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曾经不可一世的凯凡耶夫像掉进了深渊似的,真正陷入了一种失落的状态之中,垂头丧气地躺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思绪在漫无边际地飘荡着,一双失神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光泽。
就在几分钟前,他收到了情报,说撒弥儿正躺在马彻斯特国际医院里。
这个消息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他知道游戏只是才刚刚开始,而现在却好像已经走到了尽头。他仿佛感觉自己苦心经营的“乌塔别”组织正在走向毁灭,而这一切像无底深渊似地使他无法自拔。
难道我们的圣战真的就这么失败了吗?他长叹一声,无语地闭上了眼睛。不会的,我苦心经营的大本营,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衰败了呢?不可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混蛋扛着枪走进来,这里是我的,是我的。
他激动得胸口剧烈起伏,甚至连呼吸都变得越来越困难。
“报告。”门外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进来。”凯凡耶夫的语气明显地失去了底气,他稍稍坐正了身子,用手整理了一下蓬松的头发,而后调整了一下精神,他不能让下属看见自己颓废的样子。
“长官,刚刚收到的情报。”
“念吧!”他又闭上了眼睛。
“联邦军队近日可能要向我们发起全线攻击,只是还没有探到具体时间。”
他一时没有说话,揉了揉眼睛,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他早预料到了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关门时发出了轻微的响声,却似一记重拳砸在他的心上,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寂,没落的灵魂,好像随时要离开他的身体……
马彻斯特市军部大楼,三楼的审讯厅门口站着两个士兵,房间里偶尔有人声传来。
审讯厅里,昏暗的灯光像没睡醒的婴儿似的。
“撒弥儿,你不要再强硬下去了,我们已经摸清了你的底细,说说你到这里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一位年轻的审讯员正在审问撒弥儿,撒弥儿的脸被强光笼罩着,显得格外苍白。
但他一直没有说话,以沉默对峙着审问,这个过程持续了半个多时辰,审问没有丝毫进展。
审讯员终于没有了耐心,他走出房间,来到了阿奇亚办公室。
“长官,他是一头很难攻克的狼,自始至终都不肯张口,我们已经使用了各种办法。”
阿奇亚此时正在等待审讯的结果,他想了想,然后亲自来到了审问室。
撒弥儿仍然闭着眼睛,以冷漠对抗着审问,见阿奇亚进来,他只是瞟了一眼,便又垂下了眼皮。
阿奇亚没有坐下,他在桌子边站住,定定地看着灯光下的撒弥儿,他盯着撒弥儿大约沉默了五分钟,也不说一句话,连空气也似乎停止了流动。
撒弥儿不是一个可以轻易攻克的人,他也曾经是一名军人,他明白自己的处境,此时落到了政府手里,像他这样被国际社会称为恐怖分子的,抗拒与坦白都是同一个结果。
阿奇亚目光炯炯地盯着面前这个深有国际知名度的恐怖分子,他在想一件事,像撒弥儿这样的人究竟还有没有必要活在这个世界上。
军人的心态决定了他的心态,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此刻面对一个恐怖分子,他恨不得用枪来撬开他的嘴,但他没有这么做,他了解这人的心态。
果然,在这样的沉默中,撒弥儿的心情再也无法安定下来了,他不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所以偷偷睁眼瞟了一眼阿奇亚。
阿奇亚捕捉到了他眼中的慌乱,他眼里浮现出一丝冷笑。
“好了,我想作为组织的二号人物,该用什么级别的罪行来定罪呢?”阿奇亚看着旁边的审讯员问道,又一边偷偷观察着撒弥儿的反应。
“长官,依照国际惯例,应该处以最高罪行,《国际军事法》颁布的法律有认定。”
“哦,那么他呢?”
“死罪,或者是终身监禁的政治犯。”
撒弥儿的心里跳动了一下。
“好了,就这样吧。”
阿奇亚拿起帽子,准备离开房间。
“等……”撒弥儿的手轻轻动了一下,阿奇亚刚刚走到门边,他知道一定会听到这个声音。
“哦,还有什么事吗?撒弥儿先生。”他转身问道。
“我……想解释一些事情。”撒弥儿抬起头来缓缓地说。
“哦,说吧,我在听着。”阿奇亚笑了一下。
不出十分钟,撒弥儿便将一些都供认了出来,阿奇亚从他口中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马格和毕尔来到了阿奇亚的办公室里。
“我要你们马上去完成两件事情,一是找到一名叫雄仑的W国籍男子,再就是给我弄到马地的地图,越精确越好。”
马地,便是“乌塔别”指挥总部的所在地,由于恐怖武装的占据,这个地区基本上已经被人们遗忘了,在地图上也没有标记出这个地方的具体位置。
“雄仑的真实身份是什么?”马格问道。
“他是一名W国籍男子,找到他,我们进攻‘乌塔别’组织就成功了一半,他手里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据说可以控制A国政府,如果落到恐怖分子手里,他们以此来要挟A国政府,就会给我们造成不少的麻烦。”这些都是从撒弥儿口中得知的,在不到一个小时的审讯时间里,曾经强硬的撒弥儿已经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吐了出来。
“还有没有关于他的其他特征呢?”马格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初步印象,但还想多掌握一些关于雄仑的信息。
“在上次的枪击事件中,他出现过,目前见过他的人就只有撒弥儿。”
“哦,这就好办多了。”马格说完,看了看毕尔,笑着说,“也祝你好运!”
