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垂着脑袋,满脑子胡思乱想,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处置面前这个杀死父母的仇人,但有一点她非常清醒,只要救出了所有无辜的人,桑郎必死无疑。所以她逐渐静下心来,希望可以暂时用理智控制自己的情绪。
“走,跟我走!”玛丽忍了口气,突然一把抓起桑郎,猛地在地上拖动起来。可是桑郎依然在狂笑,似乎在享受被折磨的快乐一般。
玛丽本来已经压抑住自己内心越发高涨的火焰,但在对方的狞笑声中,她终于又被激怒了,回头猛地一脚踢向他的肚子,他却只是哀号了一声,又开始狂笑起来。
玛丽咬紧牙关,任凭肩膀上流出的血液染红了她的手臂,血滴一点一点地落在地上,在他们身后也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迹。
但是,她却不能从里面打开门,无论她怎样用力也不起任何作用。
“嘿嘿……这么快就结束了吗?”玛丽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愣住了,她疑惑地转过身去,看见从对面的一扇门里走出来一群人,为首者正是塔汉。看着那些正在向自己靠拢的人,立即想到:“是不是我的身份暴露了?”
塔汉在手下的拥护下向他们走了过来,玛丽见惯了他那种表情。但此刻却不明白他是以怎样的身份出现在这种场面,同时也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究竟有什么企图。
“打得很精彩啊,继续啊,为什么不继续了?”塔汉冷笑起来,看了一眼象狗一样趴在地上的桑郎,又抬头盯着玛丽的眼睛,表情轻蔑地说道,“我以为一只老虎跟一只狮子搏斗,过程会很精彩,可没想到你们却令我非常失望了。尤其是你,玛丽,你为什么不再狠一点,我可是非常看好你,我心里是多么希望你能亲手杀了他,让他的血一点一滴的从他身体里流出来,这样的话你不是可以报仇了吗?你不也一直期望这一天的早日到来吗?”
玛丽感觉自己象一尊雕塑,塔汉的声音此刻变成了一只只冰冷的箭插在她的心上,她的灵魂已经不听自己使唤。
塔汉伸出手,站在身后的手下立即递过来一只雪茄,又给他点燃。他猛吸了一口,惬意地吐出浓浓的烟圈,才盯着趴在地上的桑郎,慢慢蹲下身去,冲他那张脸吐了一口浓浓的烟圈,然后指着他的脑袋,口气轻蔑地说道:“我早说过,离开了我,你根本无法继续活下去,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要跟我为敌?你现在明白自己的分量了吗?你看你现在弄成什么样了,连一只丧家犬都不如。”
“哈哈……”桑郎又是一阵有气无力的狂笑,塔汉猛地一脚踩过去,桑郎立即发出一声惨烈的叫声。
玛丽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听见这话,心里似乎稍微明白了什么。
塔汉慢慢起身,冲着桑郎冷笑了一声,然后面色悠闲地走到玛丽面前,突然笑了起来,而且是那种开心的狂笑,笑得令人直打冷战。
“玛丽,做得不错,非常不错,我本来应该赞赏你所做的一切,可是你为什么不亲手杀了他?他可是杀死你父母的仇人,这正是好机会啊。”他笑过之后,在玛丽耳边平静地说道。玛丽不明白自己在这场游戏中究竟处于什么地位,究竟是一个什么角色,所以她没有说话,她了解面前这只野兽,他此刻不会拿她怎样。
果然,塔汉见她没有言语,脸上开始浮现出一丝看似温柔的笑。塔汉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沉声说道:“你现在还有机会,立即杀了他!”
