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长老心里咯噔一下,暗想自己平时真是太宠着这个大徒弟了,先在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连他安排的意图都看不懂,看来他要重新考量一下继承人的问题了。
随着声音传来,一个身穿藏青色长袍的男子,抱着一个衣着凌乱,满身狼狈的女子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兮华只一眼便认出了受伤的女子是苏暮雪,伸手便要将人揽在自己怀中,可当神识扫过苏暮雪身体时,身体却一下子就顿住了,十分不可置信的望着苏暮雪,兮华错愕的看着苏暮雪被慧长老接过去安放在床上。
众人眼看那女子伤势严重,瞬间都有些面面相觑,一些注意到兮华神情的人,对女子的身份已经心中有数,但更多人的态度是完全漠视,认真说起来,这事儿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不管谁说的真话,谁说的假话,又能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反正归元宗和九玄仙宫的关系摆在那呢,又不可能真的打起来。
兮华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有发生让他错愕到呆滞的事情了,苏暮雪的失踪,让他感到焦急,心疼,愧疚,如今他却自己都觉得自己吃惊到有些呆傻。
眼看着慧长老一步步给苏暮雪治伤,眼看着慧长老在治疗苏暮雪的时候唉声叹气,眼看着慧长老训斥自己的徒弟没有照顾好苏暮雪,兮华久久不能回神,他的视线就那么停留在苏暮雪的腹部,神识也是。
直到有一个让晶莹的小东西在跳动着,碰触到他锁定在苏暮雪腹部的神识,兮华才回过神来,他这才意识到苏暮雪有多么的危险,连忙大步上前,一把将慧长老推开,先拿出一瓶仙品补元丹给苏暮雪喂了一颗,又用灵力梳理着苏暮雪的身体。
在兮华拿出仙品补元丹之时,已经有识货的人眯起了眼眸,慧长老也不例外,他对兮华能拿出仙品补元丹感到十分吃惊,毕竟兮华的“修为”摆在那呢,但想到他和苏暮雪一起来,那么和南宫默说不定关系非凡,有些极好的丹药也不稀奇。
将灵力梳理到苏暮雪腹部时,兮华身子一僵,那跳动着的晶莹是他的孩子,竟然是他的孩子,而孩子已经那么大了他才知道他的存在,而让兮华感到窒息的是,他知道了孩子的存在,却救不了那个还只是一点点大小,如同米粒的小光点。
兮华可以感觉到,那光点跳动得很开心,很喜欢他输送进去的灵力,然而跳动的频率却越来越慢,生命力越来越微弱。
兮华将大手覆在苏暮雪的腹部,不停给苏暮雪输送着灵力,神识却和小米粒触碰着,他能感觉得到小米粒很喜欢他神识的触碰,大约这就是父子天性吧!只是,在苏暮雪和小米粒之间,他只能选一个,应该说,只能选择苏暮雪。
苏暮雪的伤太过严重,原本就多次反复受伤而导致一直没有好利索的身体,这回更是损伤的彻底,但有他在,复原也只是时间问题,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然而小米粒的情况却不容乐观,母体受损,他也跟着受伤,只是他月份还很浅,正是脆弱的时候,若不是他意志力顽强,说不定来不及和兮华见面,他就已经消失了。
感受到小米粒生命力在一点点流逝,兮华保持着神识和他的交流,空闲的手掌却已经紧握成拳,一股暴虐的力量汇聚到拳头上,兮华只想砸些什么来发泄心中的怒火,或者说,是发泄他心中的愧疚。
小米粒能够很直接的感受到兮华的暴戾之气,他缓慢的跳动着,触碰着兮华的神识,仿佛在安抚兮华一般,又好似轻轻的在撒娇,在祈求。
终于,兮华一点点平静了下来,他松了松握紧的拳头,集中精神以神识和小米粒交流,仿佛在用温柔的大掌,抚摸孩子的额头,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让孩子来到了世间,却没能保护孩子单圈,是他自信过头,几百年没试过小心谨慎,他忘了苏暮雪有多么需要保护。
感受到小米粒越加微弱的跳动,兮华更珍惜的专心和小米粒互动着,他能感受的到小米粒知道他就要被放弃了,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放弃了,但他却那么的乖巧,仍旧主动安抚着这个不称职的父亲。
兮华甚至能感受到,小米粒好似在说,“一定要保护好妈妈,不要再让妈妈受到任何伤害了。”
兮华以神识的触碰同小米粒郑重承诺,“会的,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她,不让她再受到伤害,不管遇到什么问题,我都会挡在她身前。”
小米粒仿佛明白了兮华的意思,强撑着的力量也越来越微弱。
其实,若要救小米粒并非没有办法,只要他输送大量的灵力给小米粒,凭他渡劫期的修为,未必不能保下小米粒。然而,苏暮雪的身体却因为多次受伤导致的过度虚弱而承受不起那样强大的力量,就算有兮华在,以她现在这种身体状况孕育小米粒,也不可能挺到小米粒出生的时候,到时候小米粒强行取出的话,或许能活,苏暮雪却只会身体不堪重负而死。
所以,兮华没有别的选择,他不可能为了救下小米粒而让苏暮雪却去,小米粒的存在完全是苏暮雪为了救他,兮华做不到再眼睁睁看着苏暮雪为他生孩子而死。
被牺牲的,只能是小米粒。
小米粒很懂事,他乖巧的配合着兮华的动作,在他完全失去力气挣扎的时候,随着兮华的灵力牵引而失去了意识,随即,苏暮雪悠悠醒了过来。
这么半天,其他人看到的则只是兮华满眼柔情的凝望着苏暮雪,他们能够感觉到灵力的波动,却不知道兮华和小米粒的互动,唯一能知道的是,兮华没能保住苏暮雪附中的孩子,眼尖的还能看到一道微弱的光芒闪过,凝入兮华眉心。
事情进展到了这一步,在众人看来,基本也就真相大白了,不管着姑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人肯定是兮华要找的那个没错,至于看起来明显是见过这女子的慧长老为什么会说没见过,又为什么女子会跟着慧长老的大弟子青城一起出现,那就不得而知了。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床上悠悠醒来的女子,却一脸惊恐的看着兮华以及众人,直到她看见慧长老和青城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对着慧长老用着略带撒娇的口吻道:“师父,徒儿好疼。”
这句话顿时让在场众人傻了眼,这是个什么神转折?
