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意想不到的风暴袭来,密云山陷入了重重危机。
因为长时间吃发霉的粮食,部分人突然出现中毒症状,上吐下泻,个别严重者甚至已经卧床不起,如果得不到有效治疗就只有等死了。
这事来得突然,宋子明被搞得焦头烂额,一时又无可奈何。但他知道这事没有时间拖下去,要想救回弟兄的性命,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下山找药,但赤城里到处都是日军和日军的眼线,要想弄到药恐怕比当初弄粮食更难。
崔宝山得知情况后也焦急不已,他大略了解弟兄们的状况后,自告奋勇要下山寻找药物,但被宋子明拒绝了。
“我有经验,而且跟鬼子打交道多,你就放心让我去吧,保证把药带回来,也算为兄弟们做点事情,这以后想开口让大家帮忙也有借口啊。”
宋子明思考再三,还是犹豫不决。崔宝山急得说道:“兄弟,哦,不,从现在起我叫你大哥好吗?没有时间再耗下去了,你这当大哥的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弟兄们因为中毒而死,以后还要打鬼子,兄弟们的性命要紧啊。”
“宝山兄弟,你别急啊。唉,你也知道,现在山下情况太乱了,而且鬼子在到处找你,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这当兄弟的可怎么对得起你。”宋子明非常为难,他虽然暂时还没答应崔宝山提出的条件,但他也不能把弟兄往火坑里送,要是崔宝山被鬼子抓去,肯定是性命难保啊!
“这样吧大哥,就算你欠我一个人情好吗?如果我弄成了事,你得答应帮我,就当一个交换条件,要是没成,谁也不欠谁的。”崔宝山想激他一下。
宋子明为难地摇了摇头,叹息道:“我要是真不让你去,估计你也不会答应了,你想送我一个人情,好,那我答应你了,不过不是作为交换,我怎么说也是一个中国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总该尽点微薄之力吧。”
“哈哈……到底是当过私塾先生的,此话说得在理。”崔宝山兴奋地说道,“那我马上出发。”
“等等,你一个人恐怕不行,我得叫上一两个弟兄陪着你。”
崔宝山想了想说道:“也好,多个人也多份照应,但是不要太多,一个就够了,人多目标大,容易暴露。”
宋子明心里有数,想了想,于是安排了渡边正雄,崔宝山这时候还不知道渡边正雄的真实身份,宋子明临走前告诉他,到了关键时刻,张正会起大作用的。崔宝山没往心里去,但进城后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两人经过简单化装,然后便进了城。赤城果然比之前更加热闹了,但令他们奇怪的是,人流都朝着一个方向涌动,好像要去凑什么热闹。
“有热闹看,不看白不看,走,跟着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崔宝山和渡边正雄之间隔着一小段距离,两人一前一后,装作彼此都不认识。
人流在离日军赤城司令部不远的地方聚集起来了,正中间搭上了一个高台,高台周围站满了荷枪实弹的日本兵,台上的木桩上绑着一个人。
两人在人流外站着,听着周围人群的议论,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台上被绑着的是一个和尚。崔宝山这才注意到,被绑之人是一个光头,脑袋下垂,好像已经奄奄一息。
渡边正雄第一眼看见这个和尚时就想起了净空,还有净空曾告诉过他自己师父被日军抓走的事,顿时便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台上的和尚估计就是净空的师父,但日本人为什么要把和尚拉出来示众?
