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谨言回屋的时候,关静萱已经靠在贵妃榻上睡着了,她睡在外侧,把嘟嘟安置在内侧。
觉得关静萱靠坐的姿势有些累,方谨言微微俯身,一只手才刚碰到关静萱的背,她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嗯,方谨言,你回来啦?”
关静萱其实很有些困,可是又想等着方谨言回来,以为坐着的姿势不舒服她就不会睡着,所以就强迫自己坐着,没想到坐着居然也睡着了。看来,她真是太累了。
“嗯,回来了。你累了就继续睡,我抱你回床去。”
“嗯……我不睡了,刚才到底是谁来了?你和爹怎么去了那么久?”说这话的时候,关静萱依旧闭着眼,打了个哈欠之后,她睁开了眼睛,只是因为困,视线有那么些模糊。
“是你嫂子家的人,没错。”
“他们来了?他们来做什么?是说我哥和我嫂子的事吗?”站在潘家人的立场,他们肯定觉得潘云樱的做法才是对的。而且他们或许会想,反正嘟嘟现在没事了,而她哥和她嫂子,毕竟还有一个孩子,虽然这个孩子还未出生,但毕竟是他们关家的人。
关静萱想,现在嘟嘟寻回来了,最多她以后不认不见这个嫂子,但是她哥哥,还有她娘亲,只怕时间长了,还是会舍不得嫂子腹中的孩子的,毕竟是关家正统的子嗣。她不会反对娘亲和哥哥认这个孩子,但她也不会认这个嫂子了。
“不是。潘云樱和你哥的事,他们提都没提。他们来,是为了安安。”
“安安?”关静萱有些诧异,“安安不是……?”
“嗯,他们是抱着安安来的。”
“安安都……他们还抱着?难道默语他们寻到的那个孩子不是安安?”
“默语他们寻到的那个孩子确实是安安。”
“他们来不是为了嫂子,又抱来了安安,究竟是想干嘛?”
“他们来,是为了银子。”
“银子?什么银子?”
方谨言替关静萱顺了顺耳边的发丝,“他们起先说嘟嘟是咱们用银子赎回来的,但咱们方府小气,虽然同时也看见了安安,却没有花银子把安安也赎回来,安安这才死了。后来又说,安安是因为嘟嘟才被那些歹人带走的。总而言之,他们希望我们能给他们些银子。”
“他们在咱们家大门口说这个?那爹给了他们银子吗?”
“给了,给了潘云樱的嫂子一百两银子,让她好好安葬安安。”
关静萱点了点头,“安安那孩子确实可怜。”随后关静萱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他们为了银子来闹这一场,难道一百两银子就能打发了吗?”
“那位夫人手下的侍卫把潘小柔他们送来了,有了他们,潘家没理由找咱们要银子了。”说到这里,方谨言垂眸,“我看了他们新画押的供词,安安的死,和潘小柔没有直接的关系,是那个雄哥手下的一个人疏忽了。”
“可是抓走安安,不是潘小柔的主意吗?”
方谨言点了点头,“还是要看程大人怎么定罪。”
见关静萱皱眉,方谨言忙道,“你放心,若是程大人判的太轻,我会找人处置她的。”
“算了,以后我们小心些就是。别脏了手,为那样的人,不值得。”
那头,潘家人跟着雄哥,潘小柔他们去了衙门,正如他们所猜测的,这些人都是拿不出银子的人。因为时候不早了,所以程大人让潘家人先行回家,待得判潘小柔他们罪的时候,再找他们过堂。
到家之后,潘云樱自顾自地回了房。不多时,潘云庭来寻她。
“这次的事,难为你了。”
潘云樱摇了摇头,“我是安安的姑姑,替他做些事是应该的。只是遗憾,依旧没能护住他。”
潘云庭拍了拍她的肩膀,“这都是命,命中注定,我和你嫂子就是无子的。即便有了安安,也是留不住。本来我以为能留他再久一些的,没想到这么快就……”
“哥,要不是那些人把安安抓走,安安又怎么会?”潘云樱这会儿依旧觉得,安安的死,方府是脱不了干系的。
潘云樱还想往下说,潘云庭抬手阻止了她,“其实大夫早和我说过,安安身子弱,可能活不了很久,我只是舍不得他,好在这回,方家那个孩子平安,若是因为我一时的自私,害了他,那么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什么?哥你说什么?安安本来就活不了很久?这事,你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过?”
“不止你,这事,大夫只和我一个人说过,是我请求他,不要告诉你们的。你嫂子原来身子就不好,生了安安之后,就更不好了。娘亲的身体你也是知道的,这样的事……我一个人知道就够了。”
“那你还……”后头的话,潘云樱没有继续往下说,其实潘云庭刚才也已经说过了,他只是一时自私,想要多留安安一段时间,所以让她用嘟嘟来换。“那今天,爹娘说了要带着安安去方府闹,你怎么也不拦着呢?”
听潘云樱问起这个,潘云庭惨笑了下,“哥哥没本事,读了这么多年书,花了家里不少银子,却没有什么进项。娘的身体不好,你嫂子的身子也弱,安安入葬,也要花银子,我听说方老爷为人一向阔绰,也爱惜名声,就……”
潘云庭都是为了家里,潘云樱觉得她说不出任何指责他的话。
潘云庭叹了口气,看向了她的肚子,“你,和妹夫,你们……?”
听兄长提起关静远,潘云樱摇了摇头,“我虽然嫁进了关家,但终究还是外人,我和我腹中的孩子,在我婆婆和关静远心中,远远不及关静萱和嘟嘟来的重要。关静萱已经放了话,不管嘟嘟有没有事,她以后都不会再认我这个嫂子了。关静远更狠,他让我自行处置腹中的孩子,我不要,就喝一碗药落了他,我要是生下来,可以把孩子送回去。”
“那些,应该都只是一时的气话。现在安安……没了,嘟嘟也寻回来了。你也是为了娘家,他们现在不能理解,时间长了,就慢慢能理解了。”
潘云樱摸了摸肚子,勉强笑了笑,“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另一头,潘老爷和潘夫人屋子里头。
“咱们闹腾了半响,就,就一百两银子?还在秀莹那里?”潘夫人的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
“都怪那些人,早不来晚不来的。”
“我也觉得,他们来的太过巧合。该不会,是方府花银子找来的人吧?”潘夫人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靠谱,狠狠拍了拍桌子,“哎呀,咱们都被骗了。不然,咱们明天再去?”一百两银子,方老爷居然也能拿得出手?
“他们今天能找人来,明天就不能找了吗?”
“那怎么办?一百两银子能干什么呀?”
潘老爷想了想之后,道:“咱们现在,得换条路走。”
“换条路,换什么路?”
“云樱。”
“云樱?你是说?关家?关静远那个混小子,不就是外甥差点儿出事吗?怎么就能把云樱直接送回娘家来呢?云樱还怀着他们老关家的孩子呢。”
“对,就是云樱的孩子。云樱怀着的是关家的孩子,关家怎么能不要她呢?云樱是他们关家明媒正娶的,还怀着孩子,他们关家不能说不要云樱就不要云樱的。七出之条,云樱犯了哪个?都没有吧。”
“七出之条:不顺父母、无子、淫、妒、有恶疾、口多言、窃盗。”潘夫人细数了一下,高兴地点了点头,“确实都没有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