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醒醒了,孩子。”
一个温柔平和的声音在精灵的脑袋里呼喊着,使得她早已陷入死寂的意识逐渐在一片混沌黑暗中被唤起。
意识苏醒,固然是件好事,但这对于现在的精灵来说,却不尽然,因为她醒得太早,伤口处的疼痛感也随之席卷而来。
此刻,她瘫软地靠在一颗苍翠欲滴的老榕树下,四肢无力,身体吃痛,所以她不敢也不太想轻举妄动。
但每每呼吸,脖颈处被恶魔灼烧的肌肉上下起伏时,都会带给自己撕心裂肺的刺痛。那种感觉,就像是拿一把锋利的匕首贯穿了自己喉咙。
她的左耳廓贴到了树干上,又听到了那句叮嘱,这次是从树内传来的:“该醒醒了,孩子。”
她看了看四周,榕树的周围原本是一片广阔无垠的草原,但是现在却是一片火海。
狂风携带着火焰,肆无忌惮地吞没着花草,它露出狰狞的脸,蚕食着剩余的草地,同时不断地向榕树靠近。
“该醒醒了,孩子。”榕树内还是重复着传出这句话。
精灵感到无能为力,她昂起头,却见榕树的外围枝叶已经被火苗点燃,不一会儿便燃烧得劈啪作响。
是梦境?还是死后的幻影?精灵痴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不得而知。
只是下一秒,远处便卷来了一阵寒风,在这片火海中翻搅着,最后竟然奇迹般扑灭了这场大火。
而后寒风小了下来,一直在精灵的旁边打转,但她的伤口却不似之前那般疼痛,反而有些凉爽。
感受着微风拂面,她不由得露出了些许困惑不安的表情。
这风,好奇怪啊?
……
精灵的眼部肌肉鼓动着,睫毛微微挑动,随后缓缓挑起眼帘,露出了一对清澈的蓝色眼眸。
她的视野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手抓着一把扇子,对着她的脸轻轻地来回晃悠着。
她看向旁边抓扇子的那人,是一个穿着白袍的家伙,他坐在一个木桶上,手中还拿着一本书,隔住了两人的视线。
那人“嗯?”了一声,抬起头看了一眼躺在吊床上的伤员,然后将书合上放在旁边的木桶,但手中来回晃悠的扇子却没有停下。
精灵眼神恍惚地看着他,抬手扶着额头,她不知现在的她是否算是真正醒来,遂问道:“我死了吗?”
“如果你感觉到痛的话,就代表你没死。”白鸣带着微笑缓缓说道。
“这不准确。”精灵反驳得有气无力,“在梦中,我也能感觉到痛。”
“那就恭喜你了。”白鸣向她祝贺到,“这证明你还活着,死人可是不会做梦的。”
精灵的眼睛随着眼前的扇子小幅度地一上一下,脱口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
“船舱内空气闷热,有人说怕伤口溃烂,特意指名道姓地让我给你扇一扇。”白鸣解释道,他没有说的是,为了精灵,自己可是扇了一个钟头了。
精灵摸了摸脖子,发现上面有一圈白布,在布与脖子之间还间隔着一些草药。
“别谢我。”白鸣看了看她,举着扇子,“这都是给你治病的医生叮嘱的,说什么如果不让你凉快些会导致皮肤溃烂之类的。”
“这艘船上有医生吗?”精灵
“你见到他就知道了。”白鸣说道。
“那个穿紫衣的人?”精灵低头思考并猜测道。
白鸣点了点头,说道:“嗯,还挺会猜的。”
“我昏迷多久了?”精灵开始咳嗽,脸色显得有些沉重。
白鸣起身走到桌子旁倒了杯水,径直递了过去:“一天一夜。”。
精灵接过杯子,道了声谢谢,但才喝了一口,便急忙吐了出来满脸惊奇地大声问道:“这是什么?”
“嘘!”白鸣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精灵小声点,指了指床上上的人。
精灵扭头看去,这才注意到熟睡中的爱德华。
“姜片水,我在岛上找了好久才找到的生姜,再加上冰清丹才调制而成的。喝下去,对你的伤势有帮助,而且我建议你多喝点。”白鸣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从容不迫解释道。
但当他看到精灵扭过脸来,拿怀疑的眼光看他时,又忍不住补了一句:“放心吧,我可没有必要加害你啊。”
精灵将信将疑地抬起了杯子,又凑到嘴边,但无奈姜片的味道她实在是受不了,最后只得狠心地一饮而尽,但却因为喝得过急,咳嗽起来。
白鸣见状,连忙提着茶壶续了一杯,又递道她跟前,示意她喝下去。但这一回,精灵反而伸出一只手拦了下来,还咳嗽着断断续续道:“过……会儿在喝吧。”
待精灵调整好气息后,白鸣便听到她问自己:“那个恶魔呢?”
白鸣知道那个恶魔指的是莫妮卡,那个给她带来伤痛的家伙遂安慰道:“不必怕,她已经回岛了。”
精灵焦躁地摇了摇头,回应道:“我不是怕,但她真的很危险,不仅对我,还对你们。”
“这我知道。”白鸣坦言道。
但这句话大大出乎精灵意料:“你知道?难道你跟她……”精灵不由得猜测两人的关系。
“算是朋友吧。”白鸣吐露着不确定的语气。
精灵的脑子更加糊涂了:“既然是她的朋友,又为什么要救我?”
“原本不想救你的,但后来想气气她,索性便救下了。”
精灵虽然不满白鸣的说辞,但也只得接受,毕竟自己的命是对方救的:“你们的关系太奇怪了,既然受不了她,又何必与她为友。”
“在我看来,她教会了我人类语,这一点,她还是值得深交的。至少在我完全了解这门语言之前,她还是很有价值的。”白鸣说道。
“这太愚蠢了,恶魔和人类为敌,没有哪个人类会想跟恶魔做朋友的。”精灵说道。
“太过绝对了吧。”白鸣反驳道:“你只是没见过,怎么能如此草率地认定没有呢。虽然她的性格确实不讨喜。”
“能告诉我,你这伤是怎么弄的吗?”白鸣指了指精灵的脖子。
精灵说道:“恶魔弄的,你不是在现场吗?”
“不,我的意思是她与你第一次见面,为何要死死地掐着你的脖子,难道你们之前有什么血海深仇吗?”
精灵眯起双眼,想起来了恶魔和精灵之间的渊源,开口解释道:“她是恶魔,我是精灵,我们是天生的敌人,这份仇在很久以前,我们和恶魔就结下了。”
“原来是这样。”白鸣思索着,摸了摸下巴。
精灵看了看他,亦是若有所思:“你该不会是来劝和的吧?”
“怎么会。”白鸣立即张口否定道:“我只是一个置身事外,微不足道的人,只关心自身安危,不想卷入你们的斗争之中。”白鸣说道。
“你知道这坐船上发生了什么?我问杰克,他似乎不想回答我的样子。”白鸣望着四周,向精灵问道。
“叛变,这种事情在海盗船上还是挺常见的。”
“你身上的伤是就是叛徒弄的吗。”
“有些是,有些……就不是了。”精灵揪着衣服的领口往上提了提,回想起之前在海盗岛上当奴隶的景象,便不愿再说下去了。
白鸣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扇着扇子感慨道:“你能活下来,属实不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