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继续念经祈福,风娘唯一能做的,就是听候差遣。
慢慢的,老夫人正转动着念珠,苍老的脸上,竟有一颗晶莹的泪珠滑落。
这一滴泪,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等到她感觉到的时候,那滴眼泪已经划到了她的嘴角,顺着干涩的嘴角流入。
咸咸的眼泪,无法抵挡她孤苦的心。
四丫头走了,把她这个老太婆扔在了这儿,以后,再也没人陪她礼佛,再也没人逗她开心了。
要她说,这齐国有多少好男儿。
菀儿那个丫头,偏要嫁给梁国二皇子。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她劝也劝过,拦也拦过,但就是没能阻止这门亲事。
老夫人不想让叶若菀嫁给梁国二皇子,是舍不得最疼爱的孙女。
而夏烟凝不想让叶若菀嫁给梁国二皇子,是出于对二皇兄的占有。
今日梁国使臣离开皇城,她的心绪一直不宁。
华熙殿内,撒了一地的残花,都是被夏烟凝用剪刀剪乱了的。
婢女本想收拾,却被夏烟凝给拦阻了。
眼看着地上的花叶越来越多,婢女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娘娘,要传午膳吗?”午膳时辰已到,其中一个婢女试探着问道。
夏烟凝抬眼看向那名婢女,面上保持着微笑。
“这么快就要用午膳了么,皇上呢,他还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吗?”
说话间,她用剪刀剪花、叶、根茎的动作并未停止。
因此,那把明晃晃的剪刀面衬着她那张温和纯良的脸,实在很不相配。
殿内的气氛很是诡异,令婢女们都有些心慌。
“禀娘娘,皇上下朝后,好像去了昭华殿,所以并不在御书房。”
“昭华殿……秋淑妃么。”夏烟凝看了眼那向她禀告的婢女,脸上的笑容透着些异样。
秋淑妃才被解了禁足令不久,就能够引得皇上前去,还真是有点儿本事。
婢女们都看不出夏烟凝温和伪面下的凌厉,还以为自家娘娘不争不抢、不计较。
在她们心中,这整个后宫里,也就只有良妃娘娘最温柔善良了。
皇上宠着娘娘,恨不得日日宠幸。
这样的福气,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但娘娘心善,每日都劝着皇上雨露均沾。
正是因为娘娘这般,所以各宫娘娘们并未对娘娘表现出什么不满。
夏烟凝将手中的剪刀放下了,然后站起身,走到了窗边往外看。
窗户所对着的方向,正是梁国所在的方向。
刚入宫那会儿,每当她想家了,便走到窗边看看外面。
不知道父皇和母妃现在如何,有没有一样在想念她这个女儿。
还有二皇兄,到了梁国,他就会和叶若菀成亲了呢。
夏烟凝的眼中藏着异样的情绪,不知不觉地,握紧了拳头。
从她入宫以来,二皇兄只来看过她一次。
而且所说的,没有一句是出自对她的关心。
现在,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谁都不要她,但是谁都要她做牺牲,要从她这儿得好处。
父皇是这样,二皇兄也是这样。
如果她能够早日杀了齐国皇帝,是不是就能回到梁国?
真到了那日,她要做的,便是将那个叶若菀从二皇兄身边赶走。
四国使臣接二连三地离开行宫,然后出城门。
现在,只剩下南疆的使臣还留在齐国皇城内。
邀月节结束后,晚镜特意找老皇帝提出请求,希望能在齐国多留些时日,看看齐国的风土人情,回去后好向南疆王一一禀告。
老皇帝不好强行将使臣撵出去,所以便答应了晚镜,允许她暂时留在齐国,不用马上离开。
但是老皇帝也有要求,他的要求便是,除了护法晚镜,只能留下至多十个南疆侍卫。
其他的人,都要现在就离开。
这也是为了防止南疆人在齐国搞什么动作。
毕竟南疆的蛊毒实在是太过厉害,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依照齐国皇帝的要求,晚镜只留下了九个近身侍卫,其余人便都出了城。
这样一来,五国使臣来的时候浩浩荡荡,走的时候也弄出了不小的动静,唯独晚镜和其余九名南疆侍卫尚未离开。
宋承早就让人盯着北燕使臣的行踪。
得知北燕的使臣队伍已经出城后,宋承马上派了暗卫出去。
他可没有忘记自己和上官敖瑞之间,还有一笔账没有算清楚。
上官敖瑞那日在捕兽坑污辱于他,让他成了全城人的笑谈,他是不会让上官敖瑞就这么离开齐国的。
想走,没那么容易!
北燕的使臣之中,不乏有前后两次来齐国的。
那些人第一次来时,上官敖瑞还是太子。
第二次来的时候,上官敖瑞就成了个废人。
如果不是因为上官敖瑞的生母是皇后,估计早就被扔在齐国,任其自生自灭了。
“本皇子渴了,把水拿来!”
“本皇子饿了,吃的呢,干粮怎么都没了!”
“马车这么颠,你们怎么驾车的!没用的废物!”
……
一路上,上官敖瑞不是在抱怨,就是在喊打喊骂。
上到使臣和上官紫玥,下到赶车的,无一没有被上官敖瑞挤兑、谩骂过。
一行人都知道了上官敖瑞的脾气,知道他就爱无理取闹,便不想理会他。
过了平原,他们就得翻过两座山头。
路途遥远,山路又比较难走,上官敖瑞便又抱怨起来了。
“说了不走山路,你们偏不听,这下还要连累本皇子跟你们一块儿受罪!”
上官紫玥本就心情不佳,一路上听上官敖瑞在这儿叽叽喳喳的,她便忍不住爆发了。
“上官敖瑞,你够了没!谁都能走,就你不能走啊!”
“你居然对本皇子大呼小叫,等回到北燕,你们一个两个的就都死定了!
我的母亲是皇后,本皇子想要什么有什么……”
唰唰唰——
一阵冷风迅速扑面而来。
上官敖瑞的话都还没有说完,便有几个黑衣人落在他四周。
那些黑衣人围住了北燕的使臣队伍,人数上,比使臣要多得多。
上官敖瑞平日里作威作福,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他却怂得好像一只老鼠,恨不得赶快刨个洞,把自己藏里面。
“我们找的是上官敖瑞,其余人,现在离开,还有一条生路,否则,你们就给上官敖瑞陪葬吧!”
带头的黑衣人声如洪钟,将使臣们吓得四处逃窜。
“别杀我,我还不想死啊……”
“我就是个使臣,你们要杀,就杀那个皇子好了。”
上官敖瑞见那些人举着剑朝他挥来,下意识地躲闪,然后还将比他更需要保护的上官紫玥给推了出去。
“啊——”眼看着剑尖朝着自己而来,上官紫玥和花容失色地尖叫。
生死之际,上官紫玥猛然发力,两只手臂狠狠地、反手就是这么一推。
上官敖瑞怎么都不会想到,他将上官紫玥推出去挡刀,却被上官紫玥给反推了。
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剑不偏不倚地刺穿了上官敖瑞的心口位置,血流如注。
上官敖瑞一死,他们算是完成了五皇子给他们布下的任务,便迅速地四散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