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一天,元庭从主峰回来,便思考着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忽而他想起来,似乎很久没有见过君知忆了,不由神情一凛,飞速去找了南宫默。
“师父,我们似乎忘记了一个人,君知忆也不见了,但是在审讯中,并没有听见关于他的消息!这事儿,我们是不是得找人去查一查?”
南宫默狐疑的看了元庭一眼,不答反问道:“你可是许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元庭一愣,不明白自己师父为什么一点也不着急,虽然君知忆不过是个外人,然而他在丹峰呆了许久,又是元轩的族孙,他们对君知忆都很好,南宫默也很欣赏君知忆的领悟能力,若是君知忆有灵根,南宫默肯定毫不犹豫的将他收为自己的徒弟。
只是,这会儿南宫默听说他不见了的事情并不着急,却是怎么回事?他确实没有好好休息,但不过是累点罢了,又没受伤,自然不怕什么。说起来,他还是很在意,为什么当时替唐昕受伤的,不是他!
“师父?”
南宫默无奈的摇摇头道:“庭儿,在去的路上,为师已经将君知忆放在了千镜湖,让他试着吸收天地间朝露之气来淬炼体质!”
元庭恍然,确实有这样一件事儿来着,他怎么就给忘了呢!元庭尴尬的垂头,对南宫默拱手道:“徒儿错了,打扰师父了!”
南宫默摆摆手便放了元庭离开,他自然知道元庭为什么会这样心不在焉,只是这种事情,哪怕他身为他们的师父,也帮不上什么忙,元庭,元轩和唐昕这三个徒弟中,已经注定要有一个人不幸失恋了。
另一边,凤引殿上。
再次站在这个地方,苏暮雪心情复杂,如今她带着失忆前后的全部记忆,面对兮华,甚至面对所有人,她都有些为难,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他们,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自己。
苏暮雪不说话,兮华也不开口,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仿佛在思考中的苏暮雪,他大概能猜出苏暮雪的纠结,但却不能体会,毕竟不论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是该积极面对才是。
以兮华的角度来看,既然恢复记忆,那就该让一切回归原本的位置,苏暮雪安安静静的做她的仙君夫人,做丹峰的小弟子,做悯生剑的主人,如此便好,至于其他事情,如果她想去做,那还有他在,他可以帮她完成。
苏暮雪自然不是这样想的,失忆前后,她所看待事情的态度有很大差异,而两者都是她,除了解开一些误会之外,恢复记忆,并不能让她便会原来的苏暮雪,也或者说,其实失忆后的苏暮雪,才是不经压抑,最初始的她。
“千山,哦不,兮华仙君,我能这样称呼你吧?”
兮华点点头,紧接着却又摇摇头道:“随你喜欢就好,若是你喜欢称呼千山也可以,无需加什么敬语。”
苏暮雪却是不以为然,她轻扯了一下唇角道:“如今听上老祖已经飞升,修仙界只有三位渡劫期修士,您是其中之一,又是最年轻有为的一个,修仙界已经隐隐以您为首,我自然不敢不恭敬。”
兮华蹙眉,忍住想要扳过苏暮雪摇上几下的冲动,他沉声道:“你乃是本仙君的道侣,若本仙君成为沧海界第一人,那么你便是沧海界的第一夫人,自然与本仙君平起平坐!”
其实,苏暮雪也觉得自己刚刚那几句有点假,不管是她失忆前还是失忆后,她对兮华就没有从心底的恭敬过,口头上的这些敬语,也根本就是在和兮华赌气而已,这样看来,她还真是胆子挺大的呢!
只是,苏暮雪看着兮华,心情是复杂的,还记得她被抓走的那天,那时候她刚刚恢复记忆,登时想起的是她刚刚失忆时候的事情,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怀孕了!
虽然想起自己怀孕了,也觉得是件挺可怕的事情,然而她现在却没有心思计较那些,因为她发现自己怀孕了没多久,她便小产了!而那个让她小产的人,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就是兮华!
“好,既然你说我可以与你平起平坐,那我有件事情要问清楚!”
兮华点点头道:“你问吧!”兮华不怕苏暮雪问任何问题,他就怕她不问呢,把一切都问清楚,他们之间,也就可以回到从前那样了吧?还是那样的相处,让他觉得轻松自在些。
苏暮雪不知道兮华心中的想法,看向兮华,她缓缓开口道:“你喜欢孩子吗?我给你生孩子,会让你觉得丢人吗?那天,为什么要拿掉我的孩子,虽然他来自意外,但我有剩下他的权力,他也有来着世间看一看的权力,你,为什么要拿掉他!”
