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默一出关,便得知了苏暮雪的事情,他连忙赶到执事阁,正好见苏暮雪跪在大堂中央,他的其余弟子都围在一旁。
杀人凶器是苏暮雪的所有物,而苏暮雪当场被抓住人在案发现场,同时死者临终前还说了“凶手……苏”之类的话,这样人证物证聚在,苏暮雪根本就是百口莫辩。
苏暮雪也没有想到这次的事情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一开始她还很悠闲,直到被带来执事阁,直到她再次面对无为真人,苏暮雪才升起一种紧张感。
那苍白无力的陈述,苏暮雪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可相信她的人,只要她说一遍就一定会相信,而不相信她的人,哪怕她说多少遍,也还是不会相信。
无为真人沉声问道:“你们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证据能证明苏暮雪是无辜的?”
元庭几人互望几眼,每个人眼中都闪过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一旁,作为死者家属而出席的杨成安面色沉重的看向苏暮雪,青雀之死对他的打击很大,从前只要他转身就会出现在他身后的人,已经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对他微笑。
他们两个人之间最美好的回忆,大概就是在药园那次,两人酒醉后的拥吻画面!虽然,那个时候,在杨成安的眼里看到的人是苏暮雪,但那个温柔的眼神,足以让青雀一直怀念。
还记得有一次,青雀为杨成安准备了一套新衣服,那是青雀特意为了杨成安,去学了女红课才做出来的,青雀在女红上没有什么天赋,做完那套衣服,她的十根手指已经被扎的满是针孔。
就是这样,青雀最终完成的衣服却完全不会让人觉得那件衣服是新手做的,很难看,但凡有没做好的地方,哪怕几乎看不出来,青雀也会拆了重新做,直到最好为止。
还有一次,青雀为杨成安准备了一顿晚饭,听说那顿晚饭虽然只有四菜一汤,但青雀用了三天三夜才准备好,如果不是另一个师妹说漏嘴,杨成安完全吃不出来这是一个新手做的。不是青雀的天赋高,而是她足够用心。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直到现在,杨成安回忆起来,才发现青雀对他有多么好,多么用心,也忽然发现,他错失了什么!
深吸一口气,杨成安撇开看向苏暮雪的目光,闭了闭眼睛,双手在身侧紧紧握成拳,却还是不能阻止他向前迈出那一步。
没错,杨成安是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个深爱自己的女人,可他却无法否认自己的心里,一直装着的都是苏暮雪,从未改变。
“弟子有话要说。”
无为真人点点头道:“说。”
杨成安要开口说话,可谓有人欢喜有人忧,大家都不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他说出的话,对苏暮雪究竟是有利,还是有害。
杨成安没有理会众人的神色各异,走上前在苏暮雪身边跪了下来,先磕了一个头才道:“是我对不起青雀,此事与苏暮雪无关,青雀的死,是因我而起,请无为真人还是惩罚我吧!”
无为真人一愣,他本来以为杨成安会说出一些有用的事情证明苏暮雪杀害了他的道侣,却没有想到,身为死者丈夫,竟然会为凶手开脱。
无为真人大怒拍案道:“杨成安!死了的那个是你明媒正娶,举行过祭天仪式的道侣,你心在竟然为了别人而罔顾她的死因,不思替她报仇,你这样的行为,可堪担一个丈夫的责任?可堪称我归元宗弟子?”
杨成安再次叩头道:“请无为真人明察,弟子只是想说出真相。”
顿了顿,杨成安看了苏暮雪一眼,才继续说道:“青雀是因为弟子才会从丹峰跑出去,这件事情发生的很突然,那时候苏暮雪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又怎么会特意去杀害青雀呢?”
无为真人甩袖怒道:“一派胡言,之前已经有人证明,苏暮雪就是尾随青雀才会去往潜龙涧,苏暮雪自己也供认不讳,这还有何疑问?”
杨成安解释道:“没错,苏暮雪是尾随青雀而去,但原因是因为听说青雀的情绪不稳定,担心她的安全才会跟去,并非想要杀害青雀,况且,苏暮雪完全没有杀害青雀的理由。”
苏暮雪听了杨成安的话,心中一恸,没想到杨成安还真是了解她,她从来都没有跟人说过,她跟着青雀而去是因为担心青雀的安全,杨成安却轻而易举的说中她心中所想。
无为真人却不解问道:“此话何解?这些不过都是你的猜想而已,你又如何能证明你所说的就是事实?”
杨成安自嘲一笑,道:“弟子喜欢苏暮雪,很喜欢很喜欢,因此才会和青雀吵架,才会导致青雀伤心跑开,可是苏暮雪却完全没有杀青雀的理由,不仅如此,我想苏暮雪更希望的是青雀能够活的越久越好,同时最好是能够让我回心转意,因为苏暮雪根本就不喜欢我,她对我的爱,完全不屑一顾。”
苏暮雪闭了闭眼睛,“不屑一顾”这个次,杨成安用的太严重了,近十年的友情,不是轻易就能“不屑一顾”的,只是杨成安要的感情,她无法回应,不得不狠心完全斩断罢了。
丹峰的人,对杨成安与苏暮雪之间的事情多多少少都有一点了解,这也是他们坚信苏暮雪不会杀害青雀的原因之一,他们真的是完全找不到苏暮雪的杀人动机。
无为真人听了杨成安的话,沉默下来,良久后才再次开口道:“你现在所说的也不过都是你自己的猜想而已,完全没有确实的证据能够证明苏暮雪没有杀人,不是吗?”
