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微亮,一层毫光铺洒开来,昨夜的大火连天焚尽房屋也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这样的人祸突然降临,在现在看来还颇为不可思议,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幸存的人们心中悲痛,仿佛看淡一切,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更痛苦,他们承受着灾难带来的伤痛,需要时间去抚平伤痕。
不少人口中哀嚎着,呼喊着自己的亲人,诅咒韩光田不得好死,祈祷这祸患不存在该多好。
万幸的是,老贾一家住在村头,韩光田自西南方向杀来,他放出的火光不曾烧到老贾家,只有贾纪灿与韩光田相斗时的气浪冲过,毁了小部分屋子。
“人祸害人,害人不浅啊!”
贾老仿佛老了数十年,这等大祸叫这位老人家心头哀痛,满腔悲愤无处安放。
明月西垂,乌衣国内纵出几道身影,空中盘旋数下便俯冲而下。
是燕二哥他们。
“小先生没事便好!”
乌燕落地化作人形,燕二哥抬手行礼道:“还请小先生见谅,强敌来犯不曾出手相助。”
“无妨,燕国老赠我阴司令牌已是极大帮助,若无此牌今日我必然凶多吉少,葬身在这畜牲手中。”
燕二哥见贾纪灿不曾真正怪罪心中松了口气,他道:“此人我曾有耳闻,乃是西南方狂仙府中亲传大弟子,他狂仙府修行火法,心性普遍不足,受功法影响行事张狂,杀人抢宝也经常有人做的,颇有魔道之风。”
“虽是修仙一系,行事却大相径庭,小先生此番打灭这个魔头,还需早做安排,日后恐有仇人上门!”
贾纪灿闻言冷哼一声:“此人行事乖张,心性太差,为了一件宝物杀人夺物着实可恨,若他只冲我一人也就算了,但是他竟然出手杀害我村中老弱!”
“手无寸铁之人也能下得去手,真是杂碎!”
发泄一番,贾纪灿冷静下来,他虽然侥幸胜出,可后面的连锁反应,怎么处理也是个大问题。
贾老身子佝偻,听几人寥寥数语大体清楚现如今是什么样的情况。
他不曾想到的是,自家的孙儿竟然就是那个与仙人有缘的后人,数年前还只是一个寻常幼儿,今日却已经能够挡在他们一家身前,替他们扫去威胁。
造化弄人啊,风云瞬息万变,不过短短数年就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贾纪灿和这个不知名妖精的对话当中,他们得知,在不久的将来,或许会有更大的灾祸降临。
贾振海心中踌躇,在这样的大是大非下一时也乱了心神,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此事因我贾家而起,我们愧对乡亲,不如日后搬离村子,独自一家过活去吧。”
诸人诧异,贾振海竟然提出了这个建议,随后想想也确实如此,现在的他们可不就是“祸源”嘛!
燕二止住贾振海道:“不必如此,先生大可放下心来,你们不曾修行,不知道小先生的能耐,便是再来几人,他应该也是能够挡下的。”
贾纪灿颔首,确实如此,他们没有必要离去,所谓财帛动人心,天书选定了他自然便是他的,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这个道理的,更何况错的并不是他,凭什么要他贾家为此负责?
他贾纪灿还不曾怕了谁!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天书法的奥妙不便解释给别人听,但那可是实打实的急速提升,每一刻每一秒,贾纪灿都会强上几分!
“既然我们不搬走,那总归要想个章程,这魔头该怎么办,日后敌人来了又要怎么办,还有乡亲们,这次也不知有多少人死去,被这畜牲杀死!”
贾老双手复背,直起身子,他年轻时也是意气风发的举人老爷,什么风浪没有见过!
沉吟片刻,他道:“我儿能走上修行是我不曾想过的,引来这个祸患也是无法预料的事实,只是我这个做爷爷的不能坐看我儿遭人污蔑,所以还请这位——”
“燕二哥。”
“燕二哥帮上几个忙。”
“不敢不敢,老先生尽管吩咐便好,我尽力而为!”
