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八年,一夜冬风,南国飞雪。昨日还是阳光普照、春暖花开的世界,漫天的雪花瞬间就将世间的一切装点得银装素裹,真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
天安市掩映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白茫茫的一片,犹如洁白的天使降临人间,飘飘洒洒的银带随风起舞,更显得婀娜多姿。
天安科技学院坐落在该市的中心位置,校园内来来往往的少男少女从雪地上走过,精灵一般,和这美丽的雪景相映成趣。
“喂,你给我站住,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一男一女在校园的草坪上嬉戏打闹,男孩子正装作很委屈的样子站在原地接受女孩的惩罚,女孩捧着一把洁白的雪花,慢慢洒在男孩的头上。男孩闭着眼睛,脸上却露出坏坏的笑容,等女孩撒完雪花,男孩突然一把抱住了她,雪花飘飘洒洒地落到女孩身上。
“哈哈……”接着,男孩坏笑着跑开了,两人在雪地上你追我赶,片片雪花在空中尽情飞舞……
闹够后,两人来到学校咖啡店要了两杯咖啡,然后在校园里漫步,一边品尝着咖啡,一边欣赏着美好的风景。
“若龙,这个周末你回家吗?”
男孩看了女孩一眼,表情有些疑惑,但笑着说道:“如果你回家的话我也回去,如果你不回去的话我就不回去。”
“为什么啊?”
“我想留下来陪你。”男孩调皮地扭头笑道。女孩立即被感动了,轻轻偏过头靠在男孩肩膀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我已经有两个周末没回家了,妈妈都打了好多次电话,如果我再不回去的话,妈妈估计都不让我进门了。”女孩沉吟了半晌,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男孩通情达理地说道:“对啊,你都这么久没回家了,你妈妈肯定很想你了。要不这样吧,我们这个周末都回家,好吗?”
“呵呵,谢谢。”女孩调皮地把自己的咖啡送到男孩面前,男孩吸了一口,也把自己的咖啡递到女孩面前,女孩也吸了一口,之后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我想对你说一句话。”
“什么?”
“I——love——you,永远!”
男孩幸福地笑了,用劲点了点头说道:“Me too!”
校外的一家网吧内此时正人声鼎沸,大家沉迷于硝烟四起的网络游戏中,阵阵喊杀声不绝于耳。
“你怎么搞的,连这都杀不死,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行的话就换人了。”庄若龙正聚精会神地玩着游戏,但面对猪一样的队友,他气得直砸键盘。
“喂,你教训够了没有?我他妈的就这水准,看不惯就滚吧,谁稀罕谁呀。”坐在他对面的一个男孩大声砸着键盘,嘴里骂骂咧咧道。
庄若龙像没听见对方说话似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电脑屏幕,精神高度集中。
大约过了一分钟,当庄若龙终于“死”在对手手里时,他突然起身,猛地搬起键盘,朝对面男孩的头顶砸了过去,只听见一阵尖叫声传来,那男孩头顶血流如注……
学院学生处办公室里,庄若龙坐在一张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两眼在空气中四处游离着,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庄若龙,我都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单独找你谈话了,你看看你做的好事,难道你就……就一点也不知悔改吗?”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老师坐在他对面的办公桌前,一脸无奈的表情。庄若龙似乎根本就没听见对方的话,眼睛向上翻起。
那位老师实在是忍无可忍,终于拍案而起,喘着粗气指着庄若龙吼道:“下个星期叫你父母来学校一趟。”
庄若龙听了这话,脸上浮现出一丝无所谓的笑容,有气无力地问道:“凭什么?”
