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谨行虽然没上学堂,但也从王谨言那里学过一些字,不过他也没打开看,拿着荐书便跑出了房间,找到苏暮雪询问。
“这是给我大哥的?”
苏暮雪摇摇头,“荐书上都有名字,这是杨文正的那份。”若是没有名字,直接拿给王谨言还真是省事儿了,可惜不能。
王谨行疑惑,“雪儿姐姐昨儿不还说咱不偷他的荐书吗?不对,雪儿姐姐,你是怎么拿到这份荐书的?”
苏暮雪勾唇,神秘一笑,“天机不可泄露,当然,我也没打算偷他的荐书,你先把这份荐书收好,下午咱给他送回去。”
王谨行茫然的看向苏暮雪,“为什么啊?咱拿都拿来了,干嘛还给他送回去?”
苏暮雪笑道:“昨天不是跟你说了,既然要整他,自然要整在他的要害,拿荐书这么不痛不痒的,才整不到他呢,不过若是他自己想要销毁荐书,却被咱们给发现了,然后拿回去给他爹娘看,他爹娘辛辛苦苦攒了钱,就盼着他能考个秀才出息出息呢,你说若是他爹娘知道他连荐书都要毁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王谨行听了瞬间眼前一亮,这事儿好啊,他每次做了什么爹娘不如意的事儿,少不了一顿竹笋炒肉,若是杨文正自毁荐书,这事儿可是比他犯的事儿大太多了。
其实苏暮雪并没有王谨行那么乐观,她并不觉得杨家人会因为这件事儿怎么毒打杨文正,不过以后把杨文正看管起来,别给他那么多银钱,别让他出去胡作非为也就是了。
下午,苏暮雪找了杨文正一个姓杜的同窗,这人她还是卖吃食的时候认识的,每次见了她都走不动路,想必不是什么好货色。她给了杜书生二两银子,别小看这二两银子,去青楼喝一顿普通的花酒是足够了的。
杜书生拿了银子,很快就去找了杨文正,两人以探讨学问为名,杨文正还找家人要了一两银子出门,说是快过年了,怎么着也得体面些。
杜书生脑袋一转,也只拿出了一两银子来,两人想相视一眼,默契的走向了镇上唯一的青楼怡红院。
而这个时候,苏暮雪已经让王谨行拿着被她加工过的荐书,朝杨家而去。
王谨行一上门,就被杨家人冷嘲热讽了一番,两家的梁子,自上次杨家人去石家提亲的时候就结下了。
王谨行怒道:“要不是看你们辛辛苦苦一辈子的血汗钱都供给杨文正读书,不忍心你们辛苦的银钱打水漂,你们以为我爱来这一趟?”
杨栓子和钱氏面面相觑,倒是矮了几分气焰。杨栓子出声问道:“你来是什么事?”
王谨行冷哼一声,拿出一份上面沾着脂粉味道的荐书丢到两人面前,“你们的好儿子拿了春考的荐书去青楼哄女人开心呢!”
钱氏一听便叫嚷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儿子那是未来的秀才老爷,怎么会拿荐书的事情开玩笑,还青楼?我儿子怎么会去青楼,他明明是跟同窗去温书探讨学问了!”
杨栓子却是捡起了地上的荐书,荐书上还有个清晰的红印子,惹得他忍不住闻了闻,不过正事儿要紧,他早年也是度过两年书的,认识几个字,打开一看,虽然认不全,却能辨认出,这确实是他儿子的荐书无疑。
当下,杨栓子心中大骇,拉住叫嚣不停的钱氏,朝王谨行问道:“这荐书你是怎么得来的?”
王谨行冷然道:“那青楼里的婆子得知我爹是猎户,说是要买新鲜的野物招待贵客,可这天气新鲜也无哪里是好买的,便多许了我们一些银钱,我爹也就没再顾忌对方是青楼,可是送猎物这事儿,我爹和我哥都不合适去那种地方,我一个小孩子家,自然是无妨的,谁知我竟然在里面看见了喝得熏然的杨文正。”
杨栓子眼珠子一转,问道:“胡说,送猎物肯定是走后门,怎么还能看到青楼里的客人?”
王谨行怒声道:“他喝醉了搂着个女子瞎转悠,我怎么就看不着,他旁边还有个男人,听说话是他的同窗吧!他怀里的女子正说着什么,若是真的把赶考的银钱都给她花,那就干脆把那荐书毁了,她才肯信,你们的好儿子当真把荐书递给了那女人。”
说着,王谨行脸色通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想起什么画面而觉得羞恼。
杨栓子这下已经信了六七分,毕竟这荐书本来是放在家里好好的,探讨学问万没有带出去的道理,而他也不相信,谁还能不声不响的近他家偷东西?
别说,杨栓子还真是想错了,可不就是有人不声不响的在他家偷走了荐书,不过这事儿他这辈子也别想知道了。
钱氏一声哀嚎便瘫倒在地上,她狠命捶打着杨栓子的腿,嘴里嚎叫着,“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都怪你,都是随了你啊,这小小年纪竟然就学起你去那什么花楼,连荐书都要毁了,我辛辛苦苦攒钱,把咱俩的养老钱都供他读书,他竟然敢做出这种事情来,看他回来,我不打折他的腿!都是你这个不学好的把孩子给带坏了,都是你!”
