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那三道光芒就到了龙塔的窗口。薛叶林处变不惊,右手长剑倏地出鞘。伴随着宝剑出鞘的声音,一道金光也跟着发散出来。“小姐退后!”薛叶林大吼一声,身子一缩,步子后撤。唐心也跟着向后退了一步。
只听得金铁交鸣之声响彻耳际,深紫色的光芒转瞬消散。丁零当啷地几声响,三柄像匕首又不是匕首的利器跌在了木制的台阶上。
唐心瞪大了眼睛,手也紧紧攥着薛叶林的胳膊,惊问道:“薛师兄,这是什么?”
薛叶林低头一瞅,禁不住是浑身汗毛倒竖,犹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他也望着这三柄利器,心有余悸地说道:“是……是五月荻花!”
薛叶林说出这话时,不仅唐心吃了一惊,就连他自己都被这个名字所吓到。五月荻花,一个美丽的名字,也是一个可怕的名字。
唐心双眉紧皱,嘴唇也跟着颤抖了起来。她用双手紧紧地抓住薛叶林的一条胳膊,惶急地问道:“那不是绿水北岸才有的一种毒花吗?它和这暗器又有什么关联?”
“哼哼……”薛叶林双眼一眯,望着窗外森然的黑暗,说道:“五月荻花是最恶毒的一种花。嗅到它香气的人都会周身扭曲而死。正因为如此,咱们南岸的一个刺客组织便以这五月毒花的名字来命名自己。”
唐心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袭击咱们的就是这个刺客组织?”
薛叶林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
正在这时,一个幽幽地声音从窗外飘了进来:“好蛛儿,乖蛛儿。你钓的鱼儿总算上钩了。”
薛叶林心头一颤,忙回头望向了唐心。唐心也露出了惶惑之色,同样望着薛叶林。
“大小姐,原来你救的那只小蜘蛛是有主人的。”薛叶林又回过头去,壮着胆子向窗边探出步子。
“不要!”唐心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拼命地冲他摇着头。
这时候,窗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日陨星沉,各归泥土!”
这是黑道上的一句暗语,意思是说只要有人踏进了自己的地界儿,就算是天上的太阳或漫天的星斗,也都会陨落。这不仅是暗语,更是对对方的挑衅。
薛叶林也在江湖上闯荡了十数年,这个暗语他当然懂,于是也昂着头颅冲口说道:“银河参斗,光照四野!”
这也是一句暗语:就算太阳和繁星会陨落,可银河是不会陨落的。这意思分明是说,我们的来头可大着呢,你们惹不起。
沉默像冰冷的空气一样,随着时间缓缓流淌着。唐心和薛叶林都呆立在原地,紧张得一步也不敢挪动。
不一会儿,窗外那个声音又传了来:“敢问尊驾何人?”
薛叶林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颇为自得地说道:“南岸唐家!”
窗外的人发出了“咦”地一声,语气颇为诧异。只听他又问道:“是哪个唐家?”
薛叶林一声冷笑,说道:“哼哼,绿水南岸还有哪个唐家?正是‘北斗剑宗’唐易舟的家!”
“阁下是唐易舟?”对方疾疾追问道。
“哼!我师傅的名讳也是你叫得的?”薛叶林昂然说道:“在下是他老人家的大弟子薛叶林!”
“哦?”对方拖了一个长音儿,听不出是欢喜还是恐惧。
唐心凑上一步,战战兢兢地问:“师兄,报出爹爹的名号可以吓退他们吗?”
薛叶林微微一笑,说道:“师傅的名号在整个神州有谁不知?再说,咱们唐家与他五月荻花素无仇怨。他们何苦触这个霉头。”
“哦,师兄说得有理。”唐心话音刚落,就听到窗外那人厉声说道:“既然唐易舟不在此处,咱就先取你狗命!”
