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短暂的聊天,少剑才知道“兰色城堡”咖啡店原来是玛丽父母开的,她只是在生意好的时候过来帮帮忙,闲着的时候都是一个人无所事事。
夜幕还未降临,咖啡店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玛丽特意亲手煮了两杯咖啡。
“没想到我可以与一位漂亮的小姐在这种气氛中共饮咖啡,而且还是你亲手煮的。”少剑的俏皮逗笑了玛丽。
“我也没想到,我会与一个陌生人共处一室,要是我父母知道了,还会以为我交了男朋友呢。”
“哈哈,只要你愿意,我当然非常乐意。”少剑笑道,“而且还是免费的。”
两个年轻人在温柔的音乐中渐渐陶醉,也许共同经历了一些事情,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变得微不足道。玛丽一直看着少剑的眼睛,仿佛看透了一颗被火烧着的心。而少剑此刻也在回望自己过去20年的足迹,自己还从未对一个女孩如此动心过呢。
缘分!他很坚定这个观点,一个亚洲人与一个美洲人在茫茫人海中相遇,除了缘分还能是什么?
“我可不这么认为,‘我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我的生活完全激动了,一种狂欢的感觉穿过了我的心’。”玛丽表情陶醉,象在吟一首诗。
“这是你自己写的吗?你完全可以去当一个自由的诗人。”少剑表情迷离地咏叹道。
“这是泰戈尔的诗。”玛丽温柔地说道,“但是诗人并不自由,他们崇尚自由,追逐的却是另外一种美,一种被世人忽视的内心之美。”
少剑痴痴地听着玛丽的话,完完全全被眼前这个女孩迷住了,在战火弥漫的贝拉格,能够享受一片难得的宁静,或者找到一份真爱,实在是不容易。
“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会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孩了。”他想告诉她,他是很欣赏她的美貌的。
“哦,这与美丽无关。”玛丽以一种坏笑的眼神告诉他——自己不是一个花瓶。
接下来,玛丽告诉了少剑一些自己的身世。她的父亲来自英格兰,而母亲是美国人,所以她是英美混血儿。
“我的骨子里流着两种血统,我痴迷疯狂的美国派生活,也向往英国城堡式的生活。”玛丽的话使少剑充满兴趣,他认为要想真正去了解一个女孩,就不会去拒绝她所讲的任何事。
“我是一个纯粹的东方人,虽然东方人骨子里流着的是非常正统的血液,但我能接受你。”少剑似笑非笑地接过话题。玛丽用手撩去遮挡在眼前的头发,那个小小的动作却牵动了少剑火焰般燃烧的心。
“我记得有句话是这样说的:美色是毒药。你难道不怕中毒吗?”玛丽细细品味着咖啡,美眸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少剑双手合十地放在胸前,双眼紧闭作祈祷状,一会儿睁开眼睛,看着玛丽的眼睛道:“上帝刚刚告诉我,我已经在战火中炼就了不坏之身,所以任何毒药都对我无济于事。”
顿时,玛丽时被少剑的顽皮逗得笑趴在了桌子上。
然而就在此时,贝拉格街头又发生了一场规模不小的冲突,游行队伍与当地警方发生了冲突,造成多名人员受伤,其中有很多不相干的路人。
“天哪,简直是疯了。”玛丽的父母正在家里看电视,屏幕上出现的血腥画面使他们感到恐惧。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看到明天,所以他们一直想搬到另外一个城市,但是玛丽却不愿意,她想留下来。
“不行,我一定要说服玛丽,我们必须得离开了,再这样下去,我简直要疯掉了。”玛丽的母亲偎依在丈夫身边,喃喃自语。
“玛丽一定有自己的想法,我再找她谈谈,如果她仍然不愿意,我们可以先离开这里,安定后再接她过去。”
“不,她必须跟我们一起走,这里太危险了,你难道没看见每天都有人在战争中死去,她还这么年轻,我可不想她有什么事。”
老布朗抚摸着妻子的头发,眼睛盯着屏幕,眼神慢慢转移到了另一片空间——在哪里才能找到一片宁静的地方?一个远离战火纷争的地方?
