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虽然时而猛烈,时而温柔,但总归是一天到晚的在下,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屋内,一个怀着胎的女人坐在桌边,望着窗外下个不停的雨,眉头拧着。
“瑾儿,你还没睡吗?”宋冥初一进屋,就看到慕容瑾坐在桌边发呆。
桌上摆了饭菜,看样子,一口都没动过。
慕容瑾听到声音,转头看向宋冥初,给了他一个温柔的笑容。
“夫君,你回来了。”
她站起身,满怀欣喜地抱住了宋冥初,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
“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啊。”
宋冥初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么,都说了,你安心养胎……”
夫妻二人的幸福,丝毫不被外在的困境所影响。
屋外,雨依旧在下,但是屋内却是一片宁静祥和。
“叩叩叩!”
大皇子的侍卫有要事禀告,敲了房门。
“殿下,皇城来信了。”
“进来。”宋冥初松开了慕容瑾,扶着她坐在凳子上。
侍卫推开门,进屋后,将信交给了宋冥初。
然后,他并未多待,见殿下没有别的吩咐,便离开了。
宋冥初关上房门,边走边拆了信封。
当看到信上的内容后,宋冥初的眼中一片漠然。
只要知道这封信是谁写来的,他就不用看这信写了什么。
他将信纸连带信封扔在一边,不予理会。
夫妻几年,慕容瑾了解宋冥初的脾性。
她试探性地问道。
“夫君,是皇宫来的信吗,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慕容瑾已经问得很委婉,没有直接问是不是皇上写来的。
因为她知道,大皇子和皇上之间有太多的隔阂。
宋冥初虽然有些心情不佳,但在面对慕容瑾的时候,还是笑容满面,不想让她太担心。
“饭菜都要凉了,快点吃吧,我可不想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干瘦干瘦的。”
慕容瑾很是温顺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
但是宋冥初却显得心不在焉了。
刚才那封信里,说皇上病重,要他赶紧回皇城。
类似的信,他这几年经常收到。
用这种理由骗他回去,未免太小瞧他了。
当年,母后去世后,秦皇后逼得他只能出宫,现在,就算他回去,也没法斗得过秦皇后和宋明昭。
这些年,皇后和太子一党在朝中势力甚大,他若是回去,便是九死一生。
更何况他现在还要帮助陵城的百姓渡过难关,走不开。
陵城的百姓深受洪涝之灾,但这事儿,皇城的老皇帝压根就不知道。
他将赈灾的事全都交给其他人去做,完全放手,不管不问。
自从梁国公主夏烟凝入宫伺候后,老皇帝便感觉自己的人生到达了新的高峰。
他几乎每晚都歇在华熙殿,甚至连秋淑妃那儿都很少去,更别说是皇后的荣宁殿。
华熙殿夜夜笙歌,就差朝喧弦管、暮列笙琶。
夏烟凝每天都会亲自给老皇帝熬汤,将他伺候得非常周到。
老皇帝对那补身子的汤很是中意,每晚都生龙活虎。
几天下来,他的面色越来越消瘦,眼袋也重了。
甚至于上早朝也没有精神。
这样的变化,令他自己也觉得不安。
于是他这几日便强逼着自己不去华熙殿,因为他不想这么早“死”。
御书房内,李福海跟在老皇帝身边伺候,很少说话。
老皇帝批阅完一堆奏折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朕的几个皇子,没有一个能真正让朕放心的。
太子这几年算是安分守己,但太过规矩,没什么大作为。
老三是最能干的,会打仗,但跟朕不亲。
至于老九,他的腿被治好后,朕也该重用他了。
这几个都还算出类拔萃,其他几个不值一提。
不过朕最担心的就是大皇子,冥儿在外那么多年,也不知过得好不好。
朕真是后悔啊,当初没能保护好他们母子。
不只是他们母子,朕也没能保护好云妃母子,才让老三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李福海,你说说,朕是不是很没用?”
老皇帝抬头问话,眯着他那双浑浊的眼睛。
李福海诚惶诚恐地低下了头。
这种问题,他根本不敢答。
谁敢说皇上没用,不要命了吧。
他哈着腰,恭敬十足地回道。
“皇上,有些事儿,您都是身不由己啊,相信大皇子和三皇子会体谅您的。”
“嘭!”
老皇帝忽然拍了一下桌子,将李福海吓得一个哆嗦。
“好一个身不由己!大胆李福海,你的意思,是说朕身为一个皇帝,还有受制于人么!”
见皇上震怒,李福海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跪地求饶总是对的。
他“咚”的一声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皇上饶命,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不用老皇帝开口,李福海磕完头,自己扇自己的巴掌。
一下又一下,巴掌声清脆而响亮,回荡在偌大的御书房中。
老皇帝一边听着巴掌声,一边接着感慨起来。
“冥儿若是肯回来,这太子之位就还是他的。
可惜啊,朕看他是怎么都不愿意回来的了。”
他的叹息声飘渺着,很是虚幻,仿佛这话不是出自他的口。
但是这些话,却被暗中窥探的人听见。
那人回到太子府,将老皇帝所说的话,一字不落地禀告给了宋明昭。
宋明昭当即大怒,气的紧咬牙齿,双拳紧握。
“本宫做了这么多,只换来一句‘不作为’么。
在他眼里,本宫还不如一个在外漂泊、无异于庶人的皇子,他居然还想着将太子之位传给别人。
呵呵,好,很好!
父皇,既然你如此无情,那就别怪做儿子的无义了!”
最后一句话,宋明昭说的咬牙切齿。
他恨不得现在就调派自己的两万亲兵,闯进皇宫,将他那个老糊涂的父皇拉下龙椅。
既然父皇还心心念念着大皇子,那他就彻底断了父皇这个念头。
“来人。”
“属下在。”
宋明昭紧了紧拳头,对侍卫命令道。
“派出最精良的杀手去趟陵城。”
他眯了眯眼,眼底蔓延着阴狠。
父皇不是想见宋冥初么,那他就尽一份“孝心”,帮父皇把人给带回来。
不过,到时候人是死是活,他就不敢保证了。
很有可能,他让人带回来的会是一具尸体……
只有除了璃王和大皇子,他才能真正安心当他的太子,真正的高枕无忧。
夜幕四合,皇城的各个街道上,基本看不到什么人影。
刘子安进了茶馆后,便直接上了二楼。
姬夜澜已经在包间内等着他,一袭白衣,站于窗前。
他开着窗,任由夜风吹拂他的脸,遥望着夜空中的点点繁星。
刘子安进屋后,习惯性地关上了门,对姬夜澜问道。
“找我过来有什么事。”
窗边的姬夜澜转过身,面对着刘子安,语气于平静之中夹杂着审问意味。
“你既然帮齐国太子做事,是否早就知道,莫荀和《梼杌》的下落。”
刘子安的眼中蓦地闪过一丝愕然,晃动扇子的动作一滞。
但是他很快就将自己的错愕掩饰,刻意表现得轻松坦荡。
“我怎么会知道,虽然我和齐国太子有合作关系,但大多数时候,我都在宋承那边。
难道你找到莫荀了么?”
刘子安明知故问,以为姬夜澜看不出来。
莫荀原本是落雪山庄的人,为了得到《梼杌》,他出卖了姬夜澜,将人引到了山庄内。
落雪山庄的灭门,莫荀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姬夜澜这么些年周游列国,就是为了找出莫荀这个叛徒。
但是莫荀对于刘子安还有不小的用处。
所以,他必须要保住莫荀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