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夏天,午后的太阳还是有些许灼人的,空气却带着些凉意。一大片丰美的草场上,散落着洁白的羊群,就像从低垂的蓝天上落下的云。
叶清浅百无聊赖的坐着数羊,时而发一会呆。羊儿都在静谧地吃草,机械的重复着咀嚼的动作。耳旁只有呼呼的风声,仿佛能吞噬一切。
叶清浅的思绪回到了两个月前,她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身处帐篷里。可她明明记得头一天是在自己家的,怎么会一觉醒来就到了草原的牧民帐篷里,总不会是被拐卖了吧。一瞬间,各种女大学生被拐卖的新闻都涌上脑海。
无数种被拐卖少女如何逃脱的想法在头脑中高速闪现,是直击对方要害然后夺门而逃呢?还是先佯装顺从再伺机逃跑呢?再不然一哭二闹三上吊?又或者是苦苦哀求一把鼻涕一把泪感化对方?
事实是,这些最终都没有派上用场。
不过是虚惊一场,虽然语言不通,可眼见牧民对她十分善良热情。看她醒来十分欢喜,又是倒茶又是端饭。尤其是这家的女主人,和所有的中年老母亲一样慈祥可亲,不仅为叶清浅找来了换洗的衣服,还细心地为她编了发辫。当然,没有丝毫要卖了她的打算。
拐卖危机解除之后是更大的惊吓,叶清浅发现自己醒来时身上穿着的是古装!这么说来,她大概、可能、应该、也许是穿越了。
这个认知让她震惊中带着点新奇,新奇中带着点崩溃,崩溃中又有点沮丧,最后也不得不认命。这比拐卖还难解决,拐卖还可以逃跑,可以和人贩子斗智斗勇,可以等待警察叔叔解救,但穿越,就意味着她极有可能永远也回不了家了。
草原的生活,一晃就两个月了。虽然两个月来,叶清浅已经逐渐适应了塞外牧羊的生活,可还总是在每个清晨睁开睡眼的时候,渴望出现奇迹,期待一睁眼就看到自己的卧室,回到自己的家。这两个月,她也学会了一点牧民的语言,连带着比比划划的交流,大致了解到自己是被这家牧民救了,正好他们正赶着牛羊迁徙牧场,就把她也随行带着,自己醒来的地方,就是他们落户的新草场。
刚开始她还对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草原风光感到新鲜,感叹于草原的辽阔,可以把这当成一趟免费旅游。可两个月了,没有手机,吃不上新鲜蔬菜,没有人可以倾诉,这些她都可以忍了。但是没有干净的自来水,不能洗澡,尤其是没有防晒霜,没有护肤品,她本来白皙的皮肤已经风吹日晒的出了皴红皴红的两块晒斑,这就实在无法忍受了。
想到这,叶清浅不开心的嘟着嘴,看着泉水中自己的倒影,一头编成辫子的“锈发”,一身牧民的皮袍,因为午后的气温升高,她也学着牧民们半脱下袖子垂在腰间,再配上自己脸上的两块红红的晒斑,活脱脱一个草原牧羊女。
自嘲的笑了笑,可能要一辈子在这里放牧为生了。“啪”的一声,水面的平静被打破了,一圈圈涟漪荡碎了她的浮想,原来是一只小羊来饮水,没站稳,将蹄子踏入了水中。
叶清浅突然有点讨厌草原上这样沉静缓慢的空气,她猛的站起身,冲着空无一人的苍茫大喊“啊……”,身边的小羊被吓得停下了喝水的动作。
但很快,她的声音,就仿佛被草原的风吞噬一般,周围立刻又陷入无边无际的安静,好像刚才那一声大吼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姐姐,姐姐。”一个小男孩跑过来,分开密密的长草,边跑边冲叶清浅喊。
两个月的时间,叶清浅也学了不少牧民的语言,简单的词汇都能听懂。小男孩叫查松,就是救了自己的这家人的孩子。
查松一边比划,一边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这听力要求可就有点高了,以叶清浅的词汇量,很难完全听懂,但有几个词儿还是听懂了,判断了一下大概是家里来了客人。
查松还一边指指叶清浅,一边指指家的方向。这就有点怪了,叶清浅想,家里来了客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莫非是来找自己的。
这个念头让叶清浅莫名的生出一些喜悦,她初初醒来的时候,穿的衣衫是汉人的样式,可见自己穿越的这个身体的主人极可能是汉人,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草原,自己却想不出缘由,查松一家也说不清楚。
虽然查松一家待她极好,草原风物也壮阔美好,但毕竟语言不通,习俗不同,短期可以当做来旅游了,但一辈子住的话总是有些不习惯。如果身体的原主还有家人,那也是极好的嘛。总归比自己一个人漂泊在草原上要强的多。
长时间处在广阔草原总让她不知身在何处,今夕何夕。她渴望和这个陌生的时空建立一些联系,即使是淡泊的、些许的联系,总好过没有,至少能让自己有一些实在感,不再像个孤魂似的虚无缥缈。
正在她神思怔忪间,查松已经拉起她向家的方向跑起来。
一想到在这个陌生的异世或许会有家人这种可能,叶清浅脚下也不觉生出了力气,加紧跑了起来。把骑马都给忘了,跑出一段觉得累了,这才想起来骑马回去更快。
“姐姐,马。”查松停下来,指了指被忘在两人身后的马。
叶清浅懒得折返,索性拉着查松又继续向前跑了起来。
还没跑出几步,查松又停下来了。
“姐姐,羊”。查松回头看着羊群,一脸认真的担忧。
“查松,”叶清浅指了指查松,又指了指羊群,生怕自己不标准的发音查松听不懂,“你,放羊”
“我”,叶清浅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家的方向,“回家,看看”
查松憨厚的点了点头,松开叶清浅的手。叶清浅笑着揉了揉查松的头发,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往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