说到后来,苏暮雪已经有些激动,声音颤抖着,身形有些恍惚,却强自稳了稳心神,站在原地,目光坚定的看向兮华。
提起那个孩子,兮华的目光中也闪烁着内疚与遗憾。
兮华还记得,那个孩子是那么的乖巧懂事,当时苏暮雪已经奄奄一息,如果不是那个孩子在保护着她,苏暮雪只怕早就撑不下去了,而他却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和道侣,他无法保护好苏暮雪,也保护不好那个孩子。
说起意外,那孩子并不能算成意外,真正意外的是,他与苏暮雪的相识,或者再早一些,他在不认识苏暮雪的时候,已经因为牵情锁的牵绊,让两人联系在一起。
兮华不想让苏暮雪知道是因为要保护她,那个孩子才无法活下去,于是顾左右而言他道:“暮暮,你若是喜欢孩子的话,不如我们再生一个吧?”
这句话若是放在旁人身上,苏暮雪一定会以为,这是对她的调戏,然而从兮华嘴里说出来,苏暮雪知道,兮华是认真的,没有任何别的色彩,只是单纯的想要告诉她,他并不是不喜欢她给他生孩子,如果喜欢,他们可以再生一个!
恢复了记忆,就是这点不好,她总是能不经意间便体谅别人,若她还是失忆那会儿,这时候该恶意的揣测了吧,只怕到最后,结果会是她愤然离开。现在,她却明白,兮华是在给她一个承诺。
苏暮雪摇摇头道:“不,兮华,我们之间有着太大的差异,对我而言,我在乎的,是那个孩子,而不是跟你再生一个,我们之间的关系太过复杂,是不可能像其他道侣那样在一起的。”
兮华蹙眉,他很想问,为什么他们之间不能像其他道侣那样相处,然而话道嘴边,他突然福至心灵,他们,确实与一般的道侣不同,相识的方式,结道侣的原因,都大不相同。
“暮暮,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再去计较了吧,不如以后,我们就像从前,你还没有失忆那时候一样相处,如何?”
苏暮雪却依旧摇了摇头道:“时间已经过去,事情已经发生,我们都不再是那时候的我们,怎么还能以那时候的相处方式相处呢?”
顿了顿,苏暮雪上前两步,停在兮华身前两步之内,她定定的看着兮华的眼睛,问道:“你告诉我,那个孩子,是不是因为我的身体原因,才牺牲了他?”
兮华一愣,没想到苏暮雪这么快就猜了出来,他神情有些为难,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苏暮雪确实轻轻一笑,兮华的这个表现,已经足够让她明白,她猜的没错,不然兮华早就直接否认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过了那么久,但想起那个孩子,苏暮雪就觉得事情好似发生在眼前一般,她的眼泪不自觉就落了下来,身形一个踉跄,便有些站不稳。
干脆,苏暮雪直接蹲在地上,抱着头无声流泪。
这件事,怪不了任何人,只能怪她无能,无法保护好孩子,那是她的孩子,一个神奇的存在,如果能够顺利生下来,那个孩子应该已经两岁了,他应该能够继承兮华和自己的智慧,是个聪明的孩子。
两岁的孩子是什么样子的呢?也许口齿不清,但她觉得,她的孩子两岁的时候一定已经能够用童稚的嗓音说出完整的句子。也许走路跌跌撞撞,但她觉得,她的孩子两岁的时候说不定就已经会轻功了呢。
再过不了多久,那个孩子就应该可以长出灵根了,然后她会教他修炼,教他她所会的一切。他有个沧海界中修炼能力最强大的父亲,那个孩子一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然而,这一切都成了她的幻想,孩子,不存在了!
忽的,苏暮雪感受到身后有一双温暖的大手将她抱住,不用想她也知道那是兮华,这个怀抱,她十分熟悉,不论是失忆前后,她都没少待过,然而,现在的她,却不敢沉溺其中。
苏暮雪想要挣脱兮华的怀抱,却被兮华紧紧箍住,无奈下,她只好出声,开口求道:“兮华,你放开我,我需要一个人静静,面对你,我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一切,想起那个我无缘的孩子,我没办法面对那件事。”
难得的是,兮华却并没有听苏暮雪的话,反倒是将人抱的更紧一些,他抱着苏暮雪站了起来,将苏暮雪的头枕在自己的胸膛上,无意识的在她耳边道:“我不会放开的,之前我做的最错的事情便是放开手,任你逃离,结果你一逃就是那么长时间,我几乎翻遍了沧海界,却也没能找到你,若不是你自己出现,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兮华大概是没有意识到,这样的话语其实已经是霸道又深情的情话了,然而兮华却只是在阐述事实,而苏暮雪也不会把它当成情话来听。
知道自己挣脱不开,苏暮雪便直接依偎在了兮华的胸膛,她双手环上兮华的腰,闭上眼睛,奇迹般的,泪水已经止住了。她解释着:“便是你现在放开我,我也不会离开的,不过对于之前我的逃离,我想如果一切重来,我的选择大概不会改变。”
兮华不自觉的手上一紧,他轻轻叹息一声,道:“还好,不会重来了,事情都过去了,你也回到了这里,以后我不会让你再发生这种意外了。”
