看着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的倪慧,做了清宫手术,她的身体很虚弱。
躺在那儿,安静得像已经死去。
不过还好,虽然孩子没有了,可是母体所受的损伤并不大。
不幸中的万幸,他也能有所安慰,他不能失去了孩子又失去妻子,和这个女人在一起是快乐的,好像自己也年轻了起来。
抚摸着她的脸,没有一丝血色,看着就好心痛。
慧啊!
我对不起你,没能好好照顾你,对不起。
他一遍又一遍的倒着歉,只希望她不要知道这个残酷的现实,就当作意外流产吧,那些仇恨都随着这个孩子的离去都统统的消失,他老了,不希望家里还是弥漫硝烟的战场,他只想平平静静的生活,安度晚年。
也许楚只是不希望他再有一个孩子,没关系,就随了儿子的心愿,他已经有两个儿子了,可以不再要。
只是苦了倪慧,怀孕的时候那么高兴,却又那么凄凉的流产。
他对不起她。
摸着她黑亮的发丝,一转眼,她嫁给他四年了。
很快,她也四十岁,不再年轻,可是却没能完成她做母亲的心愿,没有一个女人不想做母亲,而倪慧自然也不例外。
是自己剥夺了她做母亲的权利,更是自己让她受到这样的伤害,他应该对她有所补偿,明天,就将公司百分之一的股份划到她的名下,希望能抚慰她受伤的心。
虽然钱不能买来一切,可是钱却能让人心情愉悦。
只希望她能尽快忘记这件事重新振作起来,他喜欢看她笑,那么有感染力的笑容也将他的生命点燃,原本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年纪,却因为她,又重新焕发了青春。
她是他活力的源泉,有她的陪伴,生活才有滋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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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门口,沈沐景和姜郁姗没有进去,怕打扰了他们。
沈沐景拉了姜郁姗的手,悄然离开,一直走到医院的花园坐在长椅上,沈沐景才开了口:“这次的事对爸爸的打击很大,我们都不要再提。”
“嗯。”姜郁姗点点头,看着沈沐景,疑惑的问:“阿姨怎么会重金属中毒呢?”
有些事乔博海是瞒了她的,也只能在沈沐景这儿寻求真相,隐隐的,感觉到事情不简单,她并不是想打探什么,只是出于对未来公公婆婆的关心。
“是服用的燕窝重金属含量超标,而燕窝是大哥送的。”沈沐景沉着脸,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如果那个男人真的想要害人,也不会留下这么大的把柄,还剩了一大盒重金属含量超标的血燕,矛头统统指向他。
姜郁姗惊恐的看着愁眉不展的沈沐景,他有怎么一个心狠手辣的大哥啊,竟然去害一个无辜的胎儿,难以想象,他那么的纯真善良,而他的大哥如此的阴险毒辣,如果哪一天想害他,那后果不堪设想。
姜郁姗顿觉毛骨悚然,担忧的看着沈沐景:“他不会害你吧?”
面对姜郁姗的担忧,沈沐景无所谓的笑着摇头:“应该不会吧,我不去与他争,只想平平淡淡的过完下半生。”
“嗯。”点了点头,恐慌已经占据了她的内心,并不是他轻描淡写的一两句话就可以化解的,忧心忡忡的说:“我觉得你大哥好可怕。”
“别想太多,也许他只是买到重金属超标的燕窝,并不是有意的。国内食品安全的现状你又不是不知道,吃什么东西都不能放心,黑心商人连小孩子喝的奶粉也造假,害那么多的人,良心泯灭到这种地步了,再出什么更大的事我也不意外。”还记得几年前那次三鹿奶粉事件,他正带学生在附属医院实习,看到那些被毒奶粉害了的孩子,心里也难受了很久,不过,这就是社会现状,不能改变,就只能接受,也许今天这件事也只是一个意外,并不是任何人的错,唯一错的就是昧着良心挣钱的商人的那颗黑心。
“真的有可能,现在吃什么也不能放心,可是燕窝那么贵的东西也不能让人放心吗?”
“没吃过,谁知道呢!”沈沐景揽着姜郁姗的肩,拍了拍:“放轻松些,不管是不是他做的,我们以后避着他就行了,我想他应该也不会主动的来找我们麻烦,是不是?”