钱氏这模样,自然已经是信了十分。
王谨行甩了甩袖子,冷哼一声道:“没我什么事儿我就告辞了,你们自己的儿子,还是好好管管吧,总归到时候倒霉的不是我家。”
钱氏哪里还顾得王谨行,杨栓子被钱氏捶打,也顾不得王谨行,好在王谨行也没指望谁能送客,他利落的便离开了杨家,转身之际已经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苏暮雪用神识把这过程看了个正着,对王谨行那一点不怯场的表现十分满意,心思转了转,可惜她卜算之事学的不怎么好,不然卜上一卦也就不用她那么纠结了。
王谨行被苏暮雪看的有些发毛,忍不住一个激灵,问道:“雪儿姐姐,可是有什么事情让我去做吗?”
苏暮雪摇摇头,又点点头,弄得王谨行更加懵然。
苏暮雪回神笑了笑,道:“没事,先回去再说,今天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就赶明儿个再回村子吧。”也让她再考虑考虑。
王谨行欢喜的点头,“太好了,你跟苗儿姐做的饭都比我娘做的好吃。”
苏暮雪噗嗤一笑,“这话我可是要学给婶子听的。”
王谨行一听,赶紧讨饶,“雪儿姐姐饶了我吧,虽然我说的是实话,但你要真的给我娘说了,她就又该念叨我什么小没良心的了。”
苏暮雪揉揉王谨行的脑袋,笑笑闹闹的便回了石家,这事儿也就揭过不提。晚上临睡觉时,王谨行回忆着苏暮雪摸他头时候的情形,只想着,若是苏暮雪真能当他的嫂子,该有多好,可惜,王谨行注定不能如愿了,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他和苏暮雪之间,却有着另一种缘分。
第二天中午,苏暮雪带着王谨行回了青蟒村,却没有直接回王家,而是进了青蟒山。
王谨行有些不解,有些忐忑,还有些冒险的刺激。
“雪儿姐姐,我们进山做什么?冬天进山要比旁的时候危险的多,而且也没有什么猎物可打,难道雪儿姐姐是要去挖草药?”
苏暮雪摇摇头,只管往深山处行走,却并没有解释什么,见状,王谨行也只好跟在苏暮雪身边,虽然知道苏暮雪有些身手,但还是极力护着苏暮雪,在他看来,他是个男人,就该保护女人。
十一岁的王谨行身量已经拔高了,虽然还不够成年男子的身高,但已经跟苏暮雪身高相仿,保护起苏暮雪倒也似模似样。
苏暮雪看着王谨行的这一行为,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却也是欣慰的。
走到一处缓坡,苏暮雪停了下来,这地方比起王铁柱往常打猎的时候还要深入一些,她的目的便是要试一试王谨行的胆量,王谨行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王谨行狐疑的问道:“雪儿姐姐,我们到了吗?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苏暮雪神情严肃的道:“到了,谨行,你可想习武?”
王谨行一听,不由心中一凛,其实在苏暮雪露过一手后,他就有心要找苏暮雪学习武艺的,只是被他爹娘给拦下了,毕竟苏暮雪是女子,他说是年纪小,到底也十一了。况且,还有他大哥喜欢苏暮雪,若是他们两人成了师徒,他大哥怎么办?
想到这,王谨行也严肃的看着苏暮雪问道:“不瞒雪儿姐姐,我很想习武,但我想问一句,是你要教我习武吗?”
苏暮雪点点头道:“自然是我。”
王谨行垂眸咬了咬牙,摇头道:“那还是不了,我不能跟你学武。”
苏暮雪讶然,王谨行好武这事儿她是能看出来的,却不知道王谨行这是在别扭什么。她也不是心血来潮要收个徒弟,只是她看着王谨行的面相,命中该有一贵人,如果好好培养,比起王谨言的前途还要远大,只是王谨行今年已经不小了,若是再不培养便错过了习武的年纪,所以才猜测,自己就是他的贵人,因此纠结了许久,才决定教王谨行习武。
“为什么不能跟我学武?”
王谨行脸上一红,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雪儿姐姐,这话我跟你说了,你可别不高兴,我哥打第一次见着你,就开始喜欢你了,若是我拜你为师,你比我哥不是要大上一辈了?将来,我哥就是考上秀才,也没法向你提亲了。”
苏暮雪却是淡定的摇了摇头,“我跟你哥是不可能的,如果你有心,回去还是劝劝他吧,不要把心思都花在我身上,虽然天道不敢窥视,但我与他之间,确实没有可能,不管他能不能考上秀才,便是他考上状元,也不可能。”
王谨行听了一愣,在他看来,苏暮雪确实很漂亮,很厉害,懂得多,但如果他哥能考上秀才,也是能配的上苏暮雪的,其实他还想说,他哥应该能考上举人,可没想到,苏暮雪竟然连状元都不放在眼里。
苏暮雪蹙眉,她并不想跟王谨言扯上太多关系,想到此,她淡淡道:“我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考虑,若是你想习武,便要拜我为师,你若不想,那此时就此作罢,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我跟你哥,永远不可能。”
她不喜欢王谨言,不因为什么身份悬殊,只是没有感觉,她看见王谨言,还没对着青城的时候开心呢。
苏暮雪暗暗叹息一声,想不到,千山在她心中的分量,竟然比青城重那么多,她刚刚在想什么?她与王谨言的关系比不上青城,可青城却又比千山差得远了!
对了,那人好像叫兮华,不过,叫什么也跟她没有关系了,她不喜欢骗了她的人,哪怕是她现在心中竟生出那么一丝丝的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