没有谁愿意生存在战火中,但世界就是这样,疯狂与理智并存,一个远离战火的地方也将有另外的危机来骚扰你,比如经济危机、流行病毒……
“妈妈,我回来了。”
“哦,玛丽,是你吗?”一听见女儿的声音,母亲急忙迎了上去,她实在担心女儿,街上太危险了,“外面刚才又打起来了。”
“哦,妈妈,没事,我很好。”玛丽轻轻吻了吻母亲的脸。
少剑走在玛丽身后,玛丽的母亲看见他时,向玛丽投去莫名其妙的眼神。
“妈妈,这是我的中国朋友,他叫少剑。”
当玛丽介绍完时,母亲把她拉到了一边,窃窃私语起来。
少剑正疑惑她俩的谈话内容时,玛丽的父亲却招呼他过去,他微微欠了欠身。此时玛丽走了过来,冲母亲说道:“妈妈,少剑先生是从中国来的记者,还曾经救过我的命,他不是坏人。”
少剑放心了,原来玛丽的母亲是担心女儿把坏人带到家里去。他没有计较,因为他明白在这样的乱世环境,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会被杀戮撕裂的。
他们两人相视一笑,玛丽耸了耸肩,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然后向客厅走去。
这是一个被善良和温馨围绕的家庭,少剑被他们这种中国式的温情感动,不禁想起了自己在国内的父母。
“妈妈,我饿了,有好吃的吗?”玛丽撒起娇来。
“当然有啊,宝贝,看我今天做了什么。”玛丽的母亲端出来一盘香气扑鼻的葡式蛋挞,玛丽高兴地给了母亲一个亲吻。
少剑和玛丽的父亲在一边看着两个女人,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第一次见面,少剑和玛丽的父母聊得很开心,直到夜深人静时,他才想起该离开了。
“哦,天很晚了,外面非常不安全,你不如就留下吧。”玛丽的母亲挽留道。
“这……非常谢谢您。”少剑感到很冒昧,所以婉转地回绝了,“非常感谢,但是我必须得离开了,今天晚上……晚上还有工作要完成。”
他撒谎的功夫实在是不高,以至于在出门时玛丽偷笑道:“我发现你很诚实。”
少剑不知该从何说起,玛丽的话一下就戳穿了他的面纱:“玛丽小姐,我确实……确实不能再呆下去了,而且……而且很感谢你,以及你的父母。”
“好了,你不用解释,我明白。”
离开时,少剑突然有种冲动,他想对玛丽说点什么,或者轻轻地拥抱一下。但是他放弃了这种想法,回身冲玛丽轻轻地挥了挥手,然后慢慢地远去。
“再见,大记者,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吗?”玛丽在他身后轻声问道,象在呓语。
少剑愣了下,停住了脚步,想了想,然后转身回到了玛丽面前,递给她一张纸条。
“这里有我的电话,还有……还有我的住址,你可以根据这个找到我。”
玛丽没有言语,少剑又轻轻点了点头,慢慢转过了身。
“在贝拉格,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随时可以来找我。”
“谢谢,玛丽,请回吧,我得走了。”少剑这次头也不回地离开了。20多年了,他不记得生命中曾经有哪个女孩使他有过这种感觉:难以离去,无法纠缠,但又恋恋不舍!
玛丽攥着那张纸条,上面用阿拉伯数字记着电话号码,她盯着少剑走远的方向,正要转身回屋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电话中传来一个男中音,玛丽的眉头紧紧地粘在一起。当她听完这个电话时,眼神中闪烁出一丝冷峻的光,象要透破黑暗的匕首。
少剑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出发去另一个地方去,而且根本没有任何时间跟玛丽告别。
在通往阿加利亚中心地区的路程中,沿途的一切都使人心惊胆战:路边被炮弹炸毁的房屋、沿路乞讨的人群,以及横陈路边的尸首……少剑用镜头记录下这一切后,再也不愿意去回望片刻。
这辆汽车是他租来的,如果不能完好地开回去,他放在车主那里的押金将被没收。避开那些纷扰的血腥场面,夕阳下的风光依然美丽,少剑专心地开着车,却对那一切无心留恋。
当车辆驶过时,常常有路人向他招手,可是他根本不敢刹车,因为他不明白对方究竟是善是恶,待接近你时,说不定就会从身后向你开枪。
这方面的负面新闻实在是太多了。据不完全统计:在此之前,从这场冲突开始的第一天起,就已经有十多名记者死在采访途中,或被暗杀,或被流弹击中而亡……
经过长途奔波,少剑终于驾车来到了阿加利亚中心地区的边境。可是在这里,他遇到了阻力,守卫在此的政府军不允许任何外国人进入,更过分的是,当他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实身份时,对方的态度竟变得很暴躁。
少剑了解政府军所面临的困境,政府方面对这场冲突无能为力,但也不希望国际力量介入,所以对来自内外的任何媒体都显得很谨慎。
虽然少剑理解这种做法,但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与军队打交道比做其他任何事都要更困难。
他沿着公路向另一个方向开出了几公里,发现到处都是巡逻的政府军,当他开车从他们面前经过时,能看出那些军人眼里藏着的不友好表情。
就在少剑赶来的前几个小时,这里连续发生了多起人肉炸弹事件,具体伤亡人数还处于保密中。他此次赶来就是想了解事情的真相。
但是他现在根本无法进入,采访计划中途搁浅,无法继续进行。
正在他犹豫不绝,想要寻找解决办法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