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在机舱里弥漫,洛子弈一手握着战术刀站在舱门旁,一手抱着一个半大的孩子。
所有人都疯了!
如同丧尸毒发的末世,机舱里一片血腥,人吃人的场景让人头皮发麻。
洛子弈用了隐息术,才得以在混乱中摸到舱门边。
但他不能待在这儿,那如同毒蛇盯准了猎物的眼神,冰冷又炽热,即使是隔着监控摄像头相望,亦让洛子弈心里发怵。
他不知道屏幕后的那人有什么目的,但却能肯定自己会是猎物之一,只因——他和他手中的那个孩子,是唯二没有被那气息迷惑神智的存在。
拼一把吗?
洛子弈沉着心,将战术刀插进了舱门缝里。
炼金术师打造的战术刀,附上无坚不摧的魔咒,轻易地切开坚固的舱门。
“哒,哒,哒”
寒鸦走得并不快,硬底的鞋跟敲击机舱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声响如此清脆,甚至能透过机舱里混乱的噪声直达洛子弈的脑海。
那一步步逼近的声音,就如同有人在拿着小锤,敲打他的脑神经。
“哥哥,我怕。”怀里的小孩怯怯地埋首在洛子弈的怀里,软糯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洛子弈轻哄道,“别怕,我在。”
音落,“呼啦啦”的风挟走了厚重的舱门,猛得灌入其中。
风压,缺氧,一系列的不良反应迅速作用到洛子弈身上,魔力应激性地在他身周形成保护层。
“呼啦啦”的风灌进来,将机舱里的东西疯狂地往外扔。
站在门边的洛子弈,当仁不让地被第一个扔了出去。
自由落体带来的失重感,让洛子弈极为不适,心里亦是空落落的没有底。
一件件防御性附魔具上身,减小了抵抗阻力和风压给洛子弈带来伤害而造成的魔力消耗。
这是一场没有降落伞的跳伞运动,能不能活,只能看洛子弈魔力是不是够,保命的手段够不够多!
寒鸦立在舱门前,狂风掀起他的衣角发梢,却不能挪动他分毫。
瞧着那变成一个黑点儿的洛子弈,寒鸦挽起了嘴角。
游戏,才刚刚开始……
身在空中的洛子弈,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越发抱紧了怀里的小孩。
魔力全开,张成一面巨盾,减缓着他们下坠的速度。
不多时,洛子弈就已是能清晰地看到地面了。
轻身符附加,飞行符附加,洛子弈在下坠中拔高身形,又如一只灵巧的鸟落入地面。
无伞跳机挑战成功,就是有点烧钱……
洛子弈苦笑着扒拉下身上的附魔具,已是有大半都损毁不能再用了。
那跟着洛子弈下来的小孩,安安静静地瞧着洛子弈。
不哭,不闹,不好奇,不害怕。
明明是个孩子,却并不像个孩子。
“大哥哥,你也是猎魔师吗?”小孩问。
洛子弈隐隐猜到点什么,却不想他如此率真,真不愧是小孩子。
“怎么,你也是猎魔师?”洛子弈半开玩笑地道,“就你这小身板儿,还不够异兽塞牙缝的吧?”
小孩歪着头,不满地抗议,“才不是呢!我可厉害了!”
“哦?有多厉害?”洛子弈问。
“哼哼,瞧我的吧!”小孩臭屁地一扬脖,拉开了架势。
马步一扎,气沉丹田,一拳轰出,顿见空气扭曲涌动,强劲的气浪顺着他出拳的方向,在地面上轰出一道巨大的沟壑。
洛子弈的笑僵在脸上,不敢相信。
“怎么样?大哥哥,我很厉害吧?”小孩回头,满脸都是“快夸我”的神情,但他看到的,却是洛子弈黑沉的脸色。
“怎,怎么了吗?大哥哥你的脸色好可怕。”小孩瑟缩着退后了一步。
洛子弈深吸一口气,敛了神色,微扬了唇角,只是眸色依旧复杂,“厉害,却是很厉害。”
见洛子弈笑了,小孩也笑了,“对吧?我就说了我很厉害的,他们还不信!哼哼!”
“他们?是你的亲人?”洛子弈问。
“他们才不是我的亲人呢!我没有亲人……”小孩先是叫嚣着反驳,又垂头耷脑地低声喃喃。
小模样看上去,又委屈,又滑稽。
不知怎的,洛子弈就想到了洛子茜,下意识地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道,“没事,以后有我。”
“真的吗?大哥哥我真的可以跟着你吗?”小孩兴奋地抬头,一脸希冀地望着洛子弈。
洛子弈心底的幻想被打破,收回了手,无情地道,“不可以。”
“啊?”小孩一愣,随即开始控诉洛子弈的无赖,“哪有说出的话不算话的?我都听到了!你不能反悔!”
“你这小子,就不怕我是坏人吗?”洛子弈被逗笑了。
虽然这小孩的来路可疑,但洛子弈却莫名地觉得亲切。
是因为他的力量吗?
洛子弈自己也说不清楚。
刚刚那小孩释放的能量,那与自己高度相似的力量,让洛子弈防备不起来。
在这世上,每一个人都是孤独的个体,因为害怕孤独,所以适应社会。
但有的孤独,并不会因为你的适应而消失,甚至可能愈演愈烈。
人总是相信着,这世上有那么一群和自己相似的,能让自己不再孤独的人存在。
洛子弈就是这种人,而那小孩,就是能让他不再孤独的人。
只因为,他们都是一类人,一类与常人都不同的人。
“你不害怕我吗?”洛子弈又问了一句。
面对无辜之人的生死,却无动于衷,如此自私自利、冷血无情的人,这么小,这么单纯的小家伙,他就真的不害怕吗?
洛子弈想着。
小孩认真地望着洛子弈,郑重地摇了摇头,道,“大哥哥,是好人。”
“呵!真蠢。”说不出是好笑还是庆幸,洛子弈觉得心里有什么包袱放下了。
“你叫什么名字?”洛子弈问。
“我?我叫烛。”小小的个子,却洋溢着旁人所不能及的自信。
洛子弈摸着他的脑袋道,“你既然要跟着我,那从今天起,就得听我的,知道吗?”
“嗯嗯。”烛使劲点着自己的小脑袋,“大哥哥,你叫什么呀?”
“我叫洛子弈。”洛子弈道。
“哦哦,洛,子,弈。嘿嘿,那我以后就叫洛烛了!”烛兴奋地道,“嗯……就是听起来怪怪的。”
洛子弈好笑,“你干脆叫蜡烛好了。谁允许你跟着我姓的?”
“嗯?不可以跟着大哥哥姓吗?我想做大哥哥的家人。”烛歪着脑袋瞧着洛子弈,眼里泪水在打转,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明知道这小家伙是装的,洛子弈却也没法让他失望,柔声道,“可以。”
也许,也只有这般纯真的孩子,才能最轻易地攻进人心最柔软的部分吧?
洛子弈瞧着笑得灿烂的烛,如是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