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正抱着自己的脑袋以免被那些人踢到,同时听到胡同口有车开了过去,接着又有车撞上了对面的墙,其中一个打人的伙计去胡同口瞧了一眼,说有人来了,他们这才走了。”
“噢,好吧,那是小事一桩。现在,我得走了。”
车宋河勉强地扯了一下嘴角示意说。
只怪她不经常开车,撞墙的力度没有把握好,本想轻轻刮擦一下,结果撞得自己头晕眼花不说,脖子还扭了好几天。
这辆张毅朝的抵债二手车,她才不会好心去维修。
对方会意,挪到了一边。
不知是秋雨寒冷的缘故还是他的身体有恙,他浑身发抖个不停。
车宋河对他投以安慰的微笑,打着了火准备离开。
这时对方却突然跑过来敲了敲车玻璃,“那个,我住在宿巷,191号,那天被打正在我家附近,二楼的靠楼梯第一间。我没有电话,如果有事我能帮上忙请随时来找我,或者你来我给你写欠条…”
车宋河睁大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南永路的宿巷,是一片民宅。
和某些城市的城中村,有几分相似。居宅被拆分成许多小房间,租给外地人。
路不好走,全是小巷,车子想开进来只能走唯一的一条路,比较引人注意。
隔不了几天,宿巷就有集市,周围村民只要是能卖的全部都推过来卖,等到一散集,地上就像个巨大的垃圾场。
下雨的时候,积水就更不用提了,裤腿不湿半条绝不可能走出这条巷子。
被培养了无数艺术气息的城市中的摩登少女,在朴素不拘小节的环境中,看起来格格不入,一点都不搭调。
男男女女都会拿狡猾又古怪的眼神看着她,活像是被围观的展览品。
但是车宋河还是来了,她探头探脑地顺着门牌号寻找,终于推开了191号掉了漆的朱红色大铁门,看见一间一间大小相同的屋子,挺像是国外的汽车旅馆。
院子里堆满了各种杂物,破自行车、破筐,各色建筑废料,一楼的楼梯口附近三位中年女士正在用听不懂的语言边择菜边聊天,一个除了皮肤黑一点以外挺精神,还没到年龄上幼儿园的小男孩在将院子里的小石头踢过来踢过去。
中年女士们见到她进来,边瞧着她边议论着什么,她顿时有些心生寒意,像是走进了一个进来容易出去难的诡异场所。
她壮了壮胆强装镇定,装成找人一般往二楼走。
上楼的每一步都令她回想起小时侯父母还没分开时,在家属院住时的情景。所不同的事,那是她自己熟悉的地盘,如今踏足的是她一无所知的地界。这太令人不安了,像是闯进了一个陌生的战场,敌人都有武器有战友唯独她赤手空拳脑子还不太灵光。
她在想万一有人这时候关上了大门,她是不是就再也出不去了。
数了数,二楼有八个房间。
她从兜里掏出电话,装作与人发消息边敲字边通过二楼的走廊。她要装模作样走到走廊的最后,再假装没找到人似的走回来,以此来观察贺立金所居住的第一个房间的情况。
没走两步她就被觉得脊背处凉飕飕的。
二楼第一个房间门是半开着的,但她拿眼角余光瞟向里面时,仿佛并没有人在,等她将提着的心稍稍安定点下来的时候,走廊已经走到头了。
她只剩下一次机会,只能是回去的时候再看一遍第一个房间,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这个民宅。
她低头观察了一下楼下的女士们,幸亏此刻并没有人留意她。
这次她把那间屋子看清楚了。
一张小圆桌,一把老式折叠椅,一个绿色塑料高脚凳,一张单人床。桌上放着几个空啤酒瓶,一个还剩一半液体的白酒瓶,几个特别小像是被大风刮下来绿色小桃子,床上铺着廉价的化纤床单,床底下塞着行李模样的包裹。
房间不算特别干净也算不上邋遢,墙面上黑乎乎的,站在门口都能闻到一股子霉味。北面的墙面上,有个特大号的如意结,中间是个金色的“福”字。
这是弄堂口的小超市买的,她进来的时候,见小超市门口的摊上放了一大堆,一模一样。整个房间只有十几平米,总共一间。
就在这个时候,车宋河觉得自己完蛋了,她面临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大困难。
楼下传来了打招呼的声音,其中一个女士正在和提着一捆啤酒的男人说着话,瘦巴巴的男人,边回答边往楼梯口走,而她还站在这个男人的房门口一动不动。
她头脑一片空白,只知道如果此时下楼绝对会被迎面而来的人发现。
那个人是个罪犯,在监狱里待过好多年的恐怖分子。
她又没有地方可躲,二楼连个女厕所她都没看见,除了锁住的房门只有露天的走廊。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抓紧想办法,想办法走出迫在眉睫的困境。可凄惨的现实是她发现由于紧张她的大脑完全没法冷静思考,它在磨琢一些不着边际的设想。
比如该是不是该给姜美娜打电话让她报警,是不是该给张毅朝打电话让他赶紧找几个大汉来搭救她,如果那时候她还没被害的话,她靠什么坚持到别人来救她呢。
她似乎已经听到有人踩上楼梯的脚步声,她脊背处的凉意慢慢蔓延开来,也许她只能发挥演技以找他来帮忙解释她的存在。
她得想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否则只能让人听起来更加生疑。
突然,她的手腕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抓住,她惊慌失措地想要大叫但那人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她胆战心惊地望向对方,一动不动的盯了他二三秒钟。对方确认她不会发出喊声之后放下了捂住她嘴巴的手,拉着她沿着楼梯往楼上快速走去。
车宋河感觉自己在一瞬间由于害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对她早就失去思考的能力了,她无法描述自己的内心活动,脑子也无法运转,只知道傻呆呆地跟着人家走。
那人将她带到四楼,让她爬上那个通往楼顶平台的铁制天台梯,然后拉着她沿着楼顶走到了旁边再旁边的一户民宅,沿着那户民宅的锈迹斑斑的梯子下去,再从人家敞开的大门离开。
只要是用来出租并且租户较多的民宅,白天大门一般都是敞开的,只有在深夜才会锁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