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个字对一个男人来说,是最大的打击,更何况,他是一个帝王。这四个字提醒了他,他虽然富有天下,却没有子嗣可以承继,他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将在他死后,灰飞烟灭,这世上,或许不会再有人记得他。
庆丰帝已经气疯,郑皇后却皱了皱眉,刚才忠王的声音,是不是有些不对?
郑皇后正觉得不对,忠王已经突然挣扎了起来。影卫为了防止他挣脱,将他的脸侧压到地面,双手后提,虽然依旧将他控制得很好,但……郑皇后想,他终究已经达到了目的,因为郑皇后看到了他贴地的脸边蹭起了一层什么东西。
郑皇后都看到了,压着忠王的影卫自然不可能看不到,他们只轻轻一拉,忠王的脸就变了。或者不该说,是忠王的脸变了,而是这个人脸上覆盖着的忠王样子的面皮,被影卫拉了下来,只这一个动作,影卫押着的人,就变成了另一人。
“你是谁?”
“我……哈哈哈哈,我是专门来取你这狗皇帝的项上人头的,只可惜……只可惜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啊。”
“忠王呢?”庆丰帝有些着急地问。
“那个狗贼?哼!就让他给我陪葬吧,你们永远都找不到他的,哈哈哈哈!”还没笑完,他嘴里已经开始往外喷黑色的血液,不多时,就断了气息,脸上,还依旧留着疯狂的笑容。
“快,你们都快去找忠王。”见那男人气绝,听他气绝之前说出了这样的话,庆丰帝十分着急。
“皇上。”
郑皇后才刚开口,庆丰帝已经伸出了手,“你别说话,让朕静一静。”
郑皇后望了眼慕容皎,看了看她身边那个被五花大绑的忠王世子,再看看地上穿着忠王衣裳的已经自尽了的刺客,叹了口气。她总感觉,这件事,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一个多时辰后,忠王被一个侍卫在山庄的一个偏僻的地窖里寻到,寻到忠王的时候,他很是狼狈,也十分虚弱。御医的诊断是,忠王至少被冻了一夜,因为他的身体很多地方都有些冻伤了。
听到御医所言,慕容皎的眼眸微动,一夜?难道昨夜那个要她死的人,不是父王?而是……慕容皎看了眼地上那个已经死了尸身却还没被处置的刺客。而后,慕容皎瞪大了眼睛,如果昨晚那个真的不是父王,那她和皇后娘娘坦白的那些……
想到这里,慕容皎又有些疑惑起来,如果这个人真是刺客的话,又怎么会知道皇家那么多连她都不知道的秘辛呢?他究竟是什么人派来的,究竟是要来做什么的?是要来挑拨他们的父女之情,还是要挑拨父王和皇上的兄弟之情?
御医给忠王诊断之后,忠王只醒过来一次,迷迷糊糊地唤了声‘皇兄’之后,就又晕了过去。
郑皇后隐隐地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却又弄不明白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本来她是盘算的好好儿的,让慕容皎在恰当的时间,在皇上跟前认父,再说出她是女儿身的事。
若皇上震怒,定忠王的欺君之罪,那自然再好不过。便是皇上念在和忠王之间的那么点兄弟之情,将这件事高举轻放,那也没有什么。反正只要忠王没有儿子,那么皇上自然不会将皇位传给忠王。
但是现在……情况仿若往她无法控制的方向走了。
郑皇后正想让侍卫将慕容皎和那个忠王世子带下去,等她把这事想明白一些,在让皇上决断。但很显然,在皇上已经确认忠王安好之后,他就已经想起了刚才所见。既然想到了,自然不可能不问清楚。
“皇后,这是怎么回事?”两个看着都是忠王世子,却一个可以自由行走,一个五花大绑。
无奈,郑皇后把今晨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
“忠王世子是女儿身?”庆丰帝指了指没有被绑住的慕容皎,“皇后,这么匪夷所思的事你也信?”
“刘嬷嬷已经替她验过身了,确实是个女子。”
“就算她是女子,又如何证明,她是朕钦封的那个忠王世子呢?也许只是,长相相似的女子?”至于易容,因为皇后说过,慕容皎并不似易容的模样,而且既然已经是女子了,那么易容也没有什么必要了。
郑皇后无法否认,确实是有这样的可能性的。
“那么,还请皇上验看一番这一位忠王世子,他是否有易容。就算,只是为了确保皇家血脉。”
庆丰帝想起了刚才那个刺客,他的脸只在地上磨蹭了一下,那皮子就脱了。于是他吩咐身边的影卫,前去探查。直到将被绑住的忠王世子的脸撮红,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有覆盖着另一层皮的迹象。
慕容皎见他对她一笑,只觉胆寒,想起他刚才趁乱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慕容皎闭眼跪了下来,“圣上英明,小女子的这些把戏,也不过只能唬一唬皇后娘娘这样的女流之辈。民女确非慕容皎,只是长得与他十分相似,而被人派来,只为污蔑忠王欺君。现在事情败露,还请圣上处罚。”
听慕容皎这么说,郑皇后和刘嬷嬷都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这和今早说的,完全不同,简直就是相反的。
“谁派你来的?简直胆大包天,连朕都敢糊弄。”
那人只让她一肩扛下这事,以她仍在封地王府之内的娘亲为质,却并未告知她,该诬陷给什么人。于是慕容皎只说,“民女不知,不知那人是谁,那人只说了,事成之后,给民女一大笔银子,让民女一生无忧。”说到这里,慕容皎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一生无忧’,这其实就是她最简单的奢望,但恐怕,只能寄往来生了,如果,真的有来生的话,她愿出生在平凡人家,平平淡淡地过一生。
慕容皎轻描淡写的一句‘不知道’,却让疑心颇重的庆丰帝想了很多。忠王不可能自己陷害自己,若是前朝,恐怕是脱不了兄弟子侄这些的陷害的。但是他们慕容家现在的情况……很自然的,庆丰帝就想起了方谨言了。他本就一直觉得,觉得方谨言很可疑。
联想起那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庆丰帝越想,越觉得他当初的怀疑是正确的,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大阴谋,如果今天……今天这个冒牌的忠王刺杀了他,就算不成功,只要他相信了,那他盛怒之下,必然是会杀了忠王的,忠王不忠,那么忠王世子,势必也不会与皇位有缘。那么最可能的情况,他会信了皇后的话,将皇位传给那个方谨言,在慢慢相信他是慕容霖的情况下。那么……他的目的,或者他身后人的目的,是不是就达到了呢?想到这里,庆丰帝出了一身的冷汗。幸亏,幸亏这个刺客是个愚笨的。
“还不快将她压下去。”这个她,指的是慕容皎。慕容皎没有反抗,她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是父王的棋子,现在她成了废棋,父王甚至都不愿意承认她的身份了。原来转了一圈,她还是难逃一死。
“快,给忠王世子松开绳子。”
忠王世子被松开之后,跪到了庆丰帝跟前,“幸亏皇伯父英明,不然父王和我……不知道会如何。”
这话,听着是在夸赞庆丰帝,其实又何尝不是在打郑皇后的脸。庆丰帝英明,她却轻信手下。郑皇后看了眼慕容皎被压下去的方向,若是她能如同在她跟前说话的时候一般坚定,那么她或许还能辩驳一番,可她上来就直接承认了自己是被指使的,这真是……真是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