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霜被婢女搀扶着走进了梅苑,头发散乱,面容惨白。
裙子上沾染了污血。
就连走路,都走不稳。
那模样,一看就是刚生完孩子,脱了力。
云霜选择在这个时候出现,确实需要勇气。
因为她现在已经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叶卿颜看着云霜从自己面前走过,面色不曾改变。
叶国公刚才从秋姨娘口中得知这孩子是云霜所生,正要去质问她一番。
没想到,云霜自己跑来了。
但是,还不等任何人质问她什么,云霜便先发制人。
她跪倒在叶国公面前,卑微地俯伏在地。
“老爷,还请您为奴婢做主,明明是秋姨娘与人私通,生下了那个孽种,被拆穿了,竟说这野种是出于奴婢的腹中。
老爷,求您明察啊!
难道换个孩子这么容易吗,府中的护卫是摆设吗!
老爷,您一定要处罚这个居心不良的女人!”
云霜越说越激动,直起上半身,颤抖着身体直指秋姨娘。
秋姨娘和刘嬷嬷互相看了看。
她们让产婆掐死云霜的,为什么这贱婢还好好地活着。
不消一会儿,秋姨娘便冷静下来,暂且不去想云霜为什么没死。
现在最重要的,是脱离困境。
假怀孕和与人私通相比,自然是后者更严重。
“老爷,这孩子不是我生的,不是!
明明是这贱婢所生!”
两人一口咬定孩子不是自己的,叶国公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老夫人一直没有过多插手这件事。
她远远地看着那两个女人,知道她们都不是什么善类。
那将孩子卖给刘嬷嬷的夫妇脸上都是大写的懵。
没想到他们居然撞见这样一出好戏。
国公府的后院,竟这么乱。
看到那夫妇俩抿嘴偷笑,叶国公顿时火冒三丈。
“来人,把此二人赶出去!今日之事,你们两个若敢透露出去半个字,我定拔了你们的舌头!”
夫妇俩不敢再放肆,立马收敛。
“是是是,国公老爷,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那二人被赶走后,叶国公的火气还未消下。
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处理这件事。
但是,他高估了自己的控制力。
只见他再次拿起棍杖,不由分说地对着那二人的身上抡去。
“我今天非打死你们不可!”
“啊——老爷,真的不是妾身,这孩子不是妾身所生啊——”
“老爷,奴婢的孩子绝对是老爷的,奴婢没有和别人私通……”
两人被打得哇哇直叫。
这个时候没人敢上去劝。
老夫人闭上了眼睛,想着干脆直接把这两个心怀不轨的女人打死算了。
不管这孩子是谁生的,此二人都该死。
叶卿颜看到自己那父亲现在见谁都打,立马往后站了站。
“父亲,还请您手下留情啊,事情还没有弄清楚,您若是打死秋姨娘就不好了。”
叶若菀这次并不站在叶卿颜这边。
打死秋姨娘才好,打死她,省的她再作妖。
秋姨娘和云霜被打得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旁边站着的杜姨娘眼中深藏阴狠笑意。
秋姨娘以为把罪名引到云霜身上,自己就不会受罚。
哪曾想,老爷竟然红了眼,不分青红皂白了。
“我打死你们!说,这孩子到底是谁生的,是谁!
要是不说清楚,两个都得死,不,是三个,那个孽种,一样要死!”
刘嬷嬷这把老骨头,也不敢上前拦。
这样粗的棍子,她要是挨一下,恐怕得碎了骨头。
秋姨娘痛得在地上来回翻滚。
现在还能怎么证明这孩子不是她生的?
老爷是不会相信刘嬷嬷她们的话了。
就算说她之前流了产,但细想就知道是骗人的幌子。
秋姨娘的脑袋挨了一棍子,被打破了头。
鲜血顺着她的额头流淌,进入了她的眼睛里。
她抱住了叶国公的大腿,声嘶力竭地喊道。
“饶命啊老爷,妾身有证据证明这孩子不是我生的,因为妾身根本就没有怀孕啊!”
听到秋姨娘总算招认了些有用的,老夫人立马发话。
“住手,震南,马上住手!”
叶国公也打得累了,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棍杖上依稀沾染了两个女人的血,被扔到了一边。
院子里的人大气不敢出,纷纷低下脑袋。
秋姨娘劫后余生的欣喜过后,便是一连串的辩白。
“老爷,我没有怀孕,所以,我不可能生下这个野种。
这野种,这野种是那贱婢所生。
府中只有她怀了身孕。”
杜姨娘的计划已经完成了大半,提前松了口气。
秋云早该承认自己没怀孕了。
看来真是要挨几下棍子才会惜命。
叶国公眉毛倒竖,怒狠狠地瞪着秋姨娘。
“你说什么!你没有怀孕?这是怎么回事!”
秋姨娘心一横,想着豁出去了。
假怀孕,也比因为与人私通、诞下孽子,被活活打死的强。
假怀孕,她最多是撒谎骗人。
叶卿颜看出秋姨娘想要孤注一掷,为的就是不想背上这私通的罪名。
她走上前,用一种天真而老实的声音问道。
“秋姨娘,我都被弄糊涂了。
你之前不是还说流产了吗,怎么又没怀孕呢?”
秋姨娘低着头,恨得龇牙咧嘴。
流产是个好理由,但在如今这种情况下,根本站不住脚。
老夫人和老爷都不是傻子,现在他们更在意的,是这孽种的事。
谁被认下这孽种,谁就是死路一条。
他们也可能会认为,她是为了不认这个孩子,而编造出流产这一说。
所以,只有下狠招,彻彻底底地将她与这个孩子抽离。
如果是流产,她就还有可能是这个孩子的母亲。
但如果她压根就没有怀孕,也就不可能生孩子。
那么这个孩子怎么着都不会跟她搭上关系。
眼下,这就是唯一最为有效的法子。
只是可惜了她大费周章地计划好这一切,竟然因为一个野种而全盘皆输。
云霜这个贱婢,可把她给害苦了。
权衡之下,秋姨娘宁可承认自己假怀孕。
“老夫人、老爷,妾身真的没有怀孕,妾身只是想用怀孕来留住老爷……”
“姨娘,你是因为不想要这孩子,才这么说的吗?”叶卿颜火上浇油道。
无数道眼刀朝着秋姨娘而去。
叶国公阴沉着脸,那目光,几乎要将秋姨娘活活地剜下肉来。
“你这贱·人,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今天你要是不给我老实交代,我休了你!”
“不……老爷,你不能休了我,我好歹也为你生了一个女儿。
我为国公府做了这么多,你不能休了我啊……”
叶国公已经怒发冲冠。
“那你就给我老实交代,到底你有没有怀孕,这个孩子,是不是你所生!”
云霜趴在地上,看到秋姨娘和自己一样狼狈,嗤之以鼻。
秋姨娘不想被休,也不想被打死。
她的脑子已经转不过来,将自己假怀孕的事儿和盘托出。
老夫人拄着拐杖,若不是叶若菀扶着,早就被气得倒地。
这样的女人,这样无耻的女人,居然进了叶家。
叶国公同样气得面色黑了白、白了青。
他以前有多宠爱这个女人,现在就有多厌恶她。
假怀孕,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都是难以被原谅的。
当初他得知秋云怀有身孕的时候,别提有多高兴。
没想到,那时的高兴,全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什么儿子,全都是假的。
叶国公如同一只蔫了的狗尾巴草,怒火却仍旧越烧越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