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岛上的日子总是那么平淡无奇。
自从白、李二人和自己的恩人相认之后,恩人便时不时地往岛上跑,手里还把海鱼抱,要白鸣把鱼烤,然后唱着歌,手舞足蹈,虽然她还是披着那身海草。
但这对于白鸣来说,可不仅仅是再削一张石凳的问题。
一首歌换一条烤鱼,人鱼觉得很划算。但白鸣觉得不划算,不过他也只得看着篝火旁的几十条海鱼暗暗发颤。
人鱼和两人混熟之后,有时还会拉着两人去海边或者湖边一起游泳。白鸣倒是欣然往之,和人鱼一同潜下水面,观赏湖底美景,他还偶然发现了湖底的一个大洞居然可以直通大海,看来人鱼可以通过这个洞上岛啊。
但是李延年却以修炼为由,婉言拒绝了人鱼。他讨厌那种被水包裹住全身的感觉,简直生不如死。可惜经不住两人的邀请,盛情难却之下,他还是去了湖边,他也只敢去湖边。
这次自主尝试主要是白鸣在一旁扇阴风,点鬼火,因为他实在是烤不动了,想找点其它事干,否则李延年也不会来。
然后三人就来到了湖岸边。
“阴影迟早是要克服的。”白鸣对李延年说道,“你想一辈子当缩头乌龟吗?”
李延年抻了抻脑袋,没有说话。
“想想吧。”白鸣接着劝道,“你师傅为何要你给我送信?”
李延年摇了摇头。
“因为龙居岛啊。四周都是海,你在岛周围走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可以掉下去,然后就学会了游泳。哦不,潜泳。”白鸣解释道。
“离~谱。”李延年回应道。
他站在湖岸边看了看,又蹲下来用手试了试水,道:“这水不错,很清很润。”
白鸣在一旁都看不下去了,你到底是来游泳的还是来看水的。
于是他只好把人鱼拉来,将人鱼的双手放在李延年的双手上,然后他便向人鱼摆了摆手,示意她往湖中央游去。人鱼倒是听话,照着白鸣的话去做了。
终于,李延年被拖下了水。他放开人鱼的手,被迫开始游泳,但他不敢往下潜,也不太敢往湖中间的位置走,于是只得绕着湖岸边游来游去,而且姿势很不雅观。
白鸣看了看李延年游泳的姿势后噗嗤一乐,说他这样看上去像一只刚出生的小王八,又谨慎又滑稽。结果惹得李延年游上岸,一脚就把白鸣给踹了下去。
“洗洗脖子吧!白鹅。”李延年在岸上叫骂道。然后他重新下了水,依旧我行我素地在湖岸边游着。
那么这个时候,有人就要问了,现在这水里有几种动物呢?
(三种吗?)
傍晚时分,李延年终于陪他们胡闹完,可以安排自己的时间了。
他在崖顶之上,打坐修炼完毕之后,心里计算着,来这座无名岛上也有一个多月了,修为也已经恢复到了地府六层,天庭境也快了。但是为什么总感觉自己回不去呢?他很烦躁。
是因为白鸣也不知道这里是哪吗?还是因为担心自己修为恢复之后,没头没脑的一通乱飞,最后灵力耗尽,掉进海里?他远望夕阳,夕阳却没有给他答案,感受着凉风习习,李延年心中不禁想起了家。
“唉!不知道爹现在怎么样了?”李延年的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李倩好点没有,不知道娘……唉。”李延年叹了几口气,心情变得复杂而沉重。
人鱼和白鸣就在李延年身后站着,看他频频叹气的样子,白鸣就知道他想家了。但是人鱼不知道,于是她只得扯了扯白鸣的衣袖,又拿手指了指李延年,然后学着李延年的样子叹气。
白鸣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这个事情。于是他只好蹲下来,用树枝画了一幅图,图上的人坐在崖顶之上,远望夕阳,神色愁苦。白鸣画得栩栩如生,简直与真人无异,一看就知道想当年闯荡江湖的时候跟一位画师学过一阵子……
但是这根本没用,人鱼还是看不懂。
突然,白鸣灵光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他顺手拨开了人鱼面前的海草,仔细看了看脸蛋,觉得自己的主意很靠谱。
然后他牵着人鱼走下了崖顶。不一会儿,他又将人鱼牵了回来,对着李延年喊到:“师弟!”
“不要叫我师弟。”李延年有气无力地转过头来说道。
但当他看到人鱼时,他有些呆住了,情不自禁从地上缓缓站起。
他面前的确实是人鱼,但是卸下了海草,穿上了一件青衫,头发被编成了双平髻,涂了胭脂和粉,李延年觉得她好像变了个人,而且好像变成了那个人。
李延年凑近过来,弯下腰,使劲地瞧了瞧。
人鱼倒是有些害羞,拿手挡了挡自己的脸。
“这是你干的?”李延年直起身子,向白鸣问道。
“自然。”
“真没想到,你还会妆容之术啊。”李延年夸道。
“过奖过奖。”白鸣客气道,“想当年闯荡江湖那会儿跟一位入殓师……”
“嗯???”李延年看着白鸣,声音拉的老长。
“咳!”白鸣解释道,“他原先不是入殓师,是教女子妆容的,后来才转的行。”
“为何要转?”