“你……你太不像话了,要是……要是你父母不亲自来学校一趟,你就休想再进教室。”被气昏了头的老师差点说不出话来。庄若龙却若无其事地摇晃着身体说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处理,凭什么要我父母来,没这个必要吧。”
“你、你、你……你太……”老师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着,他对这个学生已经到了孰不可忍的地步。一年多来,他们之间就像演戏一样,你来我往,来来回回不知多少次了,彼此已经非常了解对方的性格,但是今天,他仍然被庄若龙的狂妄气得七窍生烟。
庄若龙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掏出来看了一眼,对老师说道:“我女朋友来电话催我,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得走了。”
“你……你给我站住。”
还没等老师把话说完,庄若龙已经大步流星地跑出了办公室。
“唉,李老师,怎么又为这种人生气了,不是早告诉过你,这小子仗着自己父亲是市长,你能把他如何啊。”
“简直太不像话了,这次他不把父母带到学校来,这……这课我不上了!”
“这又是何必呢,没必要跟这种人生气,来,喝口水消消气。”
一幢庄园式的建筑矗立在林立的高楼之外,四周是宽阔的花园,虽然天安市属于经济发达城市,但是这栋别墅在高楼林立的城市里仍然很显眼,当地居民不仅知道这栋别墅的主人,而且几乎每天都能在电视上看到他。
虽然很多人都羡慕住在别墅里的人,但庄若龙却把这栋别墅当作自己的周末旅馆。
“哎,儿子,怎么回家电话都不打一个?”庄若龙打开房门时,立即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他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径直抓了一根香蕉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儿子,吃饭了吗?妈妈知道今天你要回来,特地……”
“我不饿,刚在外面吃过了。”庄若龙不耐烦地打断母亲的话,拿起遥控器换了个电视节目,随意拨弄了几下,又把遥控器丢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母亲坐在他身边,满脸笑容的一边削苹果一边说道:“儿子,先吃个苹果,妈妈晚上再给你做好吃的。”
“妈,我说了不饿,您就别折腾了,我一会儿还得去学校呢。”
“什么,今天不是周末放假吗?为什么……”
庄若龙还没等母亲把话说完,就把没吃完的半截香蕉丢进了垃圾桶,拍了拍手说道:“我跟朋友约好了一起出去玩。”
“这……你总得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吧。”母亲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满脸心疼地盯着儿子,希望得到肯定的答复,可是庄若龙却头也不回地走进里面的房间,顺手关上了房门。
母亲望着冰冷的房门,沉重地叹息了一声,再也无话可说,脸上写满了无奈的表情。一想到儿子与这个家庭的关系越来越冷淡,她心里就一阵绞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这个家的男主人叫庄权,是天安市第一市长,工作很忙,每天必须处理很多大小事情,因此平常很少有时间回家。
庄权虽是庄若龙的父亲,但这对父子却像一对冤家。虽然见面的机会很少,但只要一聚头,父子俩总是唇枪舌剑,吵得不可开交。庄权可以得心应手地处理政府里外的事,对这个儿子却异常头痛,这个不听话的家伙让他几乎束手无策。
庄若龙的母亲爱子如命,从小就很娇惯他,而且由于家庭环境使然,从来没让他受过任何苦。所以庄若龙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蜜罐里,不需要为生活担忧,也不需要为未来担忧。
她正在唉声叹气,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她忙跑过去打开门,见是丈夫回来了,顿时又是惊喜又是忧虑。
“你不是出差去了吗?怎么提前回来了?”
庄权一边脱下外套递给妻子,一边说道:“会议提前结束了。”
“哦,今天是周末,有时间休息吗?”
