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色轿车在贝拉格大街上悄然行驶,车上坐着四个人:塔汉和他的两名保镖,另外一个人就是玛丽。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还跟随着另外一辆车,车里坐着几个戴着墨镜的男子,一个个表情冷峻,身上透出一股股杀气。
塔汉的眼睛在大街上扫来扫去,好久没有动静,好像在思考什么,又好像看着什么入了神。
玛丽坐在他身边,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他的表情,而后便戴上了墨镜,装作什么都没做,其实心思在四处游荡,猜测着这个家伙准备去哪里。
“玛丽,你难道不想知道我要去哪里吗?”
玛丽迟疑了一下,她没想到塔汉会问她这个问题,因为一直以来塔汉做任何事情都不会告诉手下,这也许是他还能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的原因。
她轻轻摇了摇头,回头看了塔汉一眼,回道:“我想这不是我该关心的事。”
塔汉沉吟了一会儿,立即说道:“你说得对,但是这次……我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问我关于我的任何事情。”
玛丽没想到塔汉会做出这样的表态,她看了一眼坐在前面的保镖和司机,他们都象透明人似地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好像根本没听见他们的谈话。
老狐狸,看你能耍什么花样。玛丽这样想着,摘了墨镜,说道:“塔汉先生,我很荣幸,但是……我没有任何想问的。”
塔汉“哈哈”大笑,连声说了几个“好”字,然后身体仰起,疏松了一下筋骨,双手抱在胸前,点了点头说道:“不愧是我的金牌保镖,有了你,我就放一百个心了,那些饭桶,只知道吃老子的,喝老子的,却连半点事都做不好……”
玛丽听着他的聒噪,表面上流露出淡淡的笑容和洗耳恭听的姿势,心里却在咒骂这只狐狸,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他说这些。
“还记得我先前告诉你什么吗?”
玛丽确实没想到什么,于是摇了摇头。塔汉接着说道:“你是我的功臣,对我有恩,所以我要好好报答你,你的任何请求我都会满足……”
“任何?”玛丽迟疑了一下才反问道,塔汉点了点头说道:“当然,在我能力范围之内。”
“塔汉先生,这个世界上好像没有您做不到的事情。”玛丽假装跟他打趣,惹得塔汉笑了起来,说道:“任何事情?哈哈……你说得对,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人类创造的,所以只要有人,只要有我在,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玛丽知道这个充满欲望的家伙太高估自己了。
“笑吧笑吧,等你哭的时候,会有很多人看着你笑。”
就在这一刻,玛丽眼里划过一道阴影,一个熟悉的影子从眼前划过。她呆住了,想回头去捕捉这个影子,却被身边的塔汉发现,于是强迫自己收回了眼神。
真的是他吗?为什么会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敢确定自己真的看见了少剑,却又非常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那个已经存在自己心底的影子,只要看一眼,或者一个背影,一个眼神,她都会认出来,自己怎么会看错人呢?
玛丽微微闭上了眼睛,在脑海里继续回放刚才那个站立在街道边的影子……
两辆轿车慢慢出了城,突然疯了一般飞驰起来。一瞬间的工夫,城市的影子便被甩得无影无踪,玛丽的心才渐渐收了回来。
望着两边稀疏的影子,玛丽的心象灌了铅一样沉重,一些过去的记忆电影片段似地在脑海中回放,那些温情和充满爱的日子,差点把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我变了吗?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玛丽了吗?她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会使少剑误会,但她相信他知道真相时,一定会原谅她。
可是,我们还有机会相遇吗?