“给死人化妆可比给活人挣钱呐!”白鸣答道。
李延年听完这个答案之后,不知该怎么回应。
“那……你怎么办到的?”李延年看了看人鱼,觉得眼前的光景有些不可思议。
白鸣笑了笑,道:“你是指衣裳啊,还是指头发啊?”
李延年拿手在人鱼面前画了个大圆,道:“全部。”
白鸣撑开纸扇摇了摇,“这衣裳嘛自然是扇子里的。”
“不会吧!你还有女子的衣物?”李延年不信。
“我也是生活所迫,逼不得已。”白鸣诉苦。
李延年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意思?”
“那位黄小姐,你还记得吗?”白鸣问道。
李延年点了点头。
“当年我俩在一起的时候,她逛街,我跟着,她买衣裳,我拿着。买完衣裳又后悔,还不许我退。”
“这是何意?”李延年不解。
“万一退完衣裳又后悔了呢?”白鸣答道。
“那这头上的簪子,这胭脂,还有这脸上的粉都是她的?”李延年拿手指了指。
“粉不是。”白鸣答到,“粉是醉仙楼的。”
“醉仙楼的粉?那是什么粉?”
“面粉。”
“你这……”李延年被这个回答呛得说不出话来,他只得一边拿出手帕轻轻擦拭着人鱼脸上的粉,一边对白鸣问道:“你到底偷了他们多少东西。”
“这你就别管了,你就说看上去怎么样?”白鸣问道。
李延年又认真瞧了瞧,缓缓地评价道:“很漂亮,也很可爱。”
“只是看久了会有些别扭。”李延年说道,“还是不穿衣服自然点。”
“咳!”白鸣一声咳,提醒道,“注意点,人家是女孩子。”
“我的意思是,不穿衣服,披上海草自然点。”李延年解释道,“再说她本来就没穿衣服啊。”
“你倒是说全了啊。”白鸣说道,“那你觉得她像不像你妹妹?”
“说实话,有点不太像。”李延年评价道。
“为什么,李倩不是圆脸吗?”白鸣不解。
“那是以前,现在……唉。”李延年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
“瘦成瓜子脸了?”白鸣猜测。
“都快瘦成锥子脸了。”李延年心疼道。
“是嘛,我倒是很久没见她了。”白鸣感慨着。
“我也是很久没见了,大概快一年没回家了吧。”李延年说道,“我爹都在家里催我了。说真的,我何尝不想回家好好看看她。”李延年说完后还补上一句,“和我爹。”
白鸣点了点头,很欣慰,“那今日便如你所愿,你就把恩人当成是你妹妹,把我当成你们俩的爹。如何?”白鸣搭着人鱼的肩膀,对李延年嬉皮笑脸道。
李延年没说离谱,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看了看白鸣,又看了看人鱼,冲白鸣昂着头说道:“我是你爷爷。”说完,便步履轻快地向坡下走去。
人鱼扯了扯白鸣的衣袖,指了指已经走远的李延年。
白鸣冲她微微一笑,“放心吧,他已经没事了。”
人鱼不知道白鸣在说些什么,只是跟着他,也是微微一笑。
白鸣觉得人鱼笑起来很好看,就好像自己未来的闺女一样,当然前提是他找得到媳妇。
这时白鸣心里异想天开地想着:我是你爹,你是我爷爷。能造成这种局面的只有两个,第一,我娶了我爷爷的娘。第二,我爷爷娶了我闺女。按理来说,依我的秉性和条件,我不会娶,所以师弟的言外之意是……
“他想娶我闺女!”白鸣反应过来,惊呼。
“禽兽!”白鸣调侃道,“一大把年纪了不害臊吗?”(所以你是承认自己是孙子咯?)
入夜。
阳光退去,黑暗卷土重来。
但无名岛却没有被一片漆黑所笼罩,因为今晚的月亮很圆很亮,皎洁的月光挥洒下来,足以驱赶黑暗,照亮每个人的心膛。
人鱼坐在湖边,望着月亮,她将鱼尾伸进湖里,上下轻微地摇摆,惹得湖面上泛起阵阵涟漪。她抓了抓左侧的海草,但是却没有把它披在身上。
人鱼摸了摸头发,笑了,拿起胸前的海马形吊坠,缓缓地将其贴在嘴唇上,然后双手合拢,缓缓说道:“愿您在天堂一切安好,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