庄权摇了摇头:“我赶回来换身衣服,马上又得赶回市里召开一个非常紧急的会议。”
“哦!”她声音里充满了失望,丈夫和儿子一样,似乎都只把这个家当作临时旅馆,什么时候想起来了,什么时候需要了才回家看看。但她是个非常贤良的女人,从来不过问丈夫工作上的事,所以她赶紧把脏衣服拿到一边放下,转身去房间里帮丈夫找干净衣服去了。
正在这时,庄若龙从房间里换完衣服走了出来,看见父亲时,他呆了一下。庄权也正准备到房间去,看见庄若龙时也像突然在家里见到了陌生人似的,眉头微微一皱,却没说出一句话来。
气氛一时间变得非常尴尬。
庄若龙的妈妈刚推开房门,见状忙回头笑着说道:“若龙,你们父子俩也很久没见面了,这都是怎么了,不认识了?”她虽然想以此话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庄若龙却像真的不认识庄权似的,看都不看他一眼从身边走了过去。
“若龙,你等等。”母亲忙上去抓住庄若龙的胳膊,看了一眼庄权,然后转身从柜子里拿出几张一百元的人民币递到他面前,说道,“拿着,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别节省。”
庄若龙想都没想,顺手从母亲手里抓过钱,接着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站住!”
庄若龙被这个声音镇住了,他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庄权却只是盯着儿子的背影看,什么话也没说,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该从何说起。
庄若龙此时闭着眼睛,以为马上就会有一阵狂风暴雨降临,但好一会儿他都没等到父亲的训斥,正感到奇怪,父亲的声音响起:“你还当这里是你的家吗?”
他听见这话,眼睛缓缓睁开,心里微微动了一下,却没有反驳。要是以往,他早拔腿冲出了家门,或者与父亲顶嘴,但他这次没有。
“哎,你少说两句,赶紧收拾收拾,不还得赶着开会吗?”
庄若龙心里一喜,既然父亲得赶去开会,那么他马上就可以溜了。
但是他想错了,庄权突然厉声呵斥道:“这个周末你乖乖待在家里陪你妈,哪里都不许去。”
庄若龙愣了一下,心中的火焰随即被点燃,大声说道:“凭什么?”
“凭我是你老子,老子说的话你就必须听。”庄权也被激怒了,火冒三丈。
“你们这是怎么了?老庄,你就别说了,若龙有事做就让他去,我不用人陪,你赶紧收拾收拾开会去。”
听着母亲委曲求全的声音,庄若龙心里其实也不好受,但他拉不下脸面,既然已经把话说出口,此时就是不想出门也非得出了。所以,他把心一横,拉开门冲了出去。
“你给我站住,再跑老子打断你的腿。”庄若龙的表现使他非常恼火,他恨不得狠狠抽他一顿。
母亲见儿子已经跑远,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正想说什么,却听见庄权厉声骂道:“要不是你从小娇生惯养,这个混账东西也不会变成这样。”说完他猛地拉开房门走了进去。
她从来都是唯丈夫是从,从来都不会顶撞丈夫,只能把眼泪往肚子里吞,此时她心里越发孤单起来,提不起一点精神。
天安市游乐场此时被冰雪覆盖着,白茫茫的一片,除了几段断壁残垣的障碍物之外,其余一切都掩映在冰雪之中。
突然,几个穿着奇怪的人拿着枪从障碍物后面悄悄探出了头,偷偷打量着周围的情况,又散成半圆往前移动。
“小心!”随着一声惊呼,他们迅速卧倒,但是仍有几个人中弹,变成了“死人”。
“哈哈……小子们,举手投降吧,要不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对面传来一阵狂笑,庄若龙向四周扫视了一眼,做了个散开的动作,自己则滚到附近的一个坑里,借着地势瞄准了对面的敌人。他此时显得非常冷静,压低声音对身边的“战友”说道:“你们谁吸引一下火力,我找机会干掉他。”
他的“战友”立即打出去一串子弹,对方果然上当,纷纷露出脑袋进行反击。庄若龙见状,心里暗喜,枪口对准一个脑袋扣动了扳机,子弹准确击中对方。他迅速转移视线,又一次击中了另外一个“敌人”的身体……
几分钟后,战斗结束,庄若龙他们最后虽然输了,但他却一个人干掉了对方至少一半的人。
“小子,枪法不错啊,还敢玩一局吗?”说话者是一个头发染成黄色的年轻人,说话时脑袋上扬,眼皮下垂,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