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启安苦笑“我恐怕,也拦不住你了。”内心有些酸涩,他尽力了……
“你不必如此尽心尽力的为我爹爹办事!待我回去,自会跟他道明。”她转过身,语气平稳了些许。
苏启安一愣,抬眸道“你……你全都知道了?”既然知道了为何还要帮着穆徵寒?
而且,江伯伯并未将此事告知于他,与清儿在此相遇也是误打误撞的。
“你的到来本就蹊跷,看你这几日的行径,我便知晓,爹爹还是不放心我,便让你到登瀛来监视我。”爹爹终是不信任她,故才让苏启安过来。
苏启安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她误会了,看她如此笃定便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江伯伯也是过于担心,所以才让我……”
她开口打断“好了!此事与你无关。”
苏启安上前两步“清儿,此事怎能与我无关?我只想看你安然无恙的回到项京,而不是再跑去那暗伏危机的登瀛。”
他只字未提穆徵寒,她猛的回头,有些激动的说道“穆徵寒还在那里,我怎能先回项京?!”
他双手抓住她垂于两侧的手臂,厉声劝道“此事与你无关,他遇险一事更是与你无关,你为何执意要回去?”
明明穆徵寒跟她没有什么关系,明明她可以直接撇下此事回项京,可她偏偏要拖着那虚弱的身子往登瀛跑去。
她一把甩开对方的手,冷眼的看着眼前这个曾热忱称呼穆兄的人“你不懂。”
苏启安低头看了看被甩开的双手,认真的问她“他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对!”仅仅一字,便能让他清楚的感受到她坚定的态度。
她不想再废话了,便快步的往街上走去。
“所以……你喜欢他,对吗?”他死死的盯着她的背影,缓缓开口。
只见她身形一顿,停下脚步,沉默了好一会儿。
“对!”
依旧是那个字,但却比方才更为伤人,如凛冬之雪,寒彻人心。
心中苦涩不已,那句“那我呢?”也没有勇气再问出口。
况且,她走得极为匆忙,急切的想要离开,并不想跟自己多费口舌。
他只觉得身形有些不稳,仿佛被人抽去了所有力气,手脚也变得有些冰凉。
只见他失望的低下头,有些踉跄的后退两步,如失了魂般。
“少爷。”管家关切的上前搀住他。
只见对方唇瓣微微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死死的盯着那人离开的方向。
苏启安只觉得喉咙有些干涩,想说点什么却又感觉如鲠在喉,难以发声。
而此时的登瀛,锣鼓喧天,一副欢庆热闹景象,而县衙门口众人聚集,县令大人站在高高的石阶上,穿戴整洁,负手而立。
此时正向百姓道清盐仓一事,并宣称已将罪犯缉拿归案,但朝廷派来的人却失踪了,恐与罪犯勾结,生怕暴露,故而逃窜至别处了。
百姓个个都仰着头认真的听着,为了庆贺此大案,县令宴请镇上百姓到县衙入席一同庆贺。
百姓一听,自然是热情高涨,并主动帮县衙搭建布置宴席。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宴请百姓无非两点,其一是为了迷惑朝廷,为其作掩护;其二则是为了堵住那些民众的嘴,让其少说、莫乱说。
第二日,县衙门口挂起了大红灯笼,百姓依次入席。
正是热闹之时,门外忽传来掌声,随即低沉的声音响起“县令大人好雅兴啊,竟设了这么大的一场宴席,热闹呀。”
众人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门外。
只见一位年轻的公子立于门外,衣着华贵,微微歪着头,邪魅的笑着,而眼神落在了县令身上。
县令面色如灰,手中的酒壶不自觉的滑落,摔到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众人回过头,疑惑的看着县令。
县令整理好状态,一脸哭相的朝穆徵寒走去“殿下,下官以为你出事了,下官……可是找了您好久啊……”
而穆徵寒直接略过了他,坐到了县令的高席上。
县令弓着身子,谄媚的过来给穆徵寒倒酒“殿下,您请。”
而后在其面前跪下,匍匐在他脚下“殿下,下官没有保护好您,是下官之失职,下官有罪。”
穆徵寒没有说话,环视了一下四周,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案。
而这看似无心随意的敲打,却每次都敲打到了县令以及那群官员的心上,使其忐忑不安。
穆徵寒停下动作,睥睨着匍匐在他脚旁的县令“本王不是来喝酒的,更不是来看你下跪的,本王是来找你算账的。”
此话一出,在座的百姓纷纷低声议论起来,再看了看座上那个陌生但却有些强大气场的男子,觉得此事不一般,便想着留下来看戏。
“殿下,下官不知殿下这话是何意?这……”县令抬头,傻笑着,对上了穆徵寒那双深邃的眼眸,此时正透着阴冷,顿时,背后一股寒意涌来。
穆徵寒嗤笑“呵!不得不说,县令大人手段还真是高明,害得本王差点就栽在里头了。”
县令继续装傻“恕下官愚笨,下官真的不知殿下此话是何意?”
