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胸口,那伤处还好不是什么要害,不然,他此刻也没有机会看到她了。
又是手臂,然后是他的腿,他身上,大大小小一共六处伤口,全部都处理完了之后,夕沫已一头一脸的汗了。
疲惫的叹息了一声,她是上辈子欠了他的是不是?
虚软的坐在床沿,才发现他的手一直扯着她的衣角,就象是一个溺水的孩子在求救似的不肯松开,目光滑过她刚刚发现的他腰腹上的一道很长的疤,“阿墨,这是什么时候留下的疤?”看那样子,应该是很久以前的疤痕了。
“我小的时候。”以为他会不说话,可这次,他居然开口说了。
“怎么会伤那么重?”他不是王子吗,从小就在宫里面养尊处优,怎么会无缘无故受那么重的伤。
“都过去了。”抓着她的手在他的脸上蹭着,似乎只有如此才能减轻他身上的痛似的,“陪我躺一会儿,一会儿就好,然后,我陪你去见你娘和你爹。”
“不用了,我一个人去就好,你休息吧,我一会儿就回来。”看在他之前几天对她不错的份上她就且不跟一个受了伤的人计较,况且,她也知道,现在的燕墨即使是受了伤她也还是打不过他,唉,她就算是拿刀子指着他也没用的。
转身就走,可他的手却不松开,一点一点的硬生生的拽回了她,“坐下,不许去,等我。”
等她坐下,他半个字也不多说,轻轻的闭上眼睛,他似乎是在养精蓄锐,这样虚弱的燕墨真的是少见的,看着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唇,他累得仿佛连睁开眼睛也能消耗很多力气似的,“阿墨,是不是相锦臣为你解的毒?”他胸口的那道深深的刀口也有缝针的,那针法虽然缭草但看起来却是熟练的,一定是相锦臣,只有他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为燕墨缝了他胸口的伤。
没有说话,闭着眼睛的燕墨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上药?”既然是相锦臣先为他解了毒,再为他缝了伤口,可那药呢?怎么不上?
“我赶不及。”
赶不及回来找她回燕府?
这人真是没有大脑,“我自己回来就可以了,真的不需要王爷你……”
“以后,离燕康远点,他那个人吃人不吐骨头,你现在知道了,慕莲枫根本就是他的人。”
她是知道了,可那又有什么,燕墨跟燕康还不是半斤八两,也没差什么,青陵王从脑海里一闪而过,她有些不明白那一夜那些黑衣人到底是不是救走了青陵王。
可现在宫里宫外,似乎都很安静,仿佛那一夜什么也没有发生,仿佛宫里并没有被劫走什么人似的。
他现在在生病,她不理他,否则,她真想问个清楚。
“听见没?”见她不回应,他粗声的追问,微微的有些着恼的意味。
“知……道……了……”拉长了尾音,她只是知道而已,至于是否离燕康远点,那可跟燕墨无关,她觉得跟燕康在一起很轻松,就喜欢那轻松的感觉,什么也不想,只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那样的感觉,真好。
“扶我起来。”
“干吗?”她脸一红,他好象才躺下还没有一刻钟吧,这么快就起来,难道是要小解?
