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溪十五年十一月,荆溪主君嫡长子归心君华柏珩,与当今西楚最年轻可为的女将军最息晚鸥奉子成婚,同时娶江夏郡王之女张芸惠为妾室。消息一出,四海皆震。因前段时间的不断风波,荆溪君不再遍邀别国修士,尤其是那惧怕孟氏,便只是宴邀了华氏中人,但婚宴规模排场不小,定在了花郢郊外的牡丹楼,那是全西楚最名贵高级的酒楼之一,经常被用做华氏宫外盛宴的场地。
牡丹楼建于西楚都城花郢的郊外,与江夏郡相隔不远,建筑的基调是深绿色,四周依山傍水,旁边还有一座名扬天下的美景——如意山。山川层峦叠翠,楚人的母亲河、菱江波光粼粼,好一副如画的江山,冬日的霜雾缭绕,甚是雅致,景色可与蓬莱仙境比仙。
四层楼高的豪华大酒楼,背后有着十分广阔的一片青草地,上百张圆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大礼开始前的一个时辰,息晚鸥早早地画就了红妆,把自己关在牡丹楼四层的一间清净上房。房间陈设,基色偏冷,房内还有一处小颇具禅意,一尊镂空白玉香鼎吐露袅袅轻烟,空气中漂浮着清冽的檀香味道,息晚鸥习惯闻着这种香凝神静心,打坐于息氏莲花宝座之上,就算是大喜之日,亦不例外。
息晚鸥的小腹已经微微大了些,近乎两个月的身孕,就选了一身宽松的喜服,头戴着西楚宗室女子大婚时才能戴的百鸟朝凤冠,。身上的金绣线纹路是凰鸟与莲花。冠上以凤凰形状的珠翠点缀,红宝石与绿宝石相互辉映,在冬日暖阳下,好看极了。
“晚鸥。”
息晚鸥无动于衷,连眼睛也没有睁开,只是声音平静道,“少君僭越了,从此以后,你应当唤我一声——长嫂。”
‘长嫂’二字,宣之于口的时候带了两份不易让人察觉的颤抖,纵使息晚鸥的脸色冷得可怕,可还是令华柏琏共情到了她的剜心之痛。
华柏琏讪讪地笑笑,走上前了两步,眼角溢出一抹泪光,“晚鸥,你这一身凤冠霞披,真的很美。”
面对着贪恋不已的目光,就算息晚鸥不睁眼,也感受到了那目光中的深刻眷恋。
息晚鸥一只手暗暗压住了腰间的血池剑,用纤纤手指掐住自己的手心,那护甲套纤长又尖锐,手心不一会就泛出了血,声音才勉勉强强地维持着镇定,“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你就当知道,我是你兄长的正室夫人,今日我要嫁的人,是他,不是你。”
美人红唇皓齿,薄施胭脂,以青雀头黛画眉,一双深黑秀眉微微凝着,巍然不动,如同一尊心怀天下,却独独舍弃自身的神佛。
“我听闻晚鹭妹妹也有身孕了,你贵为少君,你有你的孩子,你要好好的待他们……”最后几个字说出口来,息晚鸥终于也哽咽了。
华柏琏原本的一双明亮眸子,现在却从眼底深处浮现出一丝彻骨的悲戚,像是彻彻底底死心了一般,但声色没有太大的变化,反而淡然了一些,“如果那日,在南芜,聚义庄的屋顶上,我没有答应你,而是坚持不娶银月郡主为妻,固执地要带你走。如果那日,父君要将你嫁给凉朝皓王时,前去酒泉劫亲的是我而不是兄长。今日,你的嫁衣,会是为我穿的吗?”
“时光匆匆,人这一生,所有的选择都只能做一次,过往难再续,做了便不后悔。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息晚鸥眼睛紧闭着,眼眶里充溢着眼泪,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我这一生,所有的情意,都付诸在年少的那一张花笺上了。”
饰有杜若与莲花纹样的大红色花笺,那张花笺上的一朵千瓣莲旁边,盛开了一小小的杜若花,息晚鸥一直收在贴身的中衣夹缝中,就。女子将心爱之人的定情之物悉心珍藏,花笺都被看得都有旧折痕了,却没有任何人知道此事。
息晚鸥“庭玉。”
“夫人。”
息晚鸥睁开了眼眸,露出了一双彩虹瞳,脸色却更黯淡了,柔声嘱咐道,“穆尘君喝醉了,误入我的房间,婚宴上人多眼杂,你务必将他带给之恒好生照顾。”
“是,夫人。”
侍从庭玉搀扶着华柏琏离去,房间里,只留下黯然失神的息晚鸥,还有满屋子的檀香。
冬日寒冷,檀香清泠,息晚鸥的心如置于数九寒天的冰雪之上。————————————————————————————————————————
牡丹楼宴席场地。
穿着正红色凤纹喜服的华柏珩和心腹华扬熹并肩走在酒楼的长廊上,走到
华扬熹道,“归心君,辅国公和丞相来了,您是否应该见见。”
“让他们在宴席上先等候罢,我即刻就去。”
“诺。”
华柏珩推开
华柏珩顷身,,“你终于是我的妻子了,你可知道,我盼这一天,盼了多久。”
息晚鸥,“归心君,您喝多了,待会我们还要一起去给宾客敬酒,这样不好。”
“息晚鸥!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样一副清冷的表情,仿佛我就是与你无关的人一样。你要知道,我是你的夫君!你是我的妻子!”