穆徵寒低头靠近他“哦?是吗?那本王就好心再与大人道明一遍。”
“大人您与朝廷官员勾结,为了谋取利益,您以及您身边的各位大人联合朝廷的那位官员一同在登瀛东部建了个盐仓,为了不暴露并能安心在那里制盐,你们将整个村庄的人收买了,并把他们雇进盐仓帮你们制盐,私建盐仓,这,便是第一桩罪。”他带着笑意悠悠说道
“当然,村民中也有未被收买的,为了绝后患,你们便杀人灭口,抛尸于湖!而后,还编出了猫神传说,以摆脱罪状。滥杀无辜,这,便是第二桩罪。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朝廷终于下令要在登瀛建盐仓,在收到圣旨时,本王猜,你们还收到了一封来自项京的信,那便是那位官员给你们出的主意。就算那日阿清没有道出已建盐仓之事,余下的几日里,本王还是会听到类似的消息,这便是你们给本王设下的圈套。而后,你们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先是遣散了工人,制造无人假象,再让村民编造猫神的传说,再用湖底的尸骨引起本王的怀疑,这便能引出第二个计划,将本王引至琵琶山,放火烧山,将本王置于死地!而后找个人顶替成谋划建盐仓的主使,这样,您就可以戴罪立功了。而那朝廷派遣官员已被您放火“烧死”,而这死人是开不了口了的。谋害朝廷特遣官员,这!便是第三桩罪!”
县令一直低着头,冷汗浸湿了他的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他没想到,他没想到晋王还能活着回来,更没想到是,晋王竟然全都说中了。
“步步为营,大人,您这盘棋下得可真好啊。”穆徵寒起身,缓缓的走下台阶,朝那位金牙男子走去,一把抓住对方的肩膀“这位,便是您选好的那位替罪羔羊,对吗?”
县令微微颤颤的站了起来,对着下面的穆徵寒喊道“你胡说!你作为朝廷官员竟然会去诬陷一个小小的地方官!”
“县令大人,都这样了你怎么还不认罪?”房顶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
众人抬头看向房顶,只见一白衣男子懒散的躺在屋脊上,双手枕着头,翘着的二郎腿轻轻的晃动着。
县令仰着头朝屋顶的沈吟秋喊道“一派胡言!本官没做过的事为何要认?!你们休要诬陷本官!”他底气已有些不足。
沈吟秋无奈的叹了一声“唉,果然是意料之中啊。”
穆徵寒举着一张对折了的纸张“大人,这契约上可有你的字迹和手印,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您是怎么跟这位替罪者交易的。”若不是金牙害怕县令不兑现诺言,留下此据,可能这张纸就被销毁了。
金牙不可思议的看着穆徵寒,便要夺过字据“字据怎么会在你这里?”
穆徵寒一个侧身躲了过去,金牙再次扑过来,他便朝着金牙的肚子踢了一脚,金牙便脚朝天的倒在地上。
“下面那群人,若不怕死的喜欢看戏的,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屋顶再次传来声音。
众人一听,争先恐后的朝门口跑去。
县令朝着门口大喊道“不要让他们出去!一个都别放跑!”
这一喊,百姓逃得更快了。
沈吟秋坐了起来,看着下面的县令“县令大人,您用您的脑袋好好想一想,我怎么可能还会把你那守门狗留下?自然是都解决了呀!”只见他一脸得意的朝县令大人挑了一下眉。
县令急忙往门口看,果然逃跑的百姓根本没有受到阻拦,极其顺利的离开了。
“唉,啧啧啧……”沈吟秋此时发出的声音像是在奚落县令一般。
而县衙的那群官员也浑水摸鱼的随着百姓逃了出去,但很快便被门外的另一批侍卫赶了回来,默默地坐了回去。
只见一名身着朝廷官服的男子勒住缰绳,行动利落的从马背上下来,举着令牌入内,沉缓的声音响起“吾乃刑部侍郎宋纬,奉皇上、尚书大人之命来此接应晋王并调查盐仓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