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梦影苦口婆心的一番话算是说到了阿祥心里,阿祥也认同地点了点头,“大家会明白的,而且大家也都敬重你。你放心,我去传达便是了。”
卢梦影点了点头,阿祥便也去了,现下弟兄们的事算是处理妥当了,该想想如何跟谢景云交待了。
这个混迹官场的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更何况不知道他是何想法。
卢梦影只感觉累得厉害,把头埋进膝盖,闭上眼睛感受仲春的清风,头发散在肩上。
此刻,仿佛所有都不重要了,一切皆散落在春风中。
谢景云离开校场后换了一身雪缎飞鸟服,又用发带束了一半的头发,颇有几分文人墨客的气质,似美玉无瑕。
轻步伴着微风向亭子走来,看着卢梦影埋着头的样子,倒还有几分平时见不到的模样,犹豫片刻,但最终还是忍不住走近些在她头上轻敲了一下。
卢梦影抬起头,摆摆脑袋把挡着视线的头发都扫开,扭过头眯着眼去才看见谢景云。
谢景云微微一笑,觉得眼前卢梦影这副模样甚是可爱。
“大人您怎么来了?”卢梦影意识到自己的做派不合规矩,说着就要站起来,谢景云一把按住她,道了句“受伤了就别乱动了。”
在她旁边坐下,看着她神志尚未完全清醒的模样,不经意间嘴角扬起了一个弧度,“否则我应该去哪里啊?我原以为你会来找我。”
卢梦影微微侧头,然后又正了过来,“我还没想好怎么跟您交代。现下也制订了些规则,想必不会像从前那样子懒散了。”
谢景云点点头,“但愿如你所言吧。”
“今日的那副状况,是我没有尽到我的职责,本应该去向您道歉请求降罪,奈何我……”卢梦影语塞,不知如何开口,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想着谢景云也不需要她解释清楚。
“是我今日失态了,下手失了些分寸。也不怨你怪我。”谢景云看着她肿了起来的腿,顿时心里的愧疚又多了一分。
“不敢。”
卢梦影一句小心翼翼的“不敢”又拉开了二人的距离。这二字,脱离了谢景云的控制,如一把刀,在谢景云心口划下一道。
看着她诚恳的眼神,又想到今日校场上确实委屈了卢梦影,谢景云突然想告诉她在自己面前不必这么拘束。可又怕她太无拘无束,日后没了规矩在旁人那里吃亏。
“夜里凉,早些回去吧。”谢景云终是对她狠不下心。
“今夜我当值,刚立下的规矩,我可不能不守。”
听了此话,谢景云内心的愧疚感又多了一分,隐隐约约还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而且我的腿没事的。”卢梦影补充道,笑着还要下地走几步给谢景云看。
“既然没事,明日一早来书房伺候笔墨。”看着卢梦影逞强的样子,谢景云略微有点生气,赌气道。
谢景云说完便就离开了,卢梦影先是愣了一下,再就有点后悔方才所言。
许多事情,即使足够聪慧,也并非全在控制之内。
随后又敷了两次,推了两次药,这才能勉强正常走路。
第二日一大早,自然就是去为谢景云伺候笔墨。上了一盏茶,经过半个月的练习,有些礼节自然也是开始熟悉起来,谢景云表示颇满意。
“昨日我暗下派人跟着孔千帆,冯川的人没有对孔千帆下手,只是看他出了城便回去了。”谢景云抬头看着卢梦影说道。
“您的意思是……冯川真正要打压的人,是我?”