此言一出,薛叶林和唐心都大惊失色,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出剑!”那人一声呼喝,伴随着破空地几声怪啸。无数深紫色的剑光朝龙塔的方向飞来。
“糟糕!”薛叶林左手一把揽过唐心的腰肢,右手长剑一挥,叮叮当当的几声响,金色的剑已将七八柄深紫色短剑打落在地。
“大小姐你抓紧我!”薛叶林纵身一跃,跃过了台阶,两人的身躯径直向下坠落而去。
“啊!”唐心双手紧紧抓着薛叶林的衣服,惊慌地尖叫了起来。但那兵器磕碰的声音早已盖过了她的声音。深紫色的剑光还在她的眼前缭绕,但四周总有一团金色光芒将她罩着,任凭那恶毒的剑光多么刺眼,也绝伤不到她分毫。
就在两人将要落地的时候,薛叶林发一声喊,长剑向地上一点,就像点水的蜻蜓那样,轻盈而美妙。借着一点之力,两人在空中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几乎在这一瞬间,薛叶林一把将唐心推开。唐心像一片飘落的树叶似的,轻柔地落在了厅堂的一角。她紧紧靠在了墙的拐角,身子也急忙蜷缩在了一起。
“薛师兄,你……你要当心啊!”唐心大声说道。
薛叶林身子在原地一转,金色光芒四散而开,紫色的短箭疾刺而来,只一触到这剑光,就向四周弹了开去。薛叶林的剑法使得出神入化,快到了极点。他的剑招映在唐心的眼中,就只是一团金色的光影,其余什么都看不清了。
唐心从未见过这么快的剑,吃惊地张大了嘴巴。那四处飞舞得紫色短剑也是越飞越快,越舞越疾。渐渐地,她也看不清那些飞剑了,看到的也只是一团紫色的光影。
紫光将薛叶林金色的光影团团围住,不时发出一两声兵器磕碰的声音。紫光和金光交相辉映,只看得唐心眼花缭乱。
“哈哈哈,不愧是唐易舟的大弟子,居然能接下我们五月荻花的迅影剑!”那个声音像幽灵一样飘忽在唐心和薛叶林的耳边。
“看招!”又是三道更为深的紫色光芒破门而入,直刺薛叶林的心窝。
“薛师兄!”唐心顿时是方寸大乱,尖叫了一声。
这飞来的三柄剑速度更为迅捷,眨眼间就突破了薛叶林剑光的封锁。薛叶林身子一侧,长剑横封而去。听得“当当当”三声脆响,那三道剑光立即向后折返,但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剑也跟着断成了三截。
金色的剑光转瞬消散了,四周的紫色短剑立即又朝他的周身刺了来。薛叶林心头大急,急忙就地一滚,避开了十数把短剑的锥心之灾。但那些剑一刺不中,忽而又追着薛叶林的方向而来。
“薛师兄!”唐心大叫一声的同时,也立即飞身扑出,将自己的身体挡在了薛叶林的身前。
“有女人?”外面那人诧异地说了一声。紧接着,那些已刺到唐心面颊前的短剑都纷纷停住,悬在了半空中。
薛叶林额头上汗水涔涔,眼中既是羞惭又是惊恐。唐心正张开双臂挡在他的面前。她闭着双眼,眉头紧蹙,似乎正在等待一场灭顶之灾。
“大小姐,你……你快让开!我不能连累了你呀。”薛叶林伸手去推唐心的后背。
“薛师兄,是我连累了你。”唐心回过头来凄然一笑,说道:“若不是我坚持要来祭拜天尊,咱们也不会如此。”
就在这时,所有悬在半空中的短剑“嗖”地一声收了回去,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地门窗破碎之声,数十柄短剑已飞出了龙塔。
唐心和薛叶林都颇觉诧异,不禁对望了一眼。
薛叶林扶着唐心站起来,朗声问道:“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你是唐易舟的女儿?”外面那人没有回答薛叶林的话,反倒是问起了唐心。
唐心壮起胆子,高声说道:“不错,我的爹爹正是唐易舟。”
“哈哈哈……”外面那人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笑过之后,他又接着说:“如此甚好。咱们把这妮子带回去,就不怕唐易舟跑了。”
唐心和薛叶林听到这话,更是一阵心惊。薛叶林上前一步,问道:“唐家与五月荻花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苦苦相逼?”