毕尔向他挥了下手。
“长官,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毕尔做了个夸张的动作。
阿奇亚用很幽默的眼神看着他,微微笑了一下。
“也祝我好运!”毕尔向他挥了挥手。
凯凡耶夫的身世至今仍然像谜一样,国际上很多知名专家对此进行过研究和调查,但根本无法继续追溯历史,很多资料记载的都是一些琐碎的、已为人知的东西。
他的身世也因此成为世人非常关注的一个谜底,不过这一切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很久以前,马地原本不是一座城市,只是这座大戈壁上过往商旅的临时驿站。当时,这个地方只是一个小小的城镇。后来,凯凡耶夫在罗马刺杀临时执政领导人失败后,国际通缉令四处追杀他们,他无路可逃,便带着残余部队回到了马彻斯特马地区,据地为城,成为独霸一方的武装组织,虽然阿来克斯政府也曾经多次围剿他们,但始终没有完全消灭这支武装。直到今天,经过几十年地扩张,马地已经成为了一座大的城市,实力可与政府直接对峙了。
凯凡耶夫,实则并不是阿来克斯人,他的父亲祖居爱尔兰,是爱尔兰共和国的一名高级执政官。1967年,爱尔兰爆发了政治纷争,他的父亲成为牺牲品,凯凡耶夫随母亲外逃,来到阿来克斯,母亲郁郁而终之后,他便开始了亡命生涯,拉起了一支武装。
1997年,凯凡耶夫率领一批人马回到爱尔兰,很顺利地刺杀了父亲生前的政敌。为父亲报仇之后,他便成为了国际政治通缉犯,但也正因为这个,他一时间声名鹊起,有很多国际政治仇杀事件都出自他手,其中包括刺杀罗马临时执政领导人的事件,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自从凯凡耶夫出现之后,国际风云便开始动荡不安,很多国家执政既害怕他,同时又不敢得罪于他,这使得他成为瞬间的国际恐怖大亨,在国际舞台上扮演着武者的角色,很多国家对他是谈虎色变。
但是,此时的凯凡耶夫却失去了往日的那种霸气,在他的办公室里,他颓废地倚坐在一把大椅上,肥硕的身躯显得有些浮肿。
摆放在墙角的两颗绿树,因为长期缺少照顾,已经出现了枯萎的迹象,可是在这种非常时刻,已经没人关心它们的生死了。
凯凡耶夫在得知撒弥儿被捕之后,强烈地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正在悄然向他逼近。
他想过去杀了撒弥儿灭口,但派出去的杀手,有一个不知所踪、一去不复返,另外两个回来报告说马彻斯特“国际医院”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近,如果要进去杀人灭口,等于自取灭亡。
所以,凯凡耶夫一时间觉得众叛亲离,如世界末日。
在这个时候,他也并不是没有考虑过再次逃亡,但是时隔二十多年,他在世界各国都犯下了严重的政治案,如果国际通缉令一发,他在世界上随便哪个国家恐怕都是难以立足的。
他为自己的后路担忧,但却一时无法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他想起了自己的家乡,但印象只停留在很多年前,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再回到那里,也无法回到过去,过去像一团无法看清楚的阴霾迷蒙着他的双眼。
正在这个时候,他的贴身卫队队长进来了。
“长官,那几个记者吵着要见您。”
又是记者,凯凡耶夫不耐烦地摇了摇头,他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不愿意放掉或者杀了他们。若是放掉他们,就等于是给自己埋下祸根,如果是要杀死他们,也只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
恐怖分子最擅长的伎俩就是暴力革命,杀人对他们来说是世界上最容易的事,但是凯凡耶夫却很犹豫,此时的杀与不杀成为控制他心魔的阴影。
“长官,那几个记者您打算怎么处置?”卫队队长站在凯凡耶夫面前,他看不出头头究竟在考虑什么,但是半天没有说话。
凯凡耶夫拍了拍有点痛的大脑,双手撑在桌面上终于说道:“带他们来见我。”
卫队队长出去以后,凯凡耶夫又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
他现在也不明白自己的真实心性了,虽然自己被国际社会称为残暴的恐怖大亨,但他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杀人如麻的人,他做的所有事情,真正的幕后主使也并不是他,那些在权力与欲望中纷争的政治人物其实才是最大的幕后黑手,是他们需要他,他才有事可做。
他叹了口气,又不禁想起了过往的辉煌。可是这个世界并不是停止不前的,他过去所做的一切,已经分不清黑白了。
“是那些玩弄政治的阴谋家在这个世界上推波逐浪,其余一切,众生等等,只不过是政治漩涡中的一颗棋子……”他想起曾在某本书上看到的句子,痛苦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