无为真人一开口人,糖所有人都愣了,他思索了那么半天,众人还以为他在思索其中的可能性,然而没想到他一开口还是那么的决绝。
其实,这也不能够怪无为真人,他这一辈子并没有经历过什么感情的事,掌管执事阁这么多年以来,哪一次审问不是讲究证据的,如果全都能靠感情来决断事情,那他这个执事阁也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杨成安心中一慌,嚷道:“既然如此,那么青雀是我的道侣,我不再追究这件事情了还不行吗?”
无为真人却仍旧摇摇头道:“青雀不仅是你的道侣,还是归元宗的弟子,不能因为她在归元宗的地位低于苏暮雪就能任由苏暮雪滥杀无辜。”
杨成安一噎,完全不知道自己还能够说些什么来帮苏暮雪摆脱罪名,他怔怔的看向苏暮雪,嘴里嗫嚅着,却吐不出声。
无为真人再次向众人询问:“你们还有没有人能够提供新的证据证明苏暮雪是清白的?”
众人面面相觑,却完全想不到任何有力证据。
眼看无为真人就要宣布对苏暮雪的判决,南宫默无法再看下去,连忙上前阻止道:“青雀不是雪儿杀的。”
无为真人眉头一皱,与南宫默互相行了个礼,狐疑问道:“师弟可有什么新的证据不成?”
众所周知,南宫默一连闭关了七天,现在能知道苏暮雪的事情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有什么证据,无为真人会这样问,也是因为对苏暮雪的事情有些不耐烦起来,毕竟在无为真人眼中,上一次的事情,苏暮雪就是稀里糊涂逃脱的,这一次,无为真人下定决心不会再轻易放过苏暮雪。
南宫默张了张嘴,却还是摇了摇头,他确实没有证据,只是单纯的相信苏暮雪而已,站在他的角度,这件事不管怎么看,苏暮雪都根本就没有杀害青雀的可能,除非苏暮雪当时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
想到这里,南宫默眼前一亮,对着苏暮雪问道:“雪儿,你在去潜龙涧之前,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人,或者身体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苏暮雪不明白南宫默到底是想问什么,不过她仔细想了想,完全没有察觉又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只好乖乖的摇摇头。
南宫默扼腕一叹,也想不出其他能帮苏暮雪脱罪的理由,只好对无为真人请求道:“师兄,这件事能不能押后几天再审?我会找到证据证明雪儿清白的。”
无为真人却是甩袖摇头,对南宫默严厉道:“师弟,这件事情已经拖了不少天,你的徒弟们也没少去查,可结果仍旧是什么都没有查到,苏暮雪杀害青雀这件事,一切都证据确凿,完全没有怀疑的必要,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
话锋一转,无为真人用冷冽的声音对众人道:“苏暮雪,杀害同门一事证据确凿,依照门规,应处以浴火鞭刑两百……”
“等一下!”情急之下,没等无为说完,唐昕走上前打断了无为真人的宣判,“弟子唐昕有话要说。”
无为真人对丹峰这些弟子们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这阵子他所有的烦心事儿似乎都来自丹峰。
“说。”
得到无为真人的批准,唐昕直接从储物手镯中拿出流火簪,同时人跪在地上道:“弟子愿以神器的名义为苏暮雪作担保,这件事绝对不是苏暮雪做的,请无为师伯还六师妹一个清白。”
这下,一旁的元庭等人也齐齐跪下道:“弟子们愿为六师妹担保,请无为师伯还六师妹清白。”
苏暮雪一个没忍住,眼眶湿了湿,深吸一口气,苏暮雪没有让眼泪落下来,她微笑着对众人道:“你们都起来吧,再这样下去,我会感动的。”
元轩嘻嘻一笑,“要你感动可不容易,如果一跪能换你感动一把,也挺值的不是吗?”
知道元轩是在故意说笑,苏暮雪很给面子的笑了笑,眼前却已经模糊一片。苏暮雪用力眨了眨眼睛,将泪水逼回眼眶,静静的看着无为真人,等待着无为真人对她的最后宣判。
无为真人看了看底下的人,又看向一脸认真看着他的南宫默,不知道为什么他好似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似的,仿佛他如果不暂时放过苏暮雪,那么将比杀人凶手还要更可恶一般。
依照无为真人往常的脾气,他肯定是不会受众人威胁的,可是再想想之前掌门师兄有提点过他的一些话,无为真人认真看了看苏暮雪,最终一咬牙道:“好吧,就再给你们三天时间,如果三天后还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苏暮雪是清白的,你们要一并受罚,就算是你们师父也不得阻拦。”
唐昕心虚的看了南宫默一眼,其实她本来就是打定主意,万一出事就让南宫默救她来着,没想到无为真人竟然把事情说的那么死,只是如今,事情已经是骑虎难下。
“不必了!”就在众人正准备答应时,门外却传来一声沉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