“去见你娘和你爹,然后,我们回去王府。”别的话也不多说,只说要去见她爹和娘。
“你……行吗?”刚刚为他的伤口上药的时候,那伤分明就很重,怎么可能才躺了这么一会儿就要去见人,换成是她,是怎么也不行的,巴不得一天一夜不动的赖在床上呢,想想,都痛呀。
“扶我起来。”固执的男声,他一向都是这样,想什么便做什么,根本不管别人的反应。
看他皱着眉,她只好扶着他起来,他的身子好重呀,男人都是这样的吧,可这一扶,却又是扯到了他的伤口,有血意从那些布里面渗出来,他却不甚在意的道:“更衣。”
也是在这个时候,两个人同时想到,他的衣服已经被剪烂了,现在根本是衣不蔽体。
“阿墨,我去前院看看我爹爹有没有新衣服,再拿过来吧。”刚刚忘记让老嬷嬷去拿了。
“一起去。”不知道燕墨是怎么了,居然就是不肯让她离开他的视线。
外面很冷,再加上燕墨此时根本就是没穿什么衣服的,夕沫皱皱眉头,“阿墨,我真的只是要去找一件你能穿的衣服罢了,我不会逃的,这是我家,我是回来看我爹我娘的,燕墨,你怎么象一个孩子一样。”粘上了她就不撒手了。
那条没受伤的手却一旋,就象是有吸力一样吸着她床上的床单就飞了起来,然后落在了他的手上,随意的往身上一裹,再扯下一条作为腰带,“先这样穿着,找到了衣服我再换上。”
瞠目的看着他,他这样的服饰哪还有半点王爷的威风,可是神奇的,即使只着床单,他还是一样的俊逸,让她不由得叹息了,“好吧,不过,如果你吓到了我娘和我爹,你就要离开。”
还真是这样的走出了她的房间,室外,阳光走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沿着来时的路行走着,那上面是一滴滴已经干涸了的血迹,让夕沫不由得想到他刚刚流了多少的血。
迎面,是许多人,夕沫看到了娘和爹,“娘……”甩开了燕墨的手就奔了过去,“娘……”扑在娘的怀里时,心底里的那份委屈已尽去,都说至亲的人是没有隔夜的仇的,她早先对娘对爹的不闻不问就在这一见中已经彻底的尽去了,竟是不怨也不恨了。
“夕沫,让娘看看,你是不是瘦了。”拉着她站在面前,谢清仪看了她一遍又一遍,再摸摸她的脸,心疼的说:“夕沫瘦了。”旋即便有泪意涌出,“是娘不好,娘一直都没有去看你。”
身侧,爹爹却是越过了她,快步的走到燕墨的面前拜了又拜,一边拜一边道:“快去找衣服,把我前个才做好的那套新衣服取过来。”
“蓝相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了,本王来得急,你瞧我身上这伤还是夕沫刚刚处理的,索性并无大碍,蓝相不必挂心,同在京城,可夕沫却很久也没有回家了,此次既然回来了,那便多住几日,这几日本王也留在蓝府里养伤,倒是要叨扰了。”
“阿墨,是真的吗?”欣喜的笑了,真的没想到燕墨会许她住在娘家,只是有些不喜欢他后面的话了,为什么他也要留下呀,他可以回他的逍遥王府也可以回他的皇宫,有他在,她会不自在的。
轻轻的点头,“是真的。”
真想走过去亲他一口,她是那么的开心呀,牵起娘的手絮絮叨叨的说起这个说起那个,就象是才出了笼的鸟儿一样自由的体验着天空的美丽,甚至于连燕墨的伤也忘记了。
谁让他伤得那么重却非要赶过来呢。
一行人徐徐向大厅走去,迎面,突然传来快速的脚步声,有家丁迎前道:“禀王爷,禀老爷,逍遥王府的管家来了。”
夕沫抬首望去,可不是,那来人中为首的正是管家李全。
几个大箱子,还有一排整齐的托盘,上面盖着的都是红布,那阵势倒是让夕沫惊住了,燕墨这……
“六王爷,这是……”
抬眼看着就要进大厅了,燕墨笑道:“都抬进去吧,这是本王带夕沫回来省亲送给燕相和夫人还有府中众人的礼物,也没什么,不过都是些小玩意罢了。”
说着,就进了大厅,李全一一的开了箱,看着箱子里的那些东西,竟不比那一次燕康的生日宴燕康赏她的东西差了,而且,还更多,迷惑的看着,夕沫真的不懂燕墨这是怎么了,一反常态的让她真是不习惯了。
谢清仪笑得合不拢嘴,拉着夕沫的手紧了又紧,“夕沫,你嫁给王爷一定很幸福吧,你瞧,六王爷对咱们蓝家还真是大手笔。”
夕沫无语了,娘看得只是表面,她之前受了多少的苦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看着那些东西,心里,一点也不踏实,就是感觉燕墨一定会让她还回去的,只不知要怎么还。
怪不得他把燕康的东西给扔了,原来,他从逍遥王府赶过来的时候就早已经让人抬这些东西过来了,只是,这些人的速度没他快罢了。
可有一点却是让夕沫莫名的,这些东西就是准备好再装进箱子里也是要时间的,可看着这来的速度,似乎,早就已备在箱子里有很久了。
什么都不便问,她只能陪着笑继续与母亲与府中的人说说笑笑,有燕墨在,每个人都是客客气气的,“娘,夕遥呢?怎么不见他?”就是为了这个弟弟她当初才连死都成了奢侈的,可回来这么久了,谁都见到了,她却唯独不见夕遥。
“夕遥他……”微一迟疑,谢清仪的目光落在了蓝宏达的身上。
“哦,夕遥去守墓去了,你爷爷他……”眼见着瞒不过,蓝景山只好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