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的离去显得太过匆忙,本来这次前来,她还计划偷偷看一眼承宣,求个心安。
奈何,林中惨案,对于目前的玄家来说,动摇了根本。
和玄家这样的庞然大物想比,姬轩这种小人物如沧海一粟,微不足道。
但天赋这个东西,不分贵贱。
姬轩的心思缜密远异于常人,可惜这一点只有李爷爷知道罢了。
虽然老主母刻意隐去很多重要信息,但姬轩还是能从她的只言片语和近些时日的所闻所感中,整理出诸多蛛丝马迹。
在他看来,玄家之所以能贵为抚海郡的世家门阀之列,屹立千年不倒,归根结底在于它有三根重要支柱。
其一,玄家世代药商,有自己的商业网络,其为财力。
其二,它是赤剑阁在世俗界的代言,其为实力。
其三,它负责赤安国四郡的税收,税为国之重器,意味着玄家代行世俗王权,其为权利。
玄家,其实世代都有子弟加入赤剑阁,到了德伯这一代,天赋异禀的他,竟突破四品武者之境,玄家在抚海郡的声望也因此达到鼎盛。
奈何,当年门中变故,多亏爷爷从中求情,德伯才得以保全性命,只落个修为被废,赶出山门的结局。
虽然事后,玄家依旧保留赤剑阁的代言身份,但是打铁还需本身硬,实力这一根支柱算是没落。
而如今林中惨案,敌方一上来就是釜底抽薪。
这次押送任务的葬送,药材的短缺会让玄家的药商行当失信于人,必将损失惨重。
而赋税的不翼而飞,则让朝中身居要位的大伯元文如履薄冰。
这一下子折损玄家财力和权利两根支柱,这种打击对玄家可想而知。
所以她才要连夜赶回去主持大局,商议对策。
看着老妇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姬轩头一次领略到门阀背后的盘根错节,魑魅魍魉。
一个月前,他还是一个海外小岛的朦胧少年,而如今却莫名其妙的卷入别人口中的门阀血腥之中。
“哎,世事难料!”
小小年纪的他竟有了一番沧桑之感。
不过他倒也不惧怕这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的道机浩然正气,论道的不正是这些魑魅魍魉!
“木头,你怎么跑到门口来了,在看什么?”
小白和小狄从入定中醒来,发现姬轩却没了踪影,寻了一圈,最后在门口看到了发呆的姬轩,不禁问道。
“没事,走,我们回去吧!”
望着早已消失在地平线之下的马车,姬轩微微摇了摇头。
人既然找到,小白它们倒也没有多加细问,便跟在姬轩身后,向院落走去……
长夜漫漫,天色月影星稀,用过晚饭,安顿好承宣以后。
为了以防不测,姬轩便和小狄商量,让它陪睡在承宣的房中,小狄没有丝毫犹豫,应了下来。
有小狄陪伴,姬轩这才放心躺在睡榻之上,如今山雨欲来风满楼,养足精神才是王道……
深夜,姬轩门前,不知何时,有一少年站立于前许久。
只见那少年喃喃自语几句以后,便凭借巧妙的身法,避开姬轩设置的禁制,离开了庭院,没了身影……
“笨虎,你怎么睡着了?那小子人了?”
如今的屋内,只有小狄的猫影,那还有什么少年。
“轩大哥,都怪我!”
小狄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在后半夜熟睡过去,一觉醒来就是大天亮。
“也不全怪你,也有我的责任,是我大意疏忽了!”
姬轩没有料到,禁制也不是万无一失,虽说设置禁制时告诉过承宣位置,以免误碰,但姬轩还是不知道他是如何离开庭院。
如今木已成舟,指责谁也是于事无补,姬轩看到满脸愁容的小狄,安慰的说道。
“这小子也太不让人省心!”
颇为不爽的小白发了句牢骚。
“轩大哥,这里貌似有一封信!”
小狄在承宣的枕头下面发现了一封书信。
接过小狄口中的书信,连忙拆开的姬轩读道。
“轩大哥,感谢你们这些天的照顾,但是这毕竟是我们玄家的私事,怎么忍心让你无辜牵涉其中,如果还有见面的机会,我还要做你的朋友,就此别过,珍重!”
“这小子还算有点良心!”
小白听完以后,心情总算有些平复。
而拿着信纸的姬轩,无奈的苦笑。
看样子这小子打算一人做事一人当,自己独自面对。
他倒是洒脱,但却置姬轩于何地。
这昨天刚答应别人的事,一转眼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这算哪门子事。
不过眼下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先找到承宣。
就在一人二兽打算走出房门的时候,那辛伯竟神出鬼没的出现在门前。
“辛伯,您这是什么意思?”
被辛伯拦住不能出门的姬轩,一脸不解。
“轩公子,在此等候便是,玄少爷的事,妇人已经知晓,不劳费心!”
辛伯言简意赅。
“奶奶已经知道了?”
姬轩眼神一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本想多加询问,却不料这辛伯只是挡在门前,寸步不让,不在多透漏一言半语,沉默不言。
“这老头怎么回事?”
再次颇为不爽的小白传神给姬轩。
“我们要不打出去?”
感觉像被囚禁的小白怒意被点燃,怂恿姬轩夺门而出,小狄附议。
“先看看情况再说,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盘!”
姬轩没有小白它俩这么莽撞,这里面绝对有什么信息是自己不知道的。
辛伯这一站,就是半天,期间小白做动作示意他,它想出去尿尿,也不被允许。
他就像一把铁门,牢牢的把持着出口。
“这不是监禁我们!”
终于忍无可忍的小白,打算教训一下这个老头。
此刻的姬轩,也有点坐不住,因为他隐约觉得这里面似乎有问题,但是却说不上来。
他刚才整理了思路。
假如辛伯所言为真,承宣失踪真的已被老主母知晓,那么昨日老主母来这里托孤又是何意?
假如辛伯在撒谎,便说明辛伯此人不可靠,那老主母又为何把他们安置在此处别院。
但是这位玄奶奶敢在如此多事之秋,来此见面,说明这位辛伯绝对是可以信赖之人。
那么到底谁在说谎?
姬轩被这整得有点发蒙。
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现在肯定不能再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
“小白,小狄,等会儿咱们下手要快,但别伤了他,弄晕他就可以了!”
“好咧,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小白和小狄听到姬轩传神,眼前一亮。
这位辛伯也算玄奶奶的一位老人,怎么也没有料到,会在垂暮之年,遇到他们这群怪胎。
“这会儿不装高冷了吧,你就好好在此躺着吧!”
小白嘚瑟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失去行动力的辛伯,算是报了刚才的憋尿之仇。
姬轩苦笑的摇了摇头,碰上小白这个睚眦必报,而且还是一个拥有无限知识的主,就算他一身修为,也只能认栽。
不过目的已经达到,姬轩微微对老者鞠了一躬说道。
“辛伯,万不得已,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
“走,我们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