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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孤行二

曾有人如此总结当下修行界的风气:“门派间争权夺利,相互倾轧不留余地,人人崇信弱肉强食,视杀人行盗为儿戏。”

这是仙道最繁荣的时代,却也是最为黑暗的时代。

当世最强的力量始终掌握在修仙者手中,他们存在本身就是对一般秩序的践踏,所以大一统的王朝并没有持续多久,而在修仙门派重新登上舞台之后,吸收了旧朝的制度成果,形成了一个个仙域新制。虽然如此,在传承制度上依旧沿袭“法不轻传”的旧制,上一个广开门庭有教无类的心魔宗,已经成为人人喊打的邪魔歪道,道统早就淹没于历史的尘埃中,不复存在。

古往今来,大型门派收纳弟子无外乎那么几种套路:门中长辈亲自下山寻觅传人,即便有占卜之术存在,也是撞大运成份居多;观测天象变化,预测某地诞生适宜修行体质的孩子居多,在适当年后派人去接引,其记录也算门派底蕴之一;开放山门广收求道之人,为了防止鱼目混珠,多会在山门外设下考验。

仙道宗门多在大山之中,能够来到跟前的,最起码毅力恒心不会差。至于取巧的暂且不提。

一般来说,用作开放山门的地方多为宗门下院,特意命人铺设一片区域作为考场。至于用作选拔的内容,根据宗门风格不同而有所差异。

例如,阴灵门是要求活着穿过一片墓地,其中鬼魂行尸极多,但行动暗藏规律,一方面考验胆量,一方面考验观察能力,顺带检测是否有与阴灵有关的特殊体质,以及对尸体鬼魂态度。毕竟是研究幽冥的宗门,在外面并不受待见。

又如,狂兽派,考的是野外生存能力,以及与兽类的亲和力或者震慑野兽的能力。

在魔道邪道门派中,常有一些挑战心里或者身体极限的诡异项目,精神正常的人可不太容易通过。至于生死血斗,只是最普通的一种罢了。

道门习惯中正平和,考验也多为灵感上的需求,同时也常有对品德的要求。他们大多设下一些迷阵,让人凭借天心感应走出来,资质足够的自然能顺着恍惚间的感应走出来,反之则会在迷雾中返回起点。

但是不管怎么说,资质往往被各门各派排在收徒首位,因为体质决定了他们成就的下限,悟性决定了上限,宗门资源有限,不能浪费在毫无资质者身上。至于品德,其实大多宗门虽然都有自己的风格,但更注重的是实用,只要资质尚佳哪怕人品有缺也会睁一眼闭一眼,况且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败类的同时也会有能人。

在修行界资源就是首要,之所以在门派中修炼速度远超散修,不仅仅因为名师教导,更因为他们资源丰富。否则即便天资纵横,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选择那些鬼术、血术等需要灵力不多的歪门邪道,而修为上不去,空有境界也是被人踩在脚下的结局。

在那些仙山之下,多有灵脉支撑,这便是资源,是根本,是底蕴。

门派的前辈深入地下,扭曲沿途空间势场,改变地势脉络,将灵气从灵脉中引流直至地表。这是一种类似虹吸的效果,沿途的阵法实际上就是利用灵力构建灵气真空,够成吸引灵脉元气上升的引子。

灵脉之中蕴含一地生机,其中万物精魄混杂,无法为人直接利用,不过经过山石泥土过滤,以及所埋下用于吸附杂质的镇物,绝大数异种元气都被吸附殆尽,只留下最精纯的灵气从山门灵泉涌出。

时日一长,在地下还会形成蕴含灵气的特别晶体,对修行者也有极多用途。这些灵石可是修行界的硬通货,只有在大型灵脉附近才会伴生。

经过特别设计灵泉在山下储存灵气聚灵阵向上分支,大大小小遍布仙山各处。普通外门弟子一个院子可能才分有一眼小型灵泉,而真传弟子一人便能独占一口大灵泉。若要问这灵泉有何用处?自然是修炼。

