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白鸣做了个怪梦。
在梦里,一头老鹅被埋进了沙地里,只露出了一个脑袋。
而在沙滩边上,一只小牛和一条小鱼手牵着手,悠哉游哉地走了过来。
小鱼看了看老鹅,对它关切地问道:“老鹅,你还好吧?”。而小牛却对老鹅冷嘲热讽道:“哼哼,老鹅老鹅,几点了?”
老鹅一听,不快,遂道:“午正时分,该用膳了。”遂从土里爬了出来,扑棱着鹅翅膀,张着大嘴,撵着小牛和小鱼到处跑,扬言要吃了她们。
小牛和小鱼被这一举动吓坏了,她们左跑右跑,惊慌失措地躲进屋里,向屋里的龟妈妈哭诉着一切。
龟妈妈听完大怒,连忙拿着擀面杖从屋里跑出来,猛击门外老鹅的脑袋。然后她掐着老鹅的长脖子问道:“为何要吃我家孩子?”
老鹅委屈,大声叫嚷道:“拜托啊,我是鹅,是吃素的呀!怎么可能会吃她们,摆明和她们闹着玩的好吗。”
龟妈妈看了看它,点了点头,觉得它说得有理,吃素的家禽跑得快,营养价值都高,遂抓了它进屋里,给孩子们煲了一锅老鹅汤。
过了一会儿,锅里汤香四溢,龟妈妈用长勺尝了尝锅里的鹅汤,很是满意,扭头对正在屋外玩耍的孩子们说道:“孩子们,午正时分,该吃饭了。”
白鸣从噩梦中惊醒了,他发现自己的脑门上流下了一滴冷汗。他沉默了,无助的感觉尽在无言的恐惧之中。
他抬头望了望远方,看见了远处地平线上的一束光,那是朝阳的光。
朝阳从海面上缓缓升起,似金丝般的柔和光芒挥洒在他的脸颊上。白鸣扭了扭僵硬的脖子,自说自话地感慨道:“都已经早上了吗?”
这时,他忽然觉得体内好像有什么动静,遂对体内打探道:“你醒了?”
白狐困惑地睁开眼睛,“嗯?这?发生什么了?”白狐还有点蒙圈,他感知着四周,发现周围一片漆黑。
于是,白鸣为了让他了解现今的处境,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向白狐复述了一遍。
白狐听完之后,唏嘘着摇了摇头,“你们的话也太墨迹了,若是我,则直接承认是自己干的,那样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更不会被他们埋进土里。”
“这可不一定。”白鸣知道狐狸误会了,连忙解释,“我会被埋进土里,总归是我说漏了嘴,暴露了昨天一直盯着莫妮卡的事实,她以为我是个浪荡公子,所以盛怒之下,我们就成现在这模样了。”
白鸣说着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这一晚,他可没睡好。
“那是你自己的问题。”白狐无情道,“我说的是绕口令的事。”
“可事实上,那行字也并不是我写的,而是你写的啊。”白鸣伸了伸僵硬的长脖子,觉得委屈,“还有你啊,现在能告诉我,当初为何不让我直接告诉她,而是要大费周章把绕口令写在沙滩上了吗。”
白狐眯起了眼,笑问道:“我且问你,直接告诉她和写在沙滩上告诉她有什么不同?”
白鸣的脑筋转了转,他思索了良久,却没有得出答案。于是他只得实话实说:“没有吧,这不都一样嘛。”
“糊涂啊!”白狐对他很失望,自己都与他为伴这么多年了,削石凳,做鱼竿,给人化妆这些他都能学会,但在算计这方面,无论怎么教,都是差点火候。
白狐不想让他慢慢领悟了,索性亲自解释道:“你直接告诉她,她若是不会读,你便折了她的面子,此人脾气差,又好面子,她一定会冲你大发雷霆的。”
“所以说,如何才能让其吃瘪又让其哑口无言呢?”白狐自问自答,“那就只有把字写在她的必经之路上,再暗中观察,把她引到沙滩上来。这样她纵使到了沙滩,读不出来,心里有火,她也不会向你撒气,因为她不明白犯人是谁。”
“以她那个脑子,能想明白椰子树上有什么都很困难。”白狐的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而且纵使事情败露,你承认自己写的又如何?只需解释自己不过是有感而发,在沙滩上写写画画罢了。如此这般,难道也不允许吗?”
“原来如此啊。”白鸣似乎如醍醐灌顶一般,恍然大悟。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太不明白,“但是你这么大岁数的一个老妖精了,真的有必要算计一个红孩儿吗?”
“我讨厌这个孩子。”白狐眉头紧锁,直言不讳,“她身上有一股莫名的东西,让我很不舒服。”
“嗯?”白鸣来了兴趣,“那东西……是什么?”
“暂时还不清楚。”白狐解释道,“不过我们最后早做防范,否则我只能替你们二位收尸了。”
白鸣没有把狐狸的话放心上,反而道:“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您算计她是为了引出她体内的东西?”
狐狸想了想,答道:“可以。”
“可以个屁啊!”白鸣撇了撇嘴,“我还不知道您老这德行,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的老狐狸。”
白鸣想起了恶魔说狐狸瞪起眼睛来像狗的事实。唉,这条狗狐狸,该不会真是因为这件事才编出这个离谱的理由来吧,还真是小心眼啊。
沙!沙!沙!
