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间除了人族、魔族之外,尚有精族存在,精族分支杂多,血族、巫族、灵族为其中三大分支,与乌巢土灵族一样,火灵一族亦为灵族之一,这支火灵族毕生在无尽炎海生活。
这队火灵兵离着青乙峰大约数里有许时,红袍人道:“赤老头,魔族近在眼前,可愿一战?”
“人道洪宫主义薄云天,你可不要坏了名头!”被称作赤老头的火灵兵头领双眼一翻。
“当然。”被称作洪宫主的人正是洪离天,他郑重地道,“洪某再说一遍,本宫的炎阳火兽全部送与你们,不留一只!”
“战斗!”
赤老头不再多说,手中火枪一举,手下三千火灵兵百人为一组,如下山猛虎一般冲了出去。
火灵兵所御之火得之天火之精,非魔兵所能挡,所过之处,不拘何物遇之则燃,皆烧了个遍。
“五行生青木,六阳聚神光。”
与此同时,耳听洪离天凝眉横目口中念谒,右手轻轻一抬,掌心中立时多了一团淡金色火焰,初时不过鹅卵般大小,在其轻描淡写地随手一挥下须臾间荡开,铺天盖地般压下。
这团火焰比之当初左小冲在多罗魔幢中遇到他时更加强势,虽只有数十丈方圆,却灼灼夺目,尽显阳刚之气。
半空中如同悬了一轮烈烈赤阳般,堂堂皇皇,普照六合八荒,万千光芒其下几黯淡无光。
“化为丙丁火,一出天下殇!”
他又一声断喝,已不见了他的身影,而在虚空中,却多了一团烧得炽烈的红云,拖曳着万星火光疾冲而下。
洪离天出身于青乙门外门,却独僻蹊径,于青乙总摄心法中悟出了一门六阳焚天诀,修炼两路道火,一为青乙丙火,一为青乙丁火,一阴一阳,互为济用,方才他心随意动,一道青乙丙火随心而生,而这团火云则是他以青乙丁火为根本。
与魔王钟无意交手之后,他又悟出了一路火云遁法,疾如风驰电掣,数十里虚空瞬息即在身后。
这位火云宫主运起六阳焚天诀,催使火云遁法,手中掌控着一道堂堂皇皇,直如一轮曜日的青乙丙火,旋即扎入了魔军大阵中,数名魔使指挥数十名迎上来。他也不管前方挡路者何人,横冲直撞,青乙丙火为阳刚心火,无比暴戾,虽不及天下八大真火,却也相差无几,几乎无坚不摧,无物不燃。
凡所过之处,方圆数丈内成了一条火光大道,魔兵沾染上,轻者变成了一个火球仓皇逃窜,重者顷刻之间烧灼成了一团灰烬,一时惨呼连连,无人能挡。
他纵声长笑,遁光更疾,于魔族大军中如入无人之境,在阵中来来回回,恣意而为,转瞬之间划下了一个大大的草书“青”字。
火云宫主位列三宫之一,据传其道法为门中第一,除了故去的陈清一之外,比万玄剑及至几位长老都胜出一分,在青乙门中可谓鼎鼎大名,却少有人见其出手,如今一见,不由为之侧目。
他所请来的这支天火灵兵亦非等闲,一个个火人通身尽燃,每一次挥动手中火焰枪,一道道泼天火焰喷射而出,配合着洪离天的六阳丙丁火,直欲焚天毁地。
再加上魔罗见势不妙,手中魔龙幡急急摇动,将火魔龙全部召回相抗。
火灵兵的天火,洪离天的道法,青焰魔龙喷出的青焰魔兽火,几道火焰交织在一起,几欲将整个青乙群山烧个干净。
风借火势,火借风威,山林毕毕波波作响,冲天火起,整个落日峡谷成了一片红通通的火之汪洋。
不拘何人,眼中尽是火光。
最后时刻,陡然冲进来一支令人生畏的生力军,魔族大军登时大乱,魔兵被烧得抱头鼠窜,四散而逃。
左小冲赶到时,恰好看到了眼前热血贲张的一幕,他与洪离天曾在多罗魔幢中有过一面之缘,甚是投机,此时见到不禁喜之不禁,心中一股勃然豪气顿生,将一轮黑日纵起,三重魔光激射下来一通搜刮,千余魔元成了太上魔殿的储藏品。
“人生何处不相逢,小兄弟,又见面了。”洪离天远远看到,隔着老远叫道。
“疾风知劲草。”左小冲笑道,“前辈,一别年载,你可是愈加霸道了……”
“霸道?”洪离天纵声大笑,一记六阳丙火将一头魔将烧得逃窜,“为人不霸道,天下妖孽生!霸道一点儿好!”
