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唐晚青那天买的风衣第二天就送到了公寓。
霍席那天刚好休假在家看书。唐晚青敲了敲书房门，听到一声“请”之后才推开门。
他正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午后的阳光撒在身上，落下了窗户的投影。
他这时带着一副金丝框眼镜，浓密的黑发没有像平时一样梳起，多了些放荡不羁的意味。
“这是个昨天逛商场给你买的，霍公子看看还满意吗？”唐晚青把风衣展开。
霍席抬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我等下试吧。”他这么回复道。
唐晚青没有放弃：“你先试一下吧，不好看我拿去退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坚持什么。
霍席深深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
就只是那一眼，唐晚青觉得她内心最坚硬的地方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全部破碎掉了。好像她费尽心思隐藏起来的东西，早已被那人早已被洞察。
唐晚青反应很快，她撅起嘴哼了一声：“不试就不试嘛，反正是你的钱。”
说着她准备拉开门，霍席关上书叹了一口气：“拿来吧。”
唐晚青迈着欢快的步子，差点就要学着丞相的样子，跪下把衣服呈上。
她的眼光果然很棒。霍席只是随意地拢上，里面的衣服没有做刻意搭配，但还是好看得像幅画。
唐晚青很是满意：“霍先生快去当名模吧。”
霍席没有应她的话，让唐晚青站在原地徒自尴尬。
冷静唐晚青，比这更尴尬的事情你又不是没遇到过。
“我看这衣服挺好的，不用退了。”唐晚青自言自语，“我不打扰你了，你安心看书。”
说着，唐晚青预备退出房间。再不走，她憋着的泪可真就要破功了。
“唐晚青。”霍席叫住她。
不是晚青，不是唐小姐，也不是小唐同学，是唐晚青。
“干嘛，突然叫我全名怪吓人的。”唐晚青瞪了他一眼。
霍席已经脱下了风衣，挂在了落地衣帽架上。镜片反光，唐晚青看不清他的眼。
“是我的错，我没有考虑周全。你知道的，我快要三十了，这是二十岁的最后一年。”
他解释的话语，瞬间让唐晚青的心凉了一半。
法餐、蜡烛、烟花……
结婚纪念日从来是两个人的事情，她怎么就没有想到，霍席做的在一切可能根本不是为了她。
他要到了而立之年，想再最后享受一把年轻的快乐。这一年是他在“二十多岁”这个阶段，过的最后一个纪念日。他们结婚第三年的纪念日。
所以说他是一个坑啊，无论她再聪明，怎么也读不懂“霍席”这本书。
这场游戏，从一开始就奠定了唐晚青成为输家的事实。
霍席现在的一切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投出去的心动，已是覆水难收。洪水泛滥成灾，而罪魁祸首居然眼睁睁看着她被吞没，然后轻飘飘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唐晚青故作镇定，顺带白了一眼霍席：“你不说我也知道。我是心动，但是是心动那烟花嘛，少女情节谁都有。”
霍席沉默，唐晚青已经拉开了书房的门：“放心吧霍席，我还爱不起你。”
房门“啪嗒”一声关上，霍席那边似乎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唐晚青站在门口久久没有走开。她没有流泪，都是不小的人了，怎么会遇到点事就哭，好矫情！
她低头自嘲地笑了笑——是了霍席，我还爱不起你。
你看这一纸三千风华，就“情”字最难写。
纵然相思入骨又如何？君亦不知我心怦怦然。
《笑笑江湖》中，师太告诉女主角：“所谓爱恨情仇，归结起来可以说是六个字——爱别离和求不得。”
真好，她这下跟集卡牌似的，把这“爱恨情仇”的滋味全品了个尽。
如今的唐晚青，好想指着天空大骂一句
——老天爷，你丫玩我！
2
唐晚青最近爱上了刷霍席的信用卡。
不管是逛街还是其他，她总要把信用卡掏出来一刷，然后等着店家递给她一张账单说：
“请签一下持卡人姓名。”
这样，唐晚青就可以用黑色中性笔，在持卡人签名处略微眷恋地写上——霍席。
人真是越活越幼稚。
想高中的时候，她也是经常在草稿本上偷偷写喜欢的人的名字；每次老师登记成绩，她都会自告奋勇地过去，这样就可以明目张胆地去工整写下那人的名字。
唐晚青把《笑笑江湖》不光追完了，还二刷了一遍。
果然不负网友的评价。她第一遍没能看懂的剧情，现在也明白了个大概。
唐晚青啊，也算是个有故事的人了。
她又开始钻研起了做饭，她在网上找了菜谱、视频来看，实验了好几次，终于能够让菜色香味俱全了。
“你在做什么？”霍席还没进厨房，就闻到了一股香气。
唐晚青这会儿刚炖好了一锅“海带排骨汤”，她自己都觉得香。
“炖汤啊，我已经对外卖失去希望了。”说着，她从打开碗柜开始布菜。
“霍先生你要是想喝呢，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我一个人喝不完也是要倒掉的。”唐晚青的语气太过于轻松，轻松到有些怪异。
但不得不说，她这招以退为进确实妙。
霍席盯了唐晚青片刻，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他这才松口答应了。
唐晚青转过身去拿碗，在霍席看不见的地方情不自禁地笑了。
两个人相对无言，各自手中掌着一小勺，品味汤汁。汤味道很好，唐晚青端着碗，用余光偷看着霍席的侧脸。
霍席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看着我做什么。”
鬼使神差的，唐晚青问：“好喝吗？”
霍席的手一顿：“还好。”
听不出感情。换做是以前，他可能很是乐意跟唐晚青拌拌嘴，但现在不一样了。
自从那天的约会过去之后，霍席的态度变得很冷淡。
他这是怕唐晚青想太多。
可如果你不想让我对你有意，为什么要在一开始做那些令人误会的事情呢？为什么要给我希望？然后转眼间又想让彼此只当个陌生人。
唐晚青又问：“我最近用了你的信用卡买东西，你有收到银行短信吗？”
“收到了。”霍席没有想继续话题的打算。
“那……”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
唐晚青话刚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那就好。”
霍席已经喝完了汤，他站起身走进了厨房，唐晚青那句“我来洗”都还没说出口，他就已经站到了洗碗池前。
洗碗池里还有一些汤渍，霍席看到之后愣了愣，对上了厨房门口的唐晚青的目光，似笑非笑。
唐晚青靠在厨房门框上，挑眉：“呀，我说了我来洗吧。洗碗池里面我倒过做毁了的汤。”
霍席不知道是信还是没信，把碗搁下：“麻烦了。”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就一定要这么客气吗？唐晚青闷闷地想道。
她骗了霍席，拿锅倒掉的汤根本没做毁，只是她想用更好的味道去招待霍席而已。
“喜欢一个人好麻烦啊。”唐晚青喃喃自语，“我不伺候了。”
你看《笑笑江湖》女主多幸福，蛊毒发作还有男主在身边。但唐晚青也怨不得霍席，是她自愿吞下蛊毒，苦果自然是她来吃下。
霍席不止一次强调过他们的合作关系，是唐晚青先违背规则，这又能怪得了谁。她现在真是一腔悲情无处抒发。
转瞬即逝的浪漫，忽冷忽热的浪漫，哪样都折磨人。
漫漫说——但使愿无违太难了，我们从出生开始，就是来尝苦难的。
把三分错推卸给命运，剩下的七分，就让唐晚青自己担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