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来的月茹只感觉一阵冷风嗖嗖的,紧了紧脖子向屋子里继续走去。
翌日一早,阿染便来找游然,看着神色慌张的林江,游然简单地打扮了一下便跟着他回到了林府。
还没走到林府,游然便听到了哭天抢地的声音。
心内一惊,游然腿颤了下,还好跟在她身边的月茹及时地扶住了她。
游然走进去的时候,林府的人全部跪在林江的床边,林江比之前生病的时候更加憔悴,脸上突兀着,如同鬼魅般,他怎么会变得这么憔悴?
阿染颤微地走上前去,看着已经没了气息的林江,惊得退后了一步,看着游然,眸中充满了无助:“游小姐。”
林府人数少,加上前一天晚上他就有预感似的给所有人都发了银子,遣散了众人去,所以到现在留下来的只有林乐的奶娘,阿染,还有一对中年夫妇了,他们伺候林江多年,现在自然是不愿意离开的。
“乐乐呢?”游然突然发现了最为重要的一件事情。
众人这才是反应过来般,立刻前去寻找,游然却道:“你们去准备林大人的后事吧,我去寻找。”
最终游然又从店铺里调出来十余人帮衬着准备林江的后事,随后在林江的书房找到了林乐。
“乐乐……”游然唤了声,旋即走上前去,林乐却只是盯着眼前的桌子发呆,却又不是盯着桌子,因为他的目光虽然没有犹疑,却是空洞的。
听到了游然的声音之后,过了良久之后林乐才转过头来,看着游然的目光中沉静的毫无一丝波澜,这是一种不属于一个五岁的小孩子的眼神,这个眼神太过深沉,让游然突然就想到了那个总是带着面具的人。
“乐乐……”游然再度唤了声,走上前去把林乐抱在了怀中,林乐却轻轻地推开了她,吐字清晰道:“爹爹生前说,你是我的姐姐是吗?”
游然怔了下,旋即道:“是,以后我们就是亲姐妹。”
林乐立刻跳下了凳子,给游然倒了一杯茶水,随即直接跪了下去,把茶水举到了游然的面前:“姐姐,喝茶。”
看着林乐目光中的沉寂,游然却突然心痛了一下,当下把茶杯接了来:“好弟弟,快起来。”
林乐却跪着不动:“姐姐,你能帮我办好爹爹的后事吗?”
游然颔首:“林大人是你爹爹,也同样是我的亲人,我一定会让他风风光光地下葬的。”
林乐却颔首道:“不用了,我爹昨晚和我说,他一声孤寂,死后更不用大费周章了,他想和娘亲葬在一起。”
游然有些心酸,却还是点头道:“好,我都答应你。”
林江一声清廉,生前也得罪了许多人,死后自然不愿再看到那些对他嫉恨却又不敢不来的人的嘴脸。
可是,让游然寒心的是,这一切却都只是她多虑了,她还没有通知众人不用来参加林江的追悼会的死后,很多人就已经闭门不出,丝毫没有要参加林江的葬礼的打算,就是连皇上也只是派了一个林江的同僚来悼念一下,便离开了。
看着冷冷清清的林府,看着孤孤单单的送葬队伍,游然心中颤抖的厉害,想到前世的她,倒是比这还不如呢。
清廉一生,忠诚一生又如何?死后却丝毫不会被人任何,这就是林江不惜掉脑袋也要善言进谏的后果,他为这个国家奉献了自己的一生,可是,他得到了什么吗?得到的只有不被理解!