慧长老连忙上前安抚道:“忆儿乖,没事了,都怪你大师兄,不知道带你去了什么危险的地方,竟然让你受了那么重的伤!”
女子连忙摇头道:“师父,不是青城大师兄的错,都怪我不好,本来大师兄已经告诫过我那里是禁地,不能过去,我却想了个理由将大师兄支开,跑了进去,结果什么都没看见,就全都不记得了。”
这时,一直满脸担忧看着苏暮雪的男子跪在地上向慧长老请罪道:“是徒儿不好,明知道寻忆师妹什么都不记得了,还离开她身边,是徒儿没保护好师妹,请师父责罚。”
青城这句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就太重要了,兮华蹙眉看着苏暮雪问道:“你失忆了?”
刚刚他的注意力都在小米粒上,在保证苏暮雪生命安全的前提下,他根本没有发现别的事情,这会儿神识扫过苏暮雪,眼中闪过一抹怒意。苏暮雪是失忆了没错,但不是因为受伤或者生病,若是受伤或生病,他不可能用神识就能察觉,苏暮雪现在这样,是被人封印了记忆!
兮华不过白问一句,却吓到了失忆后的苏暮雪,她怯怯的看着兮华,挣扎着就要躲到慧长老身后去,眼神更是露出被吓到后的惊惧,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滴溜溜看着慧长老,好似在询问这个人是谁。
慧长老安抚的拍拍苏暮雪的背,对她道:“不要害怕,师父会保护你的,在这里的都不是坏人,很多都是你的师伯师叔们还有师兄师姐们,至于刚刚问你话的那位,为师也不知道他是谁,一来就找为师要女人,哼,为师怎么知道他要的女人是什么人!”
慧长老后半句的话显然就是对兮华说的,这话说的不仅很不客气,而且还有点糙。
灵越仙子一直都知道慧长老是个比较难搞的人,但没想到他竟然会那么不顾身份的说出这样的话来,可看着许多人那忍俊不禁的模样,其实,她也挺想笑的……
不管怎么说,九玄仙宫的面子还是要的,她连忙打圆场道:“慧长老,这位姑娘叫你师父,但据我所知,你只有青城一个徒弟,这女子究竟是谁?”
慧长老眼睛一瞪,胡子一吹,哼道:“她是我今天新收的徒弟,不行吗?”
灵越仙子一噎,不过这女子的身份也就确定无疑了,她忍不住皱眉道:“既然是这样,那这位姑娘便是归元宗失踪的弟子无疑了,刚刚找人的时候,你为什么说没见过呢?”
不是灵越仙子要下自家师兄弟的面子,这事儿明摆着是得说清楚的,她自己问总比让外人质问要好的多。
谁知,慧长老可不领情,他等着眼道:“我不高兴说,不行吗?谁知道这臭小子是什么人,既然我徒弟失忆了,还被我捡到了,那就是我徒弟,我怎么知道这臭小子是不是坏人,是不是害我徒弟失忆的凶手?”
灵越仙子蹙眉,按说这事儿谁看都是慧长老趁人之危的收了徒弟,可他这话说得,却让人挑不出错去,灵越仙子不由感到十分头疼。
这半天,兮华却没有关注他们在所什么,兮华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苏暮雪身上,然而苏暮雪的眼神一直粘着慧长老这种行为,让兮华感到一种十分复杂的心情,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但绝对不是什么好心情。
兮华知道了苏暮雪的记忆被封印住,也就不再逼问,这种封印并不是没有办法解开,不过需要却需要去一个特殊的地方,因此兮华对灵越仙子道:“我要将人带走。”
慧长老插言道:“不行,这是我徒弟,怎么能让你随随便便就带走呢?你要是将人害了,我上哪找个这么乖巧的徒弟去!”
慧长老不放人,灵越仙子也不好直接命令慧长老放人,毕竟虽然知道慧长老很可能就是在强词夺理,胡搅蛮缠,她却不能不顾虑九玄仙宫的颜面,今天的事情她已经妥协了不少,若是再随便就让人把这姑娘带走,九玄仙宫的面子也就没地儿搁了。
想了想,灵越仙子觉得,虽然不能让他直接把人带走,但和事老却是要当的,于是折中的道:“不如这样,现在还不知道这位姑娘是为什么失忆的,但看她现在的状况,也未必愿意跟你走,不如你们就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若是这位姑娘恢复了记忆,便由她自己选择去出,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