苏暮雪却是微微扬了扬唇角道:“意外之所以会被称为意外,就是因为,它不在计划内,却出现了,就如同老祖飞升那天,谁也不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情,然而事情却那样突然的就发生了,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兮华琢磨着苏暮雪的话,不得不承认,苏暮雪说的是对的,意外,便是不在计划内的事情。不过,提起自己师父飞升那天的事情,虽然他觉得就算重来他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却还是觉得,似乎他欠苏暮雪一个道歉。
“对不起,暮暮,那天,我没有先救你。”
苏暮雪轻轻摇了摇头,“没关系,之前是我太过任性,太钻牛角尖了,其实想一想,你的选择并没有错。”
在苏暮雪看来,那天元轩的那句话没有错,“若是心爱之人,为了她,倾覆天下又如何?”然而,他们没有意识到的关键是,她对兮华而言,谈不上心爱之人,自然就不会有“倾覆天下又如何”的想法。
至于兮华对她来讲,到底算什么,她也说不明白,这种感觉很微妙。
兮华已经太过优秀,除了性子冷了点,几乎已经完美,重要的,他对自己很好,好到可以一改自己冷淡疏离的性子来亲近她,所以,如果不爱上兮华,那才是比较奇怪的事情。
然而,说她已经爱上了兮华,苏暮雪又觉得自己似乎太冷静了一些,除了在失忆的时候有些不理智的想法之外,她对兮华,其实可以泰然处之。
爱情,难道不该轰轰烈烈吗?他们之前发生了那么多事,如何也谈不上细水长流了吧?
两人就这样相拥着抱了许久,若是不知道的人看见这一幕,一定会觉得他们是如何相爱的两个人在互诉衷情。
直过了很长时间,苏暮雪忽然意识到,她从一开始提起那个孩子的伤心,到现在思想已经放空,本以为自己会花很长时间来想通孩子的事情,没想到才那么短短的时间内,她就已经释然了。
是他们都和那个孩子无缘吧,她不知道那个孩子失去了一次出生的机会后会怎么样,但她想,那个孩子会得到幸福的,她会不停为那个孩子祈福。也许有一天,他们有母子缘分的那一天,她能真正的做一次他的娘亲。
想通了这一切,苏暮雪便放任自己倚在兮华的胸前闭上眼睛,渐渐地,她便进入了梦想。
兮华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感慨,苏暮雪这睡觉的能力,站着也能睡着,也真的是太厉害了些。
兮华轻轻的将苏暮雪抱回了房间,给她摆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后,这才在旁边躺了下来,继续拥着苏暮雪,也一同睡去。
第二天一早,已经醒了却不愿睁开眼睛的苏暮雪动了动,察觉有什么正压着她,她不得不睁开眼睛看了看。
一看之下,原来是兮华的胳膊,她登时坐了起来,虽说他们两人一起睡的时候也不少了,并且两人有合理合法的权益睡在一起,然而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现在终于告一段落了,她也应该回到她本来的位置才对。
不管兮华是兮华,还是千山,对她来说,那场所谓的双修大典,都只是一个形式,一个她救人却反被威胁才产生的形势。
至于她和兮华之间,至少到现在为止,并不是爱情,不是她想象中那种可以做正常夫妻的感情,因此,他们之前,还是停留在朋友程度的相处,才最恰当。
显然,兮华并不是这样想的,苏暮雪一动,兮华便也睁开了眼睛,他将苏暮雪要掰开的胳膊紧了紧,苏暮雪的背便直接抵在了兮华的胸前,兮华的气息正好在她的脖颈处,让她忍不住打了个战栗。
苏暮雪有些紧张的道:“不要这样,你快放开我。”
兮华轻轻勾唇,在苏暮雪的脖颈印上一吻,这才道:“我去学了正常道侣之间该怎么相处,他们似乎都是这样亲密的。”
但!他们不是正常道侣啊!苏暮雪气的直接转身,刚想吼出这句话,却发现这样面对面后,两人几乎脸贴着脸,更是让她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苏暮雪努力往后缩了缩,却见兮华轻轻一笑,与以往的出尘不同,兮华这次的笑容,似乎透着一股真实,真实的像是一个正常偷了腥的男人。
察觉的自己内心的用词,苏暮雪一阵窘迫,她的脸已经红成了煮熟的虾子一般,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得,又或者是被自己囧的。
苏暮雪还是很想说出他们不是正常道侣的说辞,然而开口后,却发现自己结巴起来,“我们,我,不是,我们好像……”
没等苏暮雪说完,兮华已经用一只手扣住苏暮雪的后脑,覆上上前,轻轻稳住了苏暮雪语无伦次的小嘴。
顿时,苏暮雪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兮华,想要挣扎,却依旧只能同从前一样,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只有“唔唔”两声,却直接被兮华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