游然终于知道了林江在把林乐托付给她的时候再三考察她能力的原因了,因为如果游然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话,又怎么会保护林乐呢。
队伍有条部位地进行着,蓦地,前面突然出现了一支庞大的队伍,所有人都穿着黑色的朝服,除了戴着银色面具的那人之外,所有人都步行着。
竟是井灏,风灵王。
就在所有人都要跪拜的时候,风灵王却挥了挥手:“今日,我带文武百官前来就是要送林大人一程的,出发吧。”
话落,井灏已经率先把马骑到了一边,众人也都跟着让了一条路,让游然的送葬队伍先走上前去。
此时的游然一身浅素的衣衫,发髻上簪了一朵百花,即便是在人群中,却如同空谷幽兰般让人移不开视线。
游然感激地看了井灏一眼,井灏略略颔首,旋即走在了队伍的后面,文武百官的前面。
一直到了葬礼全部结束,文武百官又全部步走着打道回府,游然看着众人面上的菜色却又竭力忍着的表情,风灵王果真是会整人,这来来回回四里多路,不知道他们都走回去了,明天还能不能去上早朝呢,林江生前因为他的直言不被人喜欢,死后却又让众人对他的恨更深了一层,这全都是拜托风灵王的好意啊,不过,这也充分体现了林江喜欢折磨人的本质啊。
再者,有没有人来送林江的最后一程,林江本来就不在意,来了也会招惹了林江不喜欢的,能顺带再折磨他们一次,游然心中都快意。
之后游然便去了林府,不得不说,林江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他知道死后他的府邸一定会被皇上想方设法地给充了国库去,所以直接把房子的房契送给了游然,游然也只当是自己买下了林江的府邸,皇上想要,可以,一千两黄金,一手交钱,一手交房子,林江的房子不像一般官家的府衙装修的很好,五百两都亏了,现在却开价一千两,自然是没人愿意买的。
所以不再有人去打这房子的主意,游然也暂时封锁了房子,把林乐等人安排到了她买的府衙,也是之前夙愿用来疗伤的府衙去居住,游然早就把林乐当成了自己人,所以也没有什么好避讳他的。
最终,阿染和林乐的奶娘王妈留下了,那对夫妇回乡去了,偌大的一个府衙又空旷了起来,可是林乐却不愿再招人,他的性子彻底的孤僻了起来。
这就是他神志清醒后,在林江去世后最大的变化了,一夜之间,游然却觉得林乐像是长大了十岁那般,这让游然欣慰的同时却又有些担心,便让林大夫给他检查身体的时候多关注了一下他的情况,好在林大夫没有查到什么身体上的原因,这便说明,吴乐乐真的成熟了?
一时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更何况他还只是一个孩子,游然突然不知道她让林大夫为他治病是不是正确的了。
游然几乎每天都会去府邸看吴乐乐,两座府邸离的比较近,来回也方便,吴乐乐对游然虽然一如既往的亲切,但是游然看的出来,吴乐乐没有以前那般依赖她了,俨然变成了一个小小男子汉的模样。
游然为吴乐乐请来了最好的夫子,完全把吴乐乐当成是自己的亲弟弟对待。
这晚游然又去找吴乐乐的时候已经深夜了,她刚从铺子上回来便想着顺道去看下吴乐乐,本以为他应该早睡了,可是看着他房子里亮着的烛光,看着窗户上他瘦小的,在埋头苦读的剪影,游然突然很想进去抱抱他。
“他每晚都这么晚睡?”游然看着旁边的阿染问道。
阿染颔首,眸中充满了心疼:“他每天都很晚睡的,连夫子都经常嘱咐要让他好好休息,游小姐,我觉得他心里还是有什么放不开。”阿染斗胆说出了心里的猜测。
这点游然自然是知道的,当下对着阿染道:“让厨房炖点清淡的汤来,我去看看他。”
游然刚走进去的时候,林乐便开口道:“你来了。”
熟悉的话语,有一些熟悉的场景在游然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游然却没有多想,径自走上前去:“你怎么知道会是我?”
“因为姐姐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味道。”
“什么味道。”
林乐转过头来,淡笑着不答,走上前去就把头埋在了游然的腿上,游然也不说话,静静地抚摸着林乐的青丝,只有这个时候,游然的心里才会有一种满满的充盈的感觉。
“你还小,要注意身体,我给你调来两个照顾你的人吧。”游然轻声开口。
过了一会之后,林乐才开口道:“好,一切听从姐姐吩咐。”
等到游然回到游府的时候,却见林大夫还在等着她。
林大夫把一小包药给了游然:“小姐,这是你吩咐的。”
“好,多谢了,林大夫。”说着,游然看了下身边的月茹,月茹立刻上前给了林大夫两锭黄金,不过这次林大夫却没有收。
游然见状,抬眸看着欲言又止的林大夫,当下看了月茹一眼,月茹立刻向外走去,并把所有丫鬟都带了出去。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了游然和林大夫之后,林大夫却猛地跪倒了游然的面前:“小姐,求求你救救我夫人的性命吧。”
游然疑惑,立刻上前扶起他,可是林大夫却死活不肯起来,只是哀求道:“小姐,除了你之外,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找谁去救我夫人。”
游然看着林大夫满脸憔悴的表情,当下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只与我详细说来便是,我能帮忙的,自然会竭尽全力地去帮助你。”
林大夫的夫人潘氏游然是见过的,虽然性子跋扈一点,但是心底却是极好的,并不惹人反感。
林大夫这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