“应该是,我记得去年一见面你就跟秦风不睦。冯川若是真要对我下手,他是不会放过孔千帆的。”
“冯川与秦风的关系当真如此要好?从前在军营里我也从未听说过这位冯川的存在。”卢梦影仔细想了想,确实从未听说过。
“秦风能成为一个杂号将军,离不了冯川在兵部的打理。二人有些血缘关系,但更多的是联合贪墨。”谢景云似笑非笑得看着卢梦影,不知她是否明白自己的一番话。
“我明白了,之前我拦过秦风几次官路。凭着秦风不大的能耐,想着也是冯川安排的。恰恰被我拦了下来,况且还只是我一人所为。”卢梦影笑了,顿时还觉得有些成就感,“难怪我来了京城,冯川要追杀我,却放过与我一道来得众位兄弟,从某种说法上,我还算拦了冯川的财路。”
谢景云点点头,眼神中多了几分欣赏,“和聪明人说话,确实轻松。你与你那兄弟感情可还真是不错,不过你一个女孩子家,怎的与一群大男人称兄道弟?”
“您当时把我我军营带的时候,可也没想到这儿啊!我从小没人管着,野惯了,又好玩,与他们自然是能玩到一处去。”卢梦影轻笑一下,回答着谢景云的问题。回头一想,谢景云应该知道了一些东西,准备带着自己奋起反抗冯川了。
“我们是不是应该也盯盯他的冯府别苑?否则他要是得到了什么我们的消息,我们就怕是要被他牵着鼻子走了。”卢梦影说道,她总觉得冯川对自己不仅仅是怨恨如此简单,否则来京城的路上大可以派人暗杀。谢景云亦跟冯川站在对立面上。如此看来,是想从卢梦影下手,引出谢景云的行动。
“有人盯着了。怡春楼便是他名下的一处铺子。那里鱼龙混杂,这点你也知道。”谢景云轻轻笑了下,期待得看着卢梦影。
卢梦影突然间觉得被他盯得还有些不适应,移过头思索这话的含义,回想秦风的行为。
“这冯川管的是兵部,秦风驻扎之地离京城可不近。”卢梦影扭过头笑笑得看着谢景云,“听营里的人说,这北夷人甚是怕秦风,若我军只让秦风一人为将带兵出战,便定能取胜,只是秦小将军一般不愿带兵。”
卢梦影特地把“只”字压得重了点,低下头附耳过去,“若是我们能够抓住冯川通敌叛国的证据……想必大人已经有了方法了,卑职,在此受教!”
说完,卢梦影便站回了远处,得意的看着谢景云。
谢景云点了点头,眼前的人果真不错,本想和她商量如何去找证据,听了她的话却突然又想挑逗她一番,佯装嗔怒道:“你胆子可真不小,竟敢诬陷朝廷命官!”
卢梦影亦看得出来谢景云并非真的责怪她,只觉得谢景云这个人甚是有趣,便欠身毫无诚意得回道:“是卑职失言了,还请大人莫怪。”
谢景云只道是她不识趣,往椅子背上轻轻一靠,“怡春楼名下还有一处众人不知道的院子,在城北。”
卢梦影抬头看向谢景云,想着冯川的住处又在城北,大致知道了谢景云的意图,想起他方才开的玩笑,顺嘴笑道:“您知道的这么清楚,想必那怡春楼可没少去吧!”
谢景云摇了摇头,“你胆子真是愈发大了。”想起方才同卢梦影开玩笑时卢梦影的毫无诚意的回复,便也赌气不打算回她,只说“后日晚上,你着上男装与我走一趟城北。”
卢梦影想到要去那种地方查案,若是扮男装,怕是又要被那管事的拉去干些什么事情,又一时玩性大发,“我着女装,扮个磨镜可好?”
谢景云看着卢梦影这副模样,当真像个小孩子,抬手想敲一下她,又觉得不合适,只把伸到一半的手摆了摆,“上茶。”
卢梦影轻笑一声,转身尽量保持重心,缓慢地迈着小步子走出了屋。
只一会,卢梦影便一步一步地俸上了茶,谢景云看她费劲的走路,略微有点担心,“你的腿怎么样了?”
“应该没大事了,后日我定不会拖累您。”卢梦影稍微活动了一下腿,回答道,接着开始研墨,也不知道谢景云一天在写些什么。
谢景云昨日从校场出来后便吩咐了厨房准备活血化瘀的食物,算到后日也才吃了三日,加上那极好的药酒,卢梦影本又是习武之人,想到此处,才算放心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