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呢?”他问。自走进这个房间,他的面部再未有一丝的变化。
管理好表情能避免产生麻烦的误会。
“还有?什么意思?”
她的无所知真不像是装的。韩成俞暗想。
他欠身站起,往门口方向去,直到电话铃声响起。
好的。郑在冉应道,随后挂断电话。
她将手靠近办公桌面向自己放置在托座中的手机,将屏幕缓缓转向韩成俞所在的方向。
“韩律师。”
真是没想到,手机屏幕中,姜索亚副总正冲他微笑。
他即时微微弯腰,做了表示礼貌的动作,以此表达了对长辈的尊敬。
“韩律师,请放心的接受吧,”姜索亚说,“当然,也请给我们想要的。”
他脸上依然没有表情。
无论何时都很难有表情。
…
韩成俞走出门口,看到个人靠墙站着。
“你在这干什么?”他问。
“我想找郑在冉。”车宋河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他看了看她。“别找了,走去喝一杯。”话音未落,自顾自地走远了。
喝一杯?大白天的喝一杯?
车宋河的脸部有点扭曲。
不如把韩成俞和姜美娜凑一桌。
“我不想去…我还有事呢。”她嘟嘟囔囔小声说。
四楼简餐餐厅。
一杯热美式,一杯冰美式被端了过来。
车宋河把服务人员放在她跟前的热美式推到了对面,把冰美式拽过来喝了好几口。
“找郑在冉要监控录像?”他看看她说。
“喔,没错。”她打了个哈欠,往椅背上靠了靠。
毋需多问,详细内情必定是崔必杲传达给他的。
这点眼力见她还是有。
“要得到吗?”他望着窗外。
他的语气平常并且普通,没有特别。
参杂感情也是完全不存在的。
“要不到吧。她确实有的话。”高人面前就别班门弄斧了,实话实说显得多少真诚些。
“如果她根本没有,只是虚张声势,那么必定拿不出来。如果确实有的话,她需要调查此事是否与我有关系,拍到的毕竟不是我。等她找到确凿的证据,在我的辞退欢送仪式上,估计能看见。”她说。
韩成俞露出一丝欣慰的神色,但很快便消失了。
“嗯。”他默认。“还有一种可能。拍到的是她们认识的其他人。这样,她们就更不可能把这个人泄露让你知道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不甘心啊。”她有些焦躁地说。“也许呢?”
“你是觉得她很傻?能让你钻到空子?”他调整视线看向她。
韩成俞尖锐的目光令她有些不自在。
只好低下头摸摸桌子,搓搓手掩饰一番,不去与他对视。
他还挺护着郑在冉的呢。
既如此还是少惹她为妙,以避免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是的,但凡长眼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场涉及家族的豪门内部斗争,本身与她没半点关系。
由始至终,她只关注徐柔静交通肇事案。
她想把事情由首至尾理清线索,了解缘由,以此解除她的心结,避免再发生见到面包车就走神,站着不动的状况,也好减少事故隐患。想想肇事司机那张大众脸,风险属实不小。
等到事件明晰,是单纯的事故也好,是蓄意而为也罢,她都会离开这里回到工作室,努力画画赚钱还刷白墙买桌椅的贷款。
由此她初衷并不想涉及太多。
矛盾在于,一旦到了这个位置,身处这个环境,就会对许多疑云重重的事情感到好奇并且不由自主地往前走。
例如姜索亚的秘书恩秀告诉她,亲眼见到姜索亚将两分不同的鉴定证书放入办公桌的抽屉,她就始终无法放下想要探究的心。
“对她们而言,你还只是个阵营不同的普通人而已。凭姜总的根基,这类人在内部,恐怕有很多。动你,没必要。不动你,碍眼。
可你表现出对公司的事情这么上心,正好帮助她们来确定你的目的。躲还来不及呢,怎么非得往上凑。鉴定证书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不服道,“我是正直的人。”
“你的人生理想不是画画和徐朗星吗。正直什么时候也成为你的人生理想了?交通肇事不是还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车宋河丧气地垂着脑袋点了点头,也看不到是什么表情。
“既然是物流公司的面包车,应该去物流公司调查,你怎么总在姜家人面前晃。即便有姜总的委任书,可她们如果抓到你确实的错误,还是可以开除你的。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她猛然抬起头,瞬间来了精神,眼睛炯炯有神的望向他。
“但是姐姐当时说,姜氏物流是他的公司,他的公司…”她冲他眨眨眼,“姜氏公司是姜家兄妹的。不正好说明二者必有其一吗。
再者,美娜告诉过我她家有很多叔叔伯伯,但是因为家庭纠纷,她的那些叔叔伯伯自从姜植隶坐牢前就不再来往了。因此,跑不了,恐怕就是二者其中之一吧。”
不来往只是还没见到利益。
韩成俞等她说完,用深沉的眼神看了看她,“做的还挺多。”
她冲他咧开嘴一乐。
“即便如此吧,也没有直接去力量最大的人跟前硬碰硬的。打过游戏没有,还没升级就去闯关,只能结束游戏。敢问你有几条命呢。先去调查物流公司吧,从最基层的人了解起,掌握了线索积攒了证据,才能提要求,才能去抗衡。”
车宋河点了点头,嘻嘻笑着。
“隐藏好自己,保护好自己。”他很勉强的也笑了笑。
…
“是他的女儿,让你来问我的吧。”
“啊?”车宋河接过徐柔静递过来的咖啡饮料,一时惊诧不已。
汽车修理店内,师傅正在检查汽车故障,小工们用辅助清洗设备冲洗着车辆上白花花的泡沫。
徐柔静的笑容略带酸涩。“事故之后,在医院呆了几个月。有天下午,有个小女孩找过来。那年你和我弟弟都还小呢,女孩也很小,看起来,该是同龄。
起先她不清楚要找哪个病房,于是捧着一张报纸一间一间的问。我把报纸接过来,喔,是我那起事故的报道。”
她侧过身去,避开车宋河的目光。
“我就问她,你是谁,她就知道她找对人了。”
女孩的眼泪仿佛溪流一般汩汩往下淌,漂亮得仿佛广告画一般的脸蛋因为激动而红彤彤的。
徐柔静手忙脚乱地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腿刚手术尚在治疗期间,下床是不可以的,只得从床头柜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
她也不说话,就是止不住的哭,徐柔静想问问缘由都没插上嘴。
很快的,一男一女两人找了过来,跟她匆匆道了歉,便将女孩领走了。
她最后说的话是,姐姐,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