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静萱何尝不知道方谨言会难受,因为她也难受得不得了。她这样的做法,在方谨言对她无情之前,先把方谨言从她身边推离的做法,其实是一种她保护自己的很自私的做法。
这样做的话,以后有人谈起她的时候,不会说,那是慕容霖抛弃不要的糟糠,因为是她先不要慕容霖的,当然,恐怕很多人会说她识相,但也会有更多的人说,她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但最大的可能,她也许会被从慕容霖的人生经历中抹去,方谨言回归了慕容霖的身份之后,会有属于他的原配妻子,嫡出的长子、长女,一段在外人看来十分完整、完美的人生。而她,恐怕就如她最先嫁给方谨言那时候的打算一般,留在方家为英年早逝的方谨言守寡,带大她和方谨言唯一的儿子,守在这四方城中的小小方府,孤独地度过余生。
这真是她要的吗?关静萱扪心自问。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听闻方谨言左拥右抱?
想到这里,关静萱用哭得红肿的眼睛仔细看了眼方谨言,他便是只凭容貌,招蜂引蝶也不在话下,如果再加上那样的身份,美人环绕,温香软玉不要太容易。
阿萱!
大约一盏茶时间过去,关静萱松开了牙齿,嘴里有淡淡的血腥味,方谨言的血,牙齿因为要控制力道,也有些酸痛。
方谨言捂住脖子,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关静萱淡然地用茶壶里头的茶水漱口,然后拧帕子擦脸。
关静萱再转过身的时候,方谨言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因为脖子上的伤处被牵动,在那儿嘶了半天。
阿萱,你干嘛咬我?平日里关静萱倒不是没咬过他,但都是轻轻的,那也算是闺房之乐,但今天他刚才看过捂住脖子的手了,都咬出血了。
做标记啊!关静萱十分轻巧地吐出了这四个字。
标标记?方谨言眨了眨眼,很是不解。
对啊,标记!证明你是我的夫君!要上你,得先对对牙口。
诶?方谨言愣了一下,似乎是想明白了关静萱话中的意思,双颊微微泛红,就,就算做标记,也不用下嘴这么重啊!
我已经口下留情了。见方谨言瞪大了眼睛,似乎一副不相信的模样,关静萱勾了勾嘴角,笑得有些妖异,本来,我是想咬在你脸上的,不过关静萱轻轻抬起方谨言的下巴,在他的喊痛嘶声后道,终究还是有些舍不得你这张脸。
方谨言:原来只是舍不得他的脸?不是舍不得他这个人?
方谨言强忍着脖子上的疼痛,转开了头。他生气了,这回是真的。
抱歉。关静萱突然道。
方谨言依旧偏着头,冷哼了一声。现在才想起来道歉,晚了。
我的夫君,是个一言九鼎的君子,对不对?
方谨言:嗯哼,拍马屁也没用,先在马腿上拍两下吧。
你当初娶我的时候,答应过我的,只娶我一个的,说话算话的吧?
所以,你是听到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了?一会儿不要他,一会儿又给他一口狠的,这特么是哪个长舌的害他,以后有机会,他一定得讨回这笔血债!
嗯。有人说,我不配贤王妃这个位置。
贤王妃?你这是要抛弃我们父子俩,改嫁高门?你舍得为夫这张脸?
关静萱被方谨言说得一愣,而后失笑。
夫君,得牢记啊,糟糠之妻不可弃,不然关静萱轻轻戳了戳方谨言脖子上的伤处,会有比这更惨的事情发生哦!
更惨的事?方谨言顺着关静萱的目光一同往下看,而后默默地夹紧了双腿,阿萱做任何事之前,都务必三思。
嗯与君共勉。
会试基本到了尾声,庆丰帝便盘算着回京的事了,这会儿往京城走,才能赶上殿试。不然殿试的时候他不在场,那才闹大笑话了。
这回出京来此,庆丰帝本来也是为了见一见忠王和忠王世子的,现在忠王缠绵病榻,身体看着似乎比他还更不中用,忠王世子庆丰帝已经不想去探究,这忠王世子究竟是男的,还是女的,因为没必要了。
收拾一下,后日随朕进京。
这个消息,方谨言听说了不止一次,所以并不意外。犹豫了一下,方谨言还是问道,那阿萱和嘟嘟
本来想叱责方谨言别一副离不开媳妇的窝囊模样,但庆丰帝忍住了,动怒对他自己的身体不好,类似这样的话,也伤他和方谨言之间的感情。
他们母子,随后和皇后一起走,你和朕先走一步。
方谨言还没开口,庆丰帝已经说,皇后身体不好,不能赶路,嘟嘟年纪还小,也不该赶路。这其实算是解释了,为什么他们要分开走的原因了。但是方谨言有些不解,其实他觉得,庆丰帝的身体也不大好的样子,但这样的话,可不能随便说出口。
至于朕,要赶回去主持殿试。
庆丰帝说完他想说的话之后,就挥了挥手,让方谨言跪安了。
方谨言回屋之后,有些闷闷不乐。
怎么了?伤口还疼?
自从被关静萱咬了一口之后,方谨言就多了个习惯性动作,捂脖子。
听关静萱问起,方谨言摇头否认,然后移开了捂住脖子的手。
皇上今天说,要我和他先行回京,至于你和嘟嘟,皇上说让你们和皇后一块儿走。
哦!关静萱知道,其实很多时候,人总是把自己看得很重要。就像她曾经以为,皇上会在意她的去留。其实不然,对于庆丰帝来说,方谨言有一个妻子,还是三妻四妾,都不很重要。重要的是子嗣传承,他的皇位有人继承,那就够了。
你没异议?
跟着皇后娘娘走,挺好的啊。
我其实完全可以和你们一起走的,皇上是急着回去主持殿试,所以着急,我又不急。
唔这你都想不明白?皇上只怕,是想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殿试。让你长长见识。以免几年之后由你主持殿试,慌了手脚,被满朝文武笑话。
后头的话,只是关静萱的合理猜测。虽然她一直避免自己往这方面想,但事实上看这些日子皇上对忠王的态度,对方谨言的态度,已经能看出一些端倪来。当初如何能想到呢?本来以为必然活不过二十五岁的方谨言,居然有朝一日,可能坐上那个位置。她的眼光,真不是一般的好,真是好过头了。
其实方谨言何尝不知道呢?他也只是在装傻罢了,因为圣意不该由他们妄自猜测,也因为,说出来的话,他们之间仿佛就会突然多出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其实早在关静萱知道方谨言身份的那日,他们之间的那道鸿沟就已经存在了,只是他们都不愿意承认它的存在罢了。
你先走一步也好,到时候要是皇上真的让你你猜我大哥要是在朝堂之上看到你,会不会被吓一大跳?
你就这么有把握,大舅爷一定能参加殿试?
自然,也许名次不会太好,但是应该能参加殿试吧?就算不能,如果我大哥在京城看到咱们,肯定也是会吓一跳的。在去京城之前,我想回娘家看看。这段日子咱们都在山庄里头,要是我娘去过方府,看不见咱们,也不知道该多着急呢。为了庆丰帝的安全,他们都没法往外传递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