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柏珩十五岁生辰,因是嫡长子的成人礼,荆溪主君华鹿铭在花郢霜琴台大摆宴席,邀请了所有华氏族人与其他仙门世家的宗室参加生辰宴,西楚之内,普天同庆。
霜琴台在花郢偏远郊野,琴台旁是一处云龙瀑布,山明水秀,清新雅致,因冬日气温降低会结霜结冰,故名霜琴台,此周边空地面积较大,华鹿铭提前了两个月为此宴作准备,派了诸多工匠精心修缮了九百宴席台,规模奢华而铺张。
申时三刻,是为大楚的良辰吉时,楚巫乐鼓响起,在负责礼仪祭祀的乐巫指挥下,五颜六色的礼花齐鸣,华鹿铭站在霜琴台生辰宴会的双狮门右侧,轻点红妆的子红轻挽住夫君手臂,珩琏兄弟则站在大门左侧,与父君母后一同行礼迎接客人进入双狮门。
“南芜李氏李离踌携次子李缪,长女李纱,恭祝华公子生辰。”
跟随在南芜君李离踌身后,高大挺拔的南方男儿即是南芜少君李缪,李缪让妹妹李纱的手轻搭在自己小臂上,目不斜视,随着父亲一同走进门内。
李缪大了华柏珩几个月,字仲复,号泽被君,李氏行二,上有一个战死沙场的兄长,当下是南芜最炙手可热的世子。英雄少年相见,与柏珩对视的瞬间,火光四起。
“多谢南芜君,请入席。”柏珩朝李氏诸位子弟微鞠躬,抱拳。
“幽世路氏路云梦携家弟路云裳,此份贺礼以赠予华公子。”路云梦是当今内陆五大仙门世家掌门人中最年轻的,一位蓝衣飘飘、正值弱冠年华的少年,他手指向身后,跟在身后的弟弟路云裳托着一个中等体型的铜制宝箱。
华鹿铭命宫人接过宝箱,随后对路云梦作揖道,“多谢幽世爵,请入席。”
路氏在内陆五大世家中是最具有神秘色彩的氏族,深蓝色的族袍,雪花族纹,举手投足之间彰显的,都是冰封雪原上,不羁的洒脱男儿气质。
双狮门内,生辰宴席已陆陆续续坐上了人,九百宴席台也只空余给孟氏留着的二十余张席。吉时已过,华鹿铭和子红先行进去主持席间秩序,富有西楚特色的美食上了大半,只剩下兄弟两人在外面迎接宾客。
这时,凉并公孟并回一行人才姗姗来迟,不疾不徐地走近双狮门,客客气气道,“凉并孟氏孟并回携长子孟子陵,次子孟子阳,四子孟子阡,庆贺华公子生辰。”
还未等柏珩谢礼,孟氏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年幼气盛的四公子孟子阡重重地挥甩摆水袖,那带有楼兰图腾的灰色长袖蹭起石门上的泥土,甩了柏琏左侧脸颊一道泥巴痕迹。
柏琏从怀中掏出纯白色刺绣手帕擦去脸上污垢,也不愠怒,一面向柏珩言道,“兄长,你可知为何子氏未有人来?”
“子氏对外宣称,蓬莱上下皆为子宁舅舅守丧三年,不得参加任何庆典。”说完,柏珩趁着人群都已入场,悄悄打开幽世所送的宝箱,透过微弱缝隙偷看,却看不清宝箱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
在宾客入场双狮门的最后环节,压轴入场的女子左右手各牵一个小男孩,个头高一些的男孩约莫六岁,个矮的男孩还在咿呀学语。
“珩公子。”西楚荆溪君唯一的妾室,黎鸯夫人朝柏珩笑得恭敬又优雅。
柏珩和柏琏一起朝黎鸯推手作揖,“黎夫人。”
“珩哥哥,琏哥哥。”两声幼童的小奶音一齐喊道,分别向着他们扑去。
“阿现、阿琪~”柏琏抱起了六岁的弟弟柏现,柏珩则抱起了最为年幼的柏琪。
三岁的柏琪才刚刚学会说话,虽是贵人话语迟,但极其聪慧,从腰间的迷你囊袋中拿出了一团天蓝色的绣球花递给柏珩,“阿琪为珩哥哥准备了一份小礼物。”
“好漂亮的花,谢谢阿琪。”柏珩笑眯眯道。————————————————————————————————————————————————
富丽堂皇的霜琴台宴场,因是露天搭建的,只有四壁而无棚顶,金灿灿的缀饰颇有楚地的风格。华鹿铭坐在主位上,柏珩和子红一左一右坐在侧坐之上,宾客坐席依次按照尊卑排列,每人的桌上摆满了西楚当地的特色菜,奢靡大气又美味。
觥筹交错间,每位修士都无不赞叹席上的楚风荔枝酒‘长相忆’,醇香清甜,酒香绵长,秋季初的微风吹过,惹得席间修士人人醉意正浓。
“上最后一道菜,晴川历历汉阳树。”华鹿铭脸颊绯红,透露着淡淡的桃粉色,对身边大监吩咐道。
李离踌抬手抹去唇边滴露出来的一道酒水痕迹,一手扶着额,“荆溪君,此菜名何意?”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是一句描写我西楚风光的诗句,此名取自此诗。这是一道精巧装盘的,由樱花作配料的甜食。”华鹿铭回答道。
原本沉默寡言的孟并回忽然举起杯,中气十足道,“孤敬荆溪君与荆溪后一杯。”
“雍隽君客气。此次孟氏前来,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华鹿铭大挥衣袖,笑得豪迈霸气。
酒过三巡,约莫戌时两刻,宴席上攀谈得热闹,很多修士醉的不醒人事,碰杯声,说话声,使得雅静的霜琴台空前的热闹。
华柏琏摇摇晃晃地从席位上站起身,朝高位上的父亲微微俯身,“父君,儿臣有些醉酒不适,请容儿臣去花房台沐浴更衣。”
“之恒,跟着你家公子。”华鹿铭颔首,命令华扬杰道。
“是。”华扬杰作为柏琏的心腹,无论如何也不会沾染一滴酒,时刻保持清醒,就是为了更好尽这份守卫的职责。
微醺的柏琏踉踉跄跄地走出双狮门,呼吸到霜琴台冷冽的新鲜空气,不禁咳嗽了起来。扬杰三两步快速追上了柏琏,伸手一挥,为他披上了能暖身子护心神的浴火赤金袍,并且搀扶住琏公子。
柏琏脸蛋红彤彤的,笑得勉强,“之恒,我没事。”
“公子,小心台阶。”扬杰小心谨慎地扶住柏琏,随着他身子的方向倾斜。
柏琏抓紧扬杰的手腕,说话时满嘴荔枝酒的清香酒气,“陪我去云龙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