修真过程一言以蔽之,无外乎:“炼精得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

灵气能够与万物合同,但却又会随着新陈代谢自然流逝,于是需要一种方法将灵气截流在体内。如今功法的开篇一般包含一份引导功、一道意境仙术,前者用来炼精,后者用于筑基。

引导功有动有静有动静结合,其作用是强身健体,疏导内气流动。每一门派都有自己的引导功,根据各自特点,其所走经络位置,穴窍开闭锻炼,行气缓急顺序,等等也都似是而非。其中套路许多经过精心设计,不按规律行气时,极可能在途中引发不必要的生理活动,重则走火入魔,影响身心健康。整个过程短则百日,长~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所以天资对修真一途很是重要。

天资不足便用资源去堆,为了占用更多的灵泉与丹药份额,宗门内的弟子都是不惜去坑害同僚的。为求上位也都是不择手段的。宗门内弟子相互打压是常有的事,你下去了,我才能上来,才能得到的更多;为了铲除异己暗杀下毒、栽赃陷害比比皆是,手段之丰富,不逊色于宫中斗争;而且气血旺盛便容易逞强斗狠,一时冲动而开生死决斗的也常见到……

也有为了收集资源拉帮结伙,宛若门派中的小朝廷,上下等级森严,剥削弱势弟子,拉拢优秀同门。有些曾经被压迫,赌咒报复的,往往在进入同样的阶层后也架不住糖衣炮弹,成为了他们曾经厌恶的那类人。

仙家山门内虽是最好的修炼地,许多东西却是没有,尤其是有些不必要的东西必须向外求索。于是便和俗世势力搅合一处,无论是蒙骗,是威逼,还是合作,总之用仙家神通在普通人中站稳脚跟。之后借他们手收集东西,打探情报,修筑道场……甚至有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谋手腕,能借俗世力量反过来影响门派内的格局。

总之,灵气是修真界的硬通货,无论干什么都要用到它。

单纯练气毫无用处,除非达到心映天地之类的境界,否则就乖乖的按部就班修炼。

得气是修炼一切神通的基础,下一步就是对截流的灵气进行淬炼,炼气为“元”。气元是灵气与意境按比例混合的结果,会使灵气发生结构上的变化,从而能在体内积累更多的灵气。整个淬炼过程由外至内,最终形成大道金丹,全是完成炼气化神的过程。因为几乎九成以上修士都滞留在这个层次,所以对它的层次划分尤为详细。

淬炼气元不仅需要大量灵气补充,有时候为了推进这一过程,还需要同属性的天材地宝进行辅助。其原理无外乎将已有的灵气属性炼化到自身之中,丹药便是为了连通这一过程所诞生的东西。顺便一提,借用外物可以加快修炼速度,但前提是境界高于修为,否则无法完全掌握新生力量,这种情况下,会对未来造成难以估量的影响。

一般来说,只要带有某种玄理意境,无论是武术、法术、炼器术还是炼丹术……哪怕是那种最最粗浅的法门,都可以真正开启修真之途。要不然,世间散修为何如此之多?修真界明争暗斗,失落、流出那么一两层功法也是稀松平常,被人捡到便是仙缘。哪怕缺失最基础的偏向,从上往下逆推也未尝不能有所得。

所谓意境,进一步化为真意,乃大道在世间缩影。粗浅的功夫哪怕修炼圆满,也不过堪堪完成最初一步的炼气而已。通常功法都是阶梯形续承,而基础功法正因其粗浅,往往可以有许多路走。反倒是越高端,所能走的路就越窄,能在旧路上开辟新道者便是得道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此时若没有接下来的指导便绝难再进,甚至无论如何也领悟不到关窍。这时候,便是出山寻宝的时候了。

修真者不仅要与自己人斗,还要同外人斗。同样的天材地宝,你想要,别人也想。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

斗法失败,身死道消。身上的东西也为别人做嫁衣。

侥幸脱逃,休养好了便卷土重来,运气不好便被人捡了便宜,行走江湖的,身上哪个没有隐疾,没有暗伤?

杀人夺宝,得到好处,一个人能收集东西哪里有人多来的方便?而这无本的勾当简直就是发家致富的买卖,有哪个敢说这双手是干净的?

生死间的顿悟,宝物蕴含的奇效,种种机缘蕴藏于大千世界中,所能得之一二,便又能距离仙道更进一步。

如此修炼、寻宝、进阶三步一循环,便是自知恶因恶果也欣然往之,就如其所说:“此时我若不争,不抢,不夺,他日便是别人抢我,夺我,杀我,若连证道之路都看不见,哪还顾虑什么业障重重?”

哈,为了修真,不惜蒙蔽本心?这笑话,当真是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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