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车宋河忍无可忍,实在觉得他呱噪。
“我都忘记我上学时什么样了,难为你还记得。”
“我就是怕你忘了,所以我才记得。”他收起了玩笑,正了正神色说。
前后态度转变之快,证明刚刚显然就是场捉弄。
“我看你快没有耐心了,那就开门见山了。我有徐朗星的消息。”
接着像早就准备好一样,从容地将自己的电话递给了她。
我就是怕你忘了,所以我才记得。
这是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姜美娜品味了一下,觉得就这么站在他们之中挺尴尬,脸热了一下。可紧接着听到后面一句,又有些受惊。
这么直接的扔出一个重磅消息,恐怕两个姑娘很难不感到意外。
车宋河定定地盯了他几秒钟,方才接过电话,按下了几个数字,又交还给他。
她冷漠灰暗的眼睛刹那间有了一丝神采,转瞬即逝,尽管望向他的脸色并未变得友好,但原本懒洋洋垮垮的身体精神了不少。
她的表情虽然变动不大,心中的触动却着实不轻。
“你想得到什么?这么久没有联系,你突然找过来,好心的要给我提供消息。”她开口问。
“在我不懂事的时候我遗失了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东西,如今渴望得到个机会冰释前嫌,能有机会重新开始。这个理由充不充分。我给你的社交网站留了许多言,可没有收到你的任何回复。你去吧,我这就走了,我们找时间聊。”他晃了晃手里的画册。
她微微点了点头。
心内在想,诱饵抛得这么是时候,对白说得感人又连贯,想不当成是处心积虑,看来都难。
穿过二楼大厅往北侧走到尽头是书店的办公室。楼上在售书籍的类目更为冷门生活化的缘故比楼下要冷清一些。譬如养生保健,孕产胎教,旅游地图以及一些外文杂志。
倚窗的薄百叶帘被一成不变的遮挡了半扇窗户,舒缓又轻柔的音乐声不知从何处流出,想必天花板上装有扩音器。
狭窄的员工楼梯在最北面靠墙,一旁是一间小型员工休息室,与之相邻的另一间门上挂有“店长室”的门牌。
推开门,正对着门靠里摆放着黑色木质办公桌,皮制大办公椅对面是两把小一个型号的会客椅,两个书橱模样的柜子并排端放在另一侧,里面存放了书籍与档案,与办公桌同属一个系列。
另一个四人座深棕色皮沙发,一个实木茶几,几盆极有可能是从店里直接搬来的绿植,活得不太精壮的模样,地上还着掉着枯萎发黄的落叶片。
规规矩矩端端正正的布置,符合姜叔叔的手笔,他没在墙上挂上裱框名画,或者写几个用来时刻督促自己反躬自省的毛笔字,倒是意外。
车宋河想,或许是为了配合美娜的年龄。
“瞧瞧你这花掉了一地叶。”
“办公室还是这么老气横秋的。”
“玻璃倒是一尘不染。”
“你上班没事做的时候是不是就下楼拿本书看看,看完再换一本,然后再换一本。嘿嘿,这有产业的确是舒服。”
“……”
姜美娜进门就到沙发上一躺,一边机械性地揉着脚后跟,一边走神发呆。
车宋河径自边走到会客皮椅上大剌剌地坐下,桌上一盆她叫不上名的紫色花开得异常娇艳,她扯着枝叶把花朵凑近闻了闻,没什么香味。
她扭头瞧了一眼美娜,没去打扰,将眼神飘向窗外。
片刻之后姜美娜回过神,走到书橱的玻璃隔板前,照着整理了一下衬衫,又拿走抓了抓栗子色长卷发。收拾停当后,往车宋河旁边坐了下来。
“我不记得我有同学叫韩成俞,但我刚刚回想了一下,郑在冉的男朋友好像叫这个。”
“你这不是想起来了吗,名字也没说错。”
“他不是自己说的吗。再说我看你签名的时候也看到了。婚姻幸福,早生贵子。他跟谁结婚?这么着急做什么,三十四十也不迟啊。好看的人总能令人产生美好的联想,但一结婚,这美好就破灭了。”
“不知道,我胡乱写的。他以前总欺负我,她妈妈还到老师跟前说我骚扰他,总之就是很势利的人就是了,对他没好感。”车宋河自顾自的走到大办公椅上坐下,把椅子往前拖了拖,一本正经的开始拉写字桌的抽屉。
不一会,不知从哪抓了几袋零食扔在了桌上,扒开颗糖塞进了嘴巴里。她煞有介事端端正正地坐好,体验了一把当老板的滋味,觉得感觉一般,又回到姜美娜身边坐下。
“他看上去长的很好啊,相貌堂堂,个子也高。如果是郑在冉,也行。我家没有男孩子,她们总想着找个厉害点的人来发展家业。”
她再次伸出浅咖啡色的长指甲,在空气中指过来戳过去,仿佛这江山就近在眼前。
车宋河发出一声不太友善的笑声,“看人不能看外表,别被迷惑了。”
“我有个问题。是不是因为我参加了同学聚会,后来跟你说,你社交网站上发的那些男朋友照片,很像同学徐朗星,你才回来的。”
“不告诉你!”车宋河猛地把腰挺直,把椅子使劲往前靠近,上身一探,聚精会神地端详起姜美娜,脸都快贴到人家脸上了。
“那韩成俞怎么知道你要找他?”
“那就得问你表妹了。”车宋河说。
敲门声传来,店员站在门口,一手拿着托盘,一手依然保持敲门的姿势。
店长室隔壁有个茶水间,有冰箱以及饮水器微波炉等必需品,还有座椅以及简易餐桌,员工们也可以在里面更换工作服、吃饭或者午间轮班休息。
穿白衬衫胸前佩戴书店名牌的女店员送来两杯咖啡,是用茶水间的滴滤咖啡壶刚冲的。
女店员看起来没有毕业多久,眼睛大大的,温柔文静,放下咖啡后就走了出去。
姜美娜端起咖啡杯托盘,拎起杯鼻咽了口咖啡,觑了一眼楼下。
书店沿街,她的位置是二楼靠窗,与大门的位置楼上楼下,看不到楼下的人行道,只能看得见来来往往的车辆以及对面的人行道。
已经下午了,太阳依然持续不断的放射着灼热的光线,她仿佛能看到对面行人流下的汗珠以及难闻的汗味。
“好像是有这么个同学。”她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