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负手而立,威严十足地望着那辆缓缓驶入城门口的轿撵。
南疆尚黑色和红色,因此身在高位之人都喜欢穿黑红色的衣裳。
就连所乘轿撵的幔子,也都是黑红参半。
马铃声叮咚作响,十分清脆。
然而等到轿撵停下后,众人却发现其内空无一人。
老皇帝眉头一皱,有些不悦地问道。
“南疆所派使臣何在。”
一身穿黑色劲装的女侍卫恭声回答。
“启禀齐皇,护法有要事,命属下等先行入城。”
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南疆使臣架子太大。
他们皇上都亲自出宫相迎了,这南疆护法居然去办事了。
有什么事,能比使臣入城更重要的。
老皇帝虽然心中气愤不满,脸上却没有做过多的表情。
他瞥了一眼南疆的侍卫们,戒备心甚强。
南疆人擅长制蛊,尤其是那些蛊兵,刀剑不入,很是吓人。
如果南疆王此次是诚心求和倒好。
所有人都在猜测南疆的护法去了何处。
而此时,皇城城郊一破庙,来了位不速之客。
身穿一袭暗红色的衣裙,分明是女子,却将头发高高束起。
此人便是南疆左护法——晚镜。
她本应随使臣一同入城,却中途改道,来了这破庙。
正月里,常有富户周济穷人。
乞丐们不用去乞讨,也能够每顿有饱足。
因此,他们也算是过了几天逍遥日子。
乞丐们大多扎堆,唯有其中一人独自占据一个墙角。
所谓饱暖思······,看到这忽然出现在破庙里的女子,他们心生异念。
几个人互相之间交换了一下眼色。
最终,其中一个乞丐被推选出来,上前招呼那女子。
“妹妹,你是来找哪位哥哥的啊?”
晚镜站在门边,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面前那个乞丐。
她冷声吐出一个字,“滚。”
乞丐们成群站起,仗着人多而毫不畏惧。
何况对方只是一个弱女子,还是个长得不错的。
“妹妹,脾气别这么冲,你要是想,我们都可以是你的好哥哥~”
“是啊是啊,一会儿让你开心,哈哈……”
晚镜并不理会那些人的轻薄之辞。
她的目光锁在角落里那个乞丐身上。
想不到,堂堂南疆右护法,居然会沦为一个乞丐。
即便是为了追寻蛊王的下落,也不该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流景缩在墙角,双手环抱在身前,鼻子翕·动了一下。
他虽然闭着眼假寐,却能够感觉到晚镜的气息。
偏偏有个厚脸皮的乞丐拦住了晚镜的去路。
乞丐伸出他那脏兮兮的手,想要去碰晚镜的胳膊。
“不想死的,都滚出去。”晚镜看了一眼拦在她面前的乞丐们,气场十足。
紧接着,她的瞳孔变得血红无比。
红得就像那落日晕染的火烧云。
又如那漩涡,将人的意识吸入其中。
乞丐们的精神意念本就不够强大,轻轻松松地就被晚镜所操控。
他们站在原地,瞳孔散了光,仿佛丢失了魂魄。
角落里的流景缓缓睁开眼,似是有些漫不经心地调侃了句。
“你的才能,就是用在这些乞丐身上么。”
他边说边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灰尘与杂草。
门边的晚镜冷笑一声,带着轻蔑。
“你是做乞丐做上瘾,忘了自己是谁么。”
“自然没忘。南疆这次会派使臣,多半是为了蛊王吧。”流景双目迥然,问道。
“主子有命,务必要带回蛊王。”
流景手扶着墙,沉思道。
“恐怕没这么容易,我可是花了好大工夫才得以接近宿主……”
“不要拿你自己做所有人的标尺,我们不一样。”
面对晚镜毫不客气的嘲讽,流景似乎早已习惯。
他掏了掏耳朵,掸去了脏东西。
“那我们就各自用各自的方法,看谁先得手。”
晚镜不可一世地将上半身微挺,转身离开了破庙。
身后,流景的嘴角扯出了一抹无奈的苦笑。
那个晚镜,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负。
如果真这么容易得到蛊王,他也不至于等了这么久。