息晚鸥忍无可忍,低声怒吼道,“逼我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难道非要强求我笑出来吗?”
华柏珩面红耳赤,眼睛里迸发出一道光,抬起手来,狠狠扇了息晚鸥一耳光,“你说,我哪里比仲卿差了!我的容貌,修为,力量,势力,哪一点逊色于他!!”
耳光声和咆哮声响彻房间内,
息晚鸥冷笑一声,“你哪里都比不上他。”
“之熠!”
一年轻的白面少年郎,持长长的仙刀,应声破门而入。
华扬煦道,“属下在。”
华柏珩怒气未平,“看好夫人,没有我的命令,她哪也不能去。”
“你究竟是爱我,才强求娶我做你的夫人,还是因为恨我至极,所以剥夺我余生的喜乐,让我成为你的笼中鸟,注定不能在自己向往的天空飞翔。”
息晚鸥以极小的声音自言自语,一滴清泪划过脸颊,丝毫没有弄花脸上的妆容。
“我得不到的,仲卿也休想得到。”华柏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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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琪左右看看,却只见到长兄华柏珩孤身一人前来,风尘仆仆,起身笑脸相迎,“兄长,长嫂呢?如此大喜之日,我等还没有给长嫂敬酒呢。”
新郎本就长得俊逸绝伦,脸上却阴沉沉的,导致俊秀的五官给人一种窒息的美感,尤其是那双眼睛,目光炯炯,带着不可挡的锐气,穿着一身的玄黑色对襟长袍,袍上以红纹为边,属于秦汉时期的喜服,腰间别着琥珀佩剑扶摇,佩剑旁挂着一枚白玉鸳鸯佩。
华柏珩最厌恶红衣,因那是弟弟仲卿所钟爱的颜色,再加上心里别扭,也故意不与息晚鸥穿成对的喜服,才选了这身秦朝风格的。
“你长嫂身子不适,我让她在房里好好休息,我来向宾客们敬酒。”华柏珩换上了一副
“兄长!”
“仲卿。”
“晚鸥人呢?大婚之日,新娘怎么不在宴会现场。”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华扬杰眼明手快,一手按住了华柏琏那只要拔剑的手,“少君!”
“新娘到!!——”
众宾客随着掷地有声的通传声看了过去。
“这就是不霁何虹息晚鸥吗!长得这么美艳绝伦。与归心君可真是般配!”
“是啊,郎才女貌,天赐良配。”
“息将军才兼文武,生得还貌美,本来没见过,是不信的,心想世间哪有那么完美的女子!不过今天我信了!~”
“听说此女本来是要许配给凉并孟氏的孟二公子成言君的,这路上咱们归心君劫亲,才救下了息姑娘,成就了这一段英雄美人的佳话。”
“人家是青梅竹马,自幼相识,一同拜息决大将军为师,共学剑法。”
几名华氏远支女修,甚少有机会出席如此盛大的宴席,今日嫡长子大婚,才被邀请而来赴宴,还是第一次看见大名鼎鼎的息晚鸥,不禁赞不绝口。
江夏郡主张芸惠
“芸惠。”
“息姐姐好。”
息晚鸥眼皮也不抬起来看她一眼,只是冷冷道,“你好。”
“从今以后,还望息姐姐多多照顾妹妹了。”
息晚鸥,“离我远点。”
张芸惠心中畏惧息晚鸥的威名,更怕她那把霁虹,怔怔地后退了几步。
华柏珩搂住张芸惠的肩头,“芸惠,我们我们一起去向宾客敬酒。”
息晚鸥无动于衷,“叔承公子,这杯荔枝酒我敬你。”
“长嫂,你有身孕不宜饮酒,以茶代酒即可。”说罢,华柏琪举起酒杯,将杯中的荔枝酒一饮而尽。
华柏琪和华柏现,作为与华柏琏亲近的同父异母兄弟,知道其中隐情,自然是说不出口祝息晚鸥与长兄白头偕老的话。
“这坛子荔枝醉!我干了!来来来,之恒,一起喝!”
“少君,你……”
平日里,严于律己的炎月妖刀华之恒,为了时刻保持清醒,不影响仙刀的灵力,滴酒不沾,就算是宴席上也不例外。
华扬杰不忍,夺过酒坛,把剩下来的半坛酒喝了个底朝天。
“护国公叔叔~~~~~~~~~~~别这么拘谨,来,这里有好多美酒阿琏敬您。”
“仲卿,你喝醉了。”
华扬杰打了个“护国公恕罪,少君心情不好,脾气执拗,卑职劝不住,卑职只能陪着他。”
息晚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