“但愿吧!”心底的不安在扩大,姜郁姗的眉头越皱越紧了,经过今天的事,总觉得心里很不舒坦,她也希望是自己多心了,可是,有些感觉是一时半会无法挥散的,聚在胸口压着她,很是沉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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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乔沐楚与庄茜文结婚的前几天,由姜郁姗设计的婚戒已经制作完成,作为设计师,她却没能看上一眼成品,就直接锁进了公司的金库,那里有专人把守,要到顾客取货的时候才会被取出来。
难免有些遗憾,不过,这都没什么,应该是和她的设计图一模一样吧,她相信工匠的手艺。
在婚礼的前一天上午,庄茜文竟然亲自带着请柬来到了“卡迪罗”,把请柬送到了她的手中。
坐在VIP室里,看着手中的请柬,姜郁姗的心中百感交集,他终于结婚了,就是明天,从今往后,她就更不能再想他。
牵扯出一抹轻笑,说了声恭喜,目光便落在了那对结婚戒指上,她以为自己不会有亲眼看到戒指的机会,可是她还是得偿所愿,看到了。
真的很漂亮,比设计图上更美,庄茜文开心的试戴,脸上乐开了话。
“我很喜欢,谢谢你。”
“不用谢,你喜欢就好,祝你们婚姻幸福,白头到老。”姜郁姗看着面前神采奕奕的庄茜文,她应该很幸福吧,才会有这样美好的笑,全身上下都洋溢着幸福的光芒。
这多好啊,乔沐楚本来就是属于她的,两个人多般配。
为自己的决定感到高兴,成全了自己,也成全了她。
没有女人愿意与人分享自己的丈夫,更没有女人愿意一辈子委屈的当第三者。
她从来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人这辈子总不能一直感情用事,也许现在是爱着的,人年轻,可以不顾一切的去爱,可是当爱情在幽怨中消磨殆尽的时候,想要的就不仅仅是短暂的停留,更想要相濡以沫的长相厮守,生病的时候有人照顾,难过的时候有人安慰,高兴的时候有人分享,这才是她想要的感情。
从小到大,她最渴望的就是家,乔沐楚不能给她,她也不在他的身上奢望什么,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想起沈沐景的温柔,她觉得自己很幸福。
女人就应该嫁给一个更爱自己的人,不要怪她现实,也不要怪她不懂得爱,只是她不能去爱,也不敢去爱,不求轰轰烈烈,也不求感天动地,平平淡淡的温情,才是最本真的状态。
下班走出公司,沈沐景已经等在了那里,他笑着拉了她的手握紧,会温柔的问:“今天累不累?”
有他的关心,她不觉得累,心里是甜的,连笑容也是甜的。
刚刚挂了父亲的电话,沈沐景的心情是复杂的,明天就是大哥结婚的日子,他并不想去,可是父亲让他一定要去,这毕竟是个大日子。
他犹豫了,徘徊不定,如果有姜郁姗陪着,他就去,如果她有事,那他也就不去了。
“明天有空吗?”
“明天?”姜郁姗犹豫了一下,明天是乔沐楚结婚的日子,想起提包里的请柬,摇了头:“我明天没空,有事?”
“没什么事。”沈沐景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她没空,他也就不去了,一个人去,太尴尬。
“哦。”姜郁姗想着沈沐景可能是想约她去看电影或者爬山什么的,也就没再追问,她很犹豫,到底要不要去参加乔沐楚的婚礼。
就算她不去,也绝对不会出门,她拍碰上乔沐楚迎亲的车队,就在家里待着吧!
晚上,姜郁姗躺在床上正想睡觉,突然收到了一个陌生的手机发来的短信:“明天我结婚,来不来?”
不用想也知道是他,立刻回了一条:“不去!”
手机便陷入一夜的沉静,不再有短信或者电话过来。
乔沐楚看着手机上那短短的两个字,心里就抽痛,一口气堵在心里散不去,咬着牙,抓起了西装外套就要出门。
“楚,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庄茜文正洗了澡从浴室走出来,冲着他即将消失在大门后的背影喊。
他装作没听到,甩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