“废话!”外面那人厉声说道:“你小子是真糊涂还是假装的?你先告诉我,唐易舟那老家伙和江枫眠是怎么个称呼?”
“江枫眠?”唐心和薛叶林异口同声地叫了一声。
“哼哼!”那人接着说:“你们没听过这个名号吗?”
薛叶林越听越觉得诧异,朗声说道:“江枫眠是你们五月荻花的人。我师傅怎会与这样的人结交?”
“呸!”那人的语气又加了几分力道,怒气冲冲地说:“你不说倒也罢了,我把这女娃子抓回去,挑了她的手脚筋。哼,我倒要看看唐易舟那老不死的嘴硬到几时?”
“你们敢和唐家做对?”薛叶林也提高了嗓门,大声斥道。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塔外传来了几声呼啸:“大师兄,我们来助你了!”
还不待薛叶林和唐心反应,外面就是一阵金光、紫光地乱闪,各种声响不绝于耳。
“是师弟他们来了!”薛叶林喜上眉梢,拉着唐心的手就向门口走去。他们透过那早已残破不堪的塔门向外张望着,果然见到自己的三位师弟施展着长剑,与那漫天飞舞的紫色短剑激斗。
“唉,只可惜我的剑断了。不然也真要上去助他们一臂之力!”薛叶林恨恨地说。
“师兄,你就留在这儿吧。”唐心哀求似的说着。薛叶林侧过脸来望着她,见她双眼中泛着点点泪光,分外惹人怜爱。
在这一刹那,薛叶林有种要拥她入怀的强烈冲动。可他任凭自己的心跳加速,浑身发热,却始终没有那样做。他只是冲唐心一笑,说道:“我不会让任何人伤你的毫发。”
就在这时,一阵疾风吹过。霎时间,飞沙走石,扬起的尘烟遮天蔽日。紫色的短剑被这狂风一卷,竟与那些沙尘一起向高空飞了去。薛叶林的三位师弟见状纷纷收剑入鞘,站在了一边。
薛叶林也露出了惊喜之色,说道:“师傅来了。”他一把将塔门推开,携着唐心的手朝外奔了来。
那紫色的短剑急忙向后收去,但这狂风直卷天际,那数十把剑卷在其中,竟然是挣脱不得。
“五月荻花,咱们各走各路吧!”唐易舟的声音不知是从何处传来的。但众人都听得真真切切,犹如是在耳边说得一样。
“哼!‘北斗剑宗’唐易舟原来是个只会用气功唬人的老骗子!”那人的声音是从不远处的山顶上传来的。但众人纵目望去,却只能望见一片漆黑。
“哈哈哈!你还不配和我比剑!”唐易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倘若你不服气,那就请你家老爷子来参加雾都山的斗剑大会!到时唐某一定奉陪!”
“唐易舟!”那人厉声叫了一句,却也不再说话了。
风暴停了下来,紫色的短剑随着沙石一起从空中跌落。那三个来救人的弟子纷纷向着高山的方向说道:“怎么不说话了?有本事的再来比过啊!”
“行了。”唐易舟那粗重的声音传了过来,震得众人耳膜鼓鼓作响。大家回头一望,正望见唐易舟就站在他们身后。
他面色凝重地向那高山的方向一望,缓缓说道:“那人已经走了。”
“爹爹。”唐心垂着头,缓步向唐易舟的方向走去。她的心跳得快极了,手心上的汗水也直往下淌。
唐易舟冷清的目光瞧着女儿一言不发。“师傅。”薛叶林跟在了唐心身后,随时准备着拦下师傅的一腔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