“不知燕二哥家能否与修行界取得联系,还请将这畜牲所做所为传出去,将他斥为魔头,最好那狂仙府也不要落下,能教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不如索性便说做魔头吧。”
“老鼠过街,人人喊打,待他们名声臭了,自然就无暇顾及我们了。”
“再者我儿的名声传出去了,或许以后会对他有些帮助!”说到此处贾老面孔柔和起来,这是他的孙儿,不对他好对谁好呢!
“老先生妙计,此计一出,或可赢得时机,挣出一点时间让小先生强壮自身!”
贾老身子绷紧,面容又憔悴起来,仿佛此前意气风发只是一个错觉,他颓然摆摆手安排家人去照料乡亲们,自己也缓缓离去,也不知还能再见到几个老伙计。
贾纪灿目送家人离去,等人影消失在视线中,他骤然松了一口气,他不想让家人看见他处置这魔头。
阴司令牌微微扬起,雾气蠕动,仿佛下一秒便要冲出,将韩光田吞噬而尽。
深吸一口气,贾纪灿平复心情,不再管其他,催动灵台上的先天一炁调动雾气传达四肢百骸。
他的指尖温润如玉,有淡淡的荧光闪烁着,仿佛是造化之手,有着不可思议的威力。
贾纪灿脑海中,先天一炁剧烈震动,它产生了某种不可言述的变化,随着这股震动的加强,仿佛开始与外界的某个事物呼应起来!
是阴司令牌!
哐哐哐!
雾气澎湃而出,有兵甲碰撞的声音从雾气中传出,随后令牌收敛了一切气机,骤然爆发开!
这雾气灰蒙蒙的,带着点宏光,有些氤氲,不邪气却十分阴森!
雾弥漫开来,不等反应便笼罩了二人,有幽光自远方传来,伴着甲胄撞击声越来越近。
贾纪灿眼中透出震动之色!
一只苍白的手跨过雾气伸出,白皙透明,静脉清晰可见,几乎可以瞧见手骨了。
这只苍白的手径直握住阴司令牌,甲胄撞击声停下,有数道人影出现了。
他们身披甲胄,穿着古老的衣服,有的手中擒着铁链,有的拿着长枪,为首的那个手中托着一朵阴惨惨的透明莲花!
他身披青袍,一手握住令牌,一手托着莲花,乌黑的眼眸看向二人,不带一丝情感,贾纪灿心脏剧烈跳动,一丝凉意从尾椎骨升起。
墨绿色的气流流转,在他手中盘旋数下重新归入体内,核实人物无误,他道:“县城隍座下武将军见过小先生!”
贾纪灿震动,连忙回礼。难不成是用了这令牌,阴司秋后算账来了?
“小先生不必担忧,我等此番专为小先生并无恶意,顺带押解此魔登堂受审,待到审判结束再推他去刀山地狱火海地狱受刑。”
贾纪灿眸光一冷:“这是何意?此魔是我打灭,我废去他的修为为的便是让他好好赎罪,感受从云端跌落凡间的痛苦,做他从来不放在眼中的蝼蚁,怎能就此放过!就算我杀他千遍百遍也难抵消罪孽!”
武将军不慌不忙,低头看着韩光田道:“小先生心中愤怒我等十分理解,若小先生不满押解他离去,可随我等一同前行,去见证他受苦受难,阴司绝不会包庇魔头!”说罢微微扬起令牌。
贾纪灿犹豫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魔行事嚣张,身负数十人命,惹下一身罪孽,他早早便登记在册,生死簿早将他框出了,我等等他也等了将近百年,近年算得小先生出世,便借乌衣国之手将此物赠出,为得便是将此獠捉拿归案,所以还请小先生行个方便。”
贾纪灿闻言只能让步,他心中颇有些无奈,原来令牌只是阴司算计,借他之手除去韩光田。
“天司人运,地管人命,小先生不必彷徨,阴司只是顺水推舟,他注定会陨落在你手中。”武将军出言安慰,“此獠不值你如此挂念,我想就算我不押解他离去,小先生也并无手段能够报仇,倒不如随我去城隍一行,学些手段,日后再遇魔头也有惩戒的手段!”
贾纪灿一咬牙,他知道闭门造车根本无法前进,就算是天书法这样奇异的功法也是如此,倒不如随阴司一行前去,学些手法更能剖析阴间事物拓展视野,增强实力。
“既如此,还请将军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