玛丽愣住了,目光中露出凶狠的光泽,但她慢慢转过头去,盯着塔汉的眼睛,缓缓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能杀他,在没有找到孩子和少剑之前。”
“少剑?那个记者?”塔汉的口气似乎在反问,但没等玛丽回答,他又冷笑了一声,说道,“他们都非常安全,只要你杀了他,我马上会带你去见他们。”
玛丽不清楚塔汉这话的真假,但她的目光已经转向桑郎,一道冷光射了出来……
玛丽不知道,她的深仇大恨,在塔汉眼里,却如一场游戏,她和对手就象被关在兽笼中的猎物,他们的争斗也只是一场用鲜血染红的表演,塔汉就是在看台上欣赏杀戮的看客。
她看了一眼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的桑郎,内心却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也许是同病相怜的原因,或者是女人的天性使然,她竟然有些同情对手。在这场残酷的争斗中,她虽然不明白对手与看客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她明显感觉到,她与对手之间此刻能相互面对,而且自由搏杀,绝对与那个看客相关。
塔汉的手下给他搬来一把座椅,他非常享受地翘起二郎腿,面带微笑地看着面前的猎物,直到感觉气温慢慢消减时,血性的心又开始悸动,突然大声吼叫道:“怎么了,怎么不打了,我还没过足瘾呢。”
他的手下此刻也跟着狂笑起来,笑声在玛丽耳边萦绕,她感觉万箭穿心似的一阵抽搐。
“给我继续打,玛丽,仇人就在眼前,为什么不动手了,打啊。”塔汉有些激动,说话时身体已经微微前倾。
玛丽眼睛里冒出阵阵寒光,她的目光在毫无动静的桑郎身上停留了一瞬间,突然颜色大变,猛地跃起,而后象猛虎一样向着桑郎压了下去。
“卡嚓!”一声清脆的声响,桑郎的脖子被扭断了,一股鲜血从桑郎嘴里喷射而出,象一条美丽的弧线飞溅一地。
玛丽不由自主的感觉到一阵快感传遍全身,那是复仇的快感,亲手为父母报仇后的惬意。
“哈哈……好、好,玛丽,好样的,不愧是我塔汉身边的得力助手。”塔汉见游戏已经结束,所以没了继续欣赏下去的心情。于是,狂笑着起身,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冰冷的笑,在手下的簇拥下转身离开。可是刚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玛丽大声喊道,“赶紧收拾收拾,一会儿来见我。”
那阵狂笑声在耳边不停地回旋,象炸雷一样敲击着她的神经,她的目光停留在那一丝呈弧线散开的血迹,身体却微微颤抖起来。
仇恨的火焰慢慢转移,从拳头到大脑,从大脑到……那个慢慢远去的背影身上,一想起先前那场被人观看的搏斗,她就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只野兽,一只丧失了人性的野兽,只是被供养、被观看、被娱乐……
“啊——”慢慢松开的拳头在这声嚎叫中突然充满了无尽力量,她把双拳举到眼前,看着上面沾满的血迹,满腔的怒火象洪水一样冲开了大堤,随即疯狂地挥舞起来,向着面前坚硬的地板砸了下去,直到愤怒随着血点飞舞,麻木的神经重新感觉到疼痛,她才慢慢地收回了拳头,拳头上流下鲜红的血液……
玛丽双手上缠绕着白色的纱布,当她出现在塔汉面前时,塔汉丢了两样东西在她面前:钱和枪!
她的目光落在这两样东西上面,几秒钟,心底的愤怒又迅速迷蒙了双眼。但她强迫自己忍住了冲动,抬眼望着面前那只老狐狸。
塔汉能感受到那种目光中所隐藏的杀机,但他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玛丽,报了仇,一切就过去了,从现在开始,你得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了。”
玛丽感觉自己象吃了一只苍蝇,顿时牙关紧咬,恨不得一拳打碎那张丑恶的脸。
“你看见了,现在你面前有两样东西,这笔钱不是我给你的,而是买主给的,而这把枪,就是你完成这次买卖的武器。”塔汉的眼神在桌面和玛丽之间游荡,玛丽听懂了他的意思,但她无法拒绝,因为她是一个杀手,而且此时此刻,她还必须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我们要用正义的手段把塔汉送上断头台。”她想起自己当初问阿曼德一个问题时,对方告诉她,要杀塔汉非常简单,但是塔汉目前身份特别,他利用“联合自卫力量”为自己谋取私利。但这个组织的存在是正义的,他们必须挽救这个组织,把它拉回到正义的轨道,所以必须通过正义的手段把塔汉送上断头台,这样才能从根本上扭转整个局面。
玛丽想到这里,毫不犹豫地抓起放在桌面上的钱和枪,迅速转身,象风一样离开了塔汉的办公室。而她的眼里,镶嵌着一颗晶莹的珍珠,当她走出房门时,珍珠悄然落下,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