不时,一个人走上高台,冲着人群大声喊道:“各位父老乡亲,皇军今日请大家来是为了给大家提个醒,不要跟皇军作对,否则这个和尚就是你们的榜样。”
渡边正雄认出了台上说话的人,那家伙正是马小虎,马小虎没了一只耳朵,那样子看起来显得更加猥琐。
“我认得这个人。”渡边正雄在崔宝山身后低声说道,“他叫马小虎,强子的爹娘就是他害死的,我们的粮食也是从他家弄出来的。”
崔宝山明白了,原来导致弟兄们中毒的粮食就是从这个汉奸手里抢过来的,他缓缓点了点头,想继续看看日军想耍什么花样。渡边正雄继续说道:“那个被绑着的和尚估计是净空被抓去的师父。”
崔宝山听到这话,大吃一惊,一口气憋在心里令他难受至极,但他没在脸上表露出自己的心情。
“这个老和尚私通八路,勾结土匪,公然跟皇军作对。皇军说了,要是有人再敢跟皇军作对,全都死啦死啦。”马小虎说完,走到老和尚面前,一把抓起和尚的脸,接着向人们展示道,“你们看清楚了,这个胆大包天的和尚就是私通八路,勾结土匪的人,希望大家相互转告,如果再让皇军发现类似的情况,老和尚就是你们的下场。”
今天的示众是佐藤折腾出来的损招,想来个杀鸡儆猴,震慑震慑赤城的老百姓。马小虎说完话,他走上台,然后拔出了武士刀,人群中发出一阵阵惊呼。
佐藤冷笑着走到和尚面前,双手紧紧地握住刀柄,突然手起刀落,刀锋沿着和尚头顶一直划到肚子,当他收刀时,一股血从和尚身上缓缓流出,和尚的身体继而被从中分开……
好多胆小的人都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人们都被日军的暴行震撼了,却敢怒不敢言。
崔宝山内心不住地颤抖起来,这个血性男子见识过日军的暴行,对这样的场景司空见惯,但仍然禁不住闭上了眼。
渡边正雄看见这一幕时几乎窒息,大脑已经麻木了,自己的同胞对中国人所做的这一切已经深深印在了他的脑海中,他双拳紧握,身体不住地颤抖起来,泪水开始在眼眶中打转儿。他不知道当净空知道自己的师父已经惨死在日军手里时会是什么感觉。
“师父,对不起。”他在心底说着这话,却不知道是在救赎自己,还是在替自己的民族赎罪。
崔宝山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埋藏在心底的愤怒已经使他呼吸变得急促。当他转身离开时,眼中充满了冰冷的光,直到走出人群才大口大口地喘息,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吐出了压抑在心底的愤怒。
渡边正雄感到大脑一股眩晕,不住地摇着头,他的思维空间甚至出现一个念头:这就是我的民族,我的同胞吗?为什么连禽兽都不如?
“张正兄弟,你都看见了,日本人来到我们中国,对我们中国人都做了些什么?记住这一切,总有一天,日本人会血债血还。”崔宝山压抑着自己的愤怒,慢慢离开人群往远处走去。
渡边正雄听见这话时微微愣了一下,但马上清醒过来,缓缓点了点头,却再也没了任何言语。
他们沿着大街来到了一间叫“白凤堂”的药店前,径直走了进去。药店里有一个伙计,另外一个看起来像掌柜。
“掌柜的在吗?”崔宝山一进门就吆喝起来,伙计马上笑脸相迎,问他们是看病还是买药。
“病也看,药也买。”崔宝山大声说道,渡边正雄站在他身后像个跟班。
另外一个人走了过来,又是点头又是哈腰,他见崔宝山这副架势,感觉来头不小,所以不敢造次。
“你就是店里的掌柜?”崔宝山装作凶神恶煞的样子冷声问道,对方忙连连点头。他接着说道,“皇军不小心吃错了东西,吐泻不止,有什么药可以医治?”
掌柜庆幸自己没看错人,来者果然是日本人的走狗,当即吩咐伙计抓药,当伙计抓好药递过来时,崔宝山两眼一轮,怒喝道:“就这么点吗?”
“还有还有,不过……如果就太君一个人的话足够了。”掌柜被吼得惊慌失措。
崔宝山冷笑道:“不关你的事,有多少我要多少。”
“这个……药吃多了,恐怕也会对身体有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