沙滩上传来了一阵脚踏沙子的声音。
白鸣的耳朵动了动,他顺着声源的方向朝左前方望去,发现师弟李延年正站在沙滩上朝天拱手拜了三拜,然后他又俯下身去在地上叩了三下,做完这些,李延年便笔直地朝他走来。
“你刚才在干嘛?”白鸣冲师弟问道。
“昨日事多,我居然忘了是三月三了。”李延年站定解释道。
白鸣疑惑了,“你怎么知道昨日是三月三?你知道自己来时昏迷几天了?”
“我不知道,不代表别人不知道啊。”李延年解释道。
白鸣闻言了然,“噢!原来如此,看我这脑袋瓜长的。”
“索性刚才补过,焚香祭祖,供香酒,奉瓜果,献牲口。”李延年说道。
“可这些都没有啊。”白鸣糊涂了,不就是上祀节嘛,至于像他说的这么隆重吗。
李延年叹了口气,斜眼盯着白鸣看了一会儿,“材料不全,只得一切从简了。”
师兄被这视线盯得有些发毛了,“别盯着我啊,材料的事我也没办法,醉仙楼里可没有牲口让我偷。”
“你想什么呢,我只不过想看看你周围的土有没有松动的痕迹。”李延年回答道,“以防你昨晚没有老实地待在坑里。”
“哦,是这样啊。”白鸣松了口气,对方不是来借东西的就好,“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一步都没有离开过,睡得很踏实,昨晚还在坑旁练字来着。”
“练字?”李延年往前瞅了瞅,发现有几行字确实写在了白鸣前头,遂随意地念了起来,“胡福伏虎记?”真是个古怪的题目,李延年想着。
“胡福持板斧,湖边胡……”李延年念不下去了,他头一句话就读错了。
“哈哈哈!你好垃圾啊,师弟。”白鸣不合时宜地嘲讽道。
李延年没有理他,只是看着字体,发现了一些端倪,“你练字干嘛?”
白鸣抬头反问道:“怎么,不许练字吗?”
“那倒不是,只是昨日的字似龙飞凤舞,今日的字却像泥里的泥鳅一般歪歪扭扭,我能问问为什么二者相差这么多吗?”李延年将手抵在下巴处问道。
“这很简单嘛。”白鸣解释道,“昨日的字我是手握树枝写的,而今日的字嘛,”白鸣咳了咳嗓子,“由于我的双手被埋进了土里,只得灵力外放,用灵力控制着树枝写字。这树枝可不好控制,自然这字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李延年听完,略微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白鸣的说法。
师弟又望了望那几行字,揉搓着下巴,似乎若有所思。
白鸣看着他沉思的模样,不禁想笑,“你是想起什么了吗?看得这么认真。”
李延年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想起什么?”
“当年的那只大老虎啊。”白鸣昂着头,无比自豪,仿佛他就是胡福一般。
李延年听完一愣,抿着嘴角否定道:“当年的事,我早就忘了。”
师弟说完便面无表情地扭过头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鸣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无奈地长吁短叹:“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啊……”
但令白鸣没想到的是,过了一会儿,李延年竟又折返回来,满脸不情愿地站在白鸣的跟前。
“怎么?现在想起来了?”白鸣嘲讽道。
李延年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要不要跟你商量一下,去学学莫妮卡说的人话。”
“她说的不是人话,那应该叫人类语吧。”白鸣适时地纠正道。
李延年双手交叉,思索道:“不管是什么,总得学一学才是啊。”
“你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白鸣挑了挑眉头。
“昨天吧。”
“昨……昨天?”白鸣有些吃惊。
“我听不懂艾米儿的话,万一下次她受伤的不是舌头,我怕会因为言语不通,耽误了治疗时机。”
白鸣有些惊讶地张大了嘴,半天都没有合上,“我说师弟,你是不是入戏太深了,她不是你妹妹啊。”
“我知道,但我们终有一天要离开这座岛的,不是吗?”李延年喃喃自语,有些感伤,“她好意拉我们上岛,我只是想在这段时间里护她周全罢了。”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我劝你还是别学了。”白鸣将头歪向了一边。
李延年不解,“能给个解释吗?”
“第一,这东西不是一天能学会的。第二,咱们那回可没要求她要出手相救。”
李延年负手于身后,“白鸣你糊涂了吧,你我当时都身处险境,生死未卜,现在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
“生死未卜?”白鸣不同意师弟的说法,“我还有好多保命的后招没用呢。”
李延年觉得白鸣简直是在胡说八道,有后招当时为何不用?
“我不管你说些什么,总之这个人情我是不会欠的。”李延年义正言辞道,“另外我还有其它考虑……昨晚我和莫妮卡聊过了,她跟我说,这岛的外边居然不是九州,而是块什么抹布。”
“那叫玛尔布,不是抹布。”白鸣适时地纠正道。
李延年又和白鸣闲聊了几句,便离开了。
他离开了海滩,也离了白鸣,然后径直朝默岛的中央湖泊走去,他想看一看艾米儿,想知道她现在的伤势如何了。
但当他来到湖边的时候,他却没有看到人鱼的身影,估计是在湖底吧,李延年寻思着。
师弟索性在湖边盘腿而坐,开始了日常的修炼。
他打算一边修炼,一边等人鱼自己从湖里冒出头来。至于为什么不亲自去找人鱼,主要还是因为,他不能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