叶卿颜身边有高手护卫,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心急不得。
另一边,叶卿颜正坐在农舍的院子里,悠闲地晒着太阳。。
黄氏一家人出于害怕,对她们十分恭敬,不敢有所怠慢。
在农舍住的久了,叶卿颜倒渐渐喜欢上了这份宁静。
等到她做完所有事,也要找这样一个僻静的地方,度过自己的余生。
算算日子,五国使臣也该入城了。
前世,大战结束后,北燕等国派使臣前来贺寿,意在和齐国立盟约。
这一世,唯一有所变化的,就是南疆也派遣使臣前来齐国。
叶卿颜眯了眯眼,午后的阳光令她有些困倦。
她想着,既然噬心蛊出自南疆,解药也得从南疆寻。
从使臣身上下手,说不定能够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如果南疆能够解除毒瘴,说不定就有办法进入南疆。
“小姐,国公府的马车到了。”
春喜打断了叶卿颜的思绪,声音中透着兴奋和期待。
她们几个陪着小姐在这荒山野岭待了这么多天,每天都在盼着国公府的消息。
莫说小姐这样尊贵的,就连她们都有些吃不惯乡下的饭菜。
也就小姐耐得住,居然没有埋怨过一句。
如此看来,她们小姐可算是能吃苦的了。
听说国公府来了人,叶卿颜眸中浮上了一抹淡然的笑意。
比她预想的要快。
马车本来就不好上山路,如果不是有王贵领着,早就不知道转到什么地方。
叶蔓菁和叶芳菲被颠得难受,却又不肯下马车走路。
到农舍后,两人被搀扶着下了马车,吐了一地。
看到这脏兮兮、臭哄哄的农舍,叶蔓菁顿时一脸嫌弃。
鸡鸭成群朝她涌来,一副见了新奇事物而兴奋不已的模样。
“咯咯咯……”
“嘎嘎!”
那些禽类往叶蔓菁身边围拢,吓得她花容失色,惊叫起来。
“走开!都给本小姐走开!”
“脏死了!臭死了,你们这些脏东西,休想弄脏本小姐的裙子!”
叶芳菲甚是镇定地看着叶蔓菁那失态的模样,幸灾乐祸。
只是碰着几只鸡鸭,居然就跟如临大敌似的,真是丢脸。
这些话,叶芳菲也只会放在心里。
表面上,她故作一副热心肠的模样,帮着叶蔓菁驱赶那些鸡鸭。
不只是鸡鸭,还有狗。
见到生人,农舍的大黄狗就像发了疯似的冲着她们狂吠。
“汪汪!呜——汪!”
它的喉咙里发出低吼声,两只眼睛好似野狼。
口水从它那半张着的嘴里流了出来,十分恶心。
叶蔓菁上次就被府中的恶狗咬过。
那次的阴影,令她之后一见到狗就腿哆嗦。
她几乎是想也不想,就将叶芳菲给推了出去。
叶芳菲难以想象地回头看了一眼叶蔓菁,恨不得给她一巴掌。
这样贪生怕死的人,真是可耻。
王贵打量着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姐,差点也像大黄狗一样流出口水来。
他得忍住,等到国公府的人离开后,他就能为所欲为了。
“两位小姐别害怕,别看这狗叫得凶,其实它不咬人的。”
叶蔓菁气得直嚷嚷。
“本小姐最讨厌狗!马上把它宰了!”
黄氏笑吟吟地劝慰道,
“小姐,您不知道,这荒山野岭的,保不齐有什么小偷小摸,还有那偷吃鸡的黄鼠狼,养条狗,多少能够防着。”
王贵顺着母亲黄氏的话往下接。
“小姐们要是真害怕,我马上就把狗拴起来。”
“还有这些鸡啊鸭的,也都给本小姐关起来!看了就恶心!”叶蔓菁浑身透着嫌弃。
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软塌塌的东西,她往下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好恶心,恶心死了……”
叶蔓菁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将鞋子往地上磨了磨,想要蹭掉那些脏东西。
她对这个肮脏的地方极度得厌恶。
但是转念一想,叶卿颜就是住在这种恶心的地方,还遭受着这一家人的虐待,真是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