“不好!”正在此时,突然坐在前面的保镖沉声说道,玛丽才收回心思,她定睛一看,只见前面横着一辆巨大的货车,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怎么回事?”塔汉大声问道。玛丽这时回头一看,只见车上所有的人都下了车,迅速向他们包抄过来。
“长官,快下车。”
塔汉急忙打开车门滚了下去,紧接着后面的保镖的掩护下往后退去。正在此时,突然枪声大作,子弹在他们身边象跳舞似地激起阵阵尘土。
玛丽大声喊道:“快带塔汉先生回去。”
当保镖掩护塔汉上车后,轿车又在一阵尘土中呼啸而去,而留在原地的几个保镖除了玛丽之外立即被击毙。
玛丽迅速抢上轿车,一脚油门踩到底,一个原地旋转,回身向塔汉追了过去。
“祝你好运!”玛丽耳麦中传来“独狼”的声音,她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低声说道:“干得不错。”
玛丽知道塔汉此时只会疲于奔命,根本不会在乎他们的死活,所以慢慢放松神经,一边开车,一边欣赏着周边的风光。
但她突然想起了在贝拉格街头看见的那个影子,于是又猛地踩下油门,向贝拉格城市方向飞驰而去。
少剑,我来了!她在内心发出一声充满激情的呼声,转眼之间便看见了城市的影子。
可是,当她到达先前位置时,那个影子早已消失不见,她下了车,在周围搜寻着。但最终也没见到那个人影,城市的风景似乎瞬间变了颜色,失去了原来的一切美好与希望,她感觉累了,内心渐渐黯淡下去,那点刚刚燃起的火焰,只剩下点点火星……
作为一个杀手,她内心充满了冰冷和无奈。
作为一个女人,她内心却充满了柔弱和刚强。
可是,在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前,她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她双腿酸软,无力的往车边挪动着脚步。当打开车门时,她感觉自己走进了一个没有光亮的黑房子,把自己囚禁了进去。
突然,她感觉眼前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她紧闭的眼睛慢慢睁开,一丝光亮瞬间射了进来,刺痛了她的神经。
她的双手放在方向盘上,但就在那一刻,她突然呆住了,当她真的发现自己看见阳光时,差点失去了呼吸。
那个影子慢慢走近了她,她慢慢打开车门,当两双眼睛触碰在一起,彼此冒出爱的火花时,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沉默,良久的沉默,象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们安静地坐在车里,两个陌生人一样,好象彼此只是对方的过客。
但,他们的心却在交流,在抗衡,他们在较劲,看谁能突破这道防线,谁又能守住最后的防线。因为爱,彼此都伤害了对方。
少剑轻轻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可是看了一眼沉默的玛丽,却又没有说出口。
玛丽慢慢抬头,她知道是自己的倔强让眼前这个男人失去了勇气,但她知道自己根本无法离开这个男人了。
“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
少剑点了点头,在心里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准备释放自己所有想说的话,但又被玛丽抢先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玲呢?”
他才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儿女情长,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发生的这一切事情。
玛丽从他眼里发现了一种异样的表情,开始紧张起来,她感觉一定出事了,于是转身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玲在哪里?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少剑痛苦地摇了摇头,把所有发生的一切一字一句地告诉了玛丽,玛丽眼睛里藏着愤怒的火焰,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沉沦了还是被激怒了,没想到害死自己父母的凶手居然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且正在满世界寻找她,想要杀死她。
“他真的没死?真的没死?”她眼眶里开始滚动泪水,她一万个不相信,她当初亲眼看见仇人被火焰吞没,她不相信他还能活下来。
“玛丽,他们放我回来,就是要找你去换回玲,否则的话……”
“否则什么?”玛丽预感到这“否则”后面的内容,身体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少剑脑海里出现桑郎那张丑陋的脸,一阵恶心,恨不得一口咬死他,但理智战胜了恨意,目前唯有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才能救出孩子。
“不,我不会放过他,他必须付出代价,必须死。”玛丽眼睛里冒出憎恨的怒火,她仿佛又看见父母在火焰中挣扎,在火焰中慢慢死去。
少剑理解玛丽此时的心情,换作是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报仇,但是现在的情况却变得非常复杂:玲还在对方手里。
玛丽见他在沉吟,内心伤痛不已,但她也了解他的心情,知道他内心的复杂和左右为难。
“你放心,我不仅要报仇,要他血债血偿,而且还会把玲安全带回来。”
四眼相对,彼此流露出淡淡的温情,这一眼胜过千言万语。
少剑轻轻握住她的手,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我相信你,但你也必须相信我,我不会离开你,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一起面对危险,再也不允许一个人离开了。”
玛丽感动得差点泪光闪烁,她连连点头,先前的一切怨恨、一切误会都已随风逝去。
“你这么久不回去的话,塔汉会怀疑你吗?”
“管不了这么多了。”玛丽此时心里只有仇人的影子,把阿曼德交代的一切都抛之脑后,“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少剑却陷入一阵沉思中,接着说道:“玛丽,我了解你的心情,而且你一定会去报仇。”
“这是我这辈子最后的心愿。”
“不,你不能这么想,我们必须采取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去博,如果硬碰硬,我们根本没有任何机会。”他想起桑郎那些如狼似虎的手下,知道要报仇并非易事。
玛丽眼前掠过一道阴云。
少剑却在思索另外一件事,如果玛丽不回去,一旦引起塔汉的怀疑,那么先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这不是我该做的。”玛丽口气倔强地说道,语气中带着抵触的情绪,但是少剑望着她的眼睛,缓缓地摇头道:“玛丽,你不能这么想,桑郎是杀死你父母的仇人,但塔汉却是全人类的敌人,他贩卖人口,倒卖军火,还有他做的毒品生意,没有哪一样不是危害人类的勾当,他的罪恶甚至比桑郎更大,他害死的人也比桑郎多得多……”
玛丽听着少剑的言辞,就象看着一个怪物,终于忍不住打断他道:“你什么都不用再说了,这是你的高尚理论,我不是你,没有这么崇高的理想和抱负,我只知道,我必须亲手为父母报仇……”她说话时的表情里充满了痛苦,少剑无话可说。
空气又沉默下来,在彼此之间来回循环,可也无法传递彼此的心灵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