两人竟在千军万马中聊起了天,令人为之侧目。
火灵兵与洪离天加入登时扭转战局,万玄剑等人看到一时士气大振,从太乙宝殿前反杀出来,魔族大军乱势更甚。
“撤兵!”眼见大势已去,辟易大声叫道。
他刚想催动黑色战车撤退,突然脸色一变,表情异常痛苦。
“大哥,怎么了?”小玉看到,惊惧地问道。
“走!”辟易将魔龙幡扔过去,大声叫道。
小玉不明所以,持着魔龙幡不知所措。
“回家!”辟易又道,他脸色青筋暴露,似乎已经支撑不住。
他努力地从黑色战车上跳出来,一拍魔龙脊背,黑色战车启动,三头魔龙振动双翼拉着惊恐不已的小玉去远了。
而后,他矮小的身子竟急剧膨胀起来。
他仰天一声长叹:“天要亡我!”
犹记当初走出家门时意气风发,怀揣无限梦想。
“小玉,跟哥走,咱们去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哥,你的天地有多大?”
“外面有多大,我的天地就有多大!”
过去的一切历历在目,他知道自己体内发生了什么,一道奇异的种子在他的体内发芽,生长,开出圣洁的花朵,他却无法阻止。
从一开始,自己是否就错了?他开始后悔自己的高傲和无知。
“魔王,替我报仇!”
魔罗一声低吼,他的身子轰然炸开,尔后,从血雾之中飞出了一朵圣洁的白莲,百瓣莲片流转不定,一名光头,白袍的小和尚盘膝坐于白莲之上。
正是先前甘心被魔罗吃了的实在和尚。
“宝象非天定,白莲无根生。何以千波转,澹台日月明!”
实在和尚双手合十,口中作谒,全身上下散发着淡金色的光芒,宝象庄严。
凡是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惊呆了,这种震惊直到骨子里。他们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场面太可怖,太诡异,明明看到实在和尚被魔罗一口吞掉,绝无生还的希望,没想到他不仅活着,而且还从魔罗破体而出,将魔罗一击致命。
实在和尚并不理会众人无比惊骇的目光,白莲徐徐飞至太乙宝殿前,也不管太乙宝殿灰尘缭绕,仍坐于原来的地方盘膝闭目而坐,口中念诵经文。
冷风吹过,一棵树上最后一片叶子飘落下来,在他面前打了旋,又飘走了。
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
魔兵训练有素,魔罗死了,立即由一名三十相魔将顶替指挥。
“撤退!”魔将叫道。
魔兵且战且退,不多时如退潮一般走了个干净。
其时天光大亮,白天来临了,唯有日月轮回不改其规,太阳从东方跳出来,亿万道光芒普照大地,为劫后的太乙峰踱上一层奇异的金辉。
“噗”的一声,满面尘灰的辛灵官从一处土堆中一跃而起,吐出一口青烟,点点火星随风飘散。
“他娘的,可算退兵了。”
这一战可以用惨烈和悲壮两个词来形容,历经三个夜晚,两个白日,这场卫道之战终于结束了。
三万魔族大军,在青乙门的顽强抵抗下,损失了将近一半兵力却无奈退走。
卫道盟与青乙门同样伤亡惨重,两千多人只剩下了三百多人,其中青乙门仅仅剩下了不足一百。
他抬眼看去,向来层林叠嶂,恍如仙境的青乙群山一片疮痍,偌大一个青乙门中,如同仙山的道家圣地千疮百孔,烟气弥漫,漫山遍野横七竖八地躺着死亡者的尸体,有青乙门的,有卫道盟的,更多的是魔兵。
听到魔族大军撤兵的消息,之前躲入周天困魔阵的人纷纷走了出来。
劫后余生,众人欢呼雀跃,也有的人竟抱头痛哭起来。
“保住了!”
万玄剑悲喜交集,跪在太乙宝殿祖宗牌位前老泪纵横,雷云天站在他身后默然不语,表情十分复杂。
不久,众人开始救治伤员,掩埋死难者的尸体,道人的带回门人愿意带走的送上盘缠,不愿意带走的或无主的一律厚葬在后山,那里是历代青乙门内门弟子死后安息之处,魔兵则直接推入落日峡谷了事,遇到一些尚有一口气的魔兵当场解决。
洪离天信守诺言,将火灵兵带进火云宫,临走前,他事先交待过了炎阳烈不到万不得已不让炎阳火兕参战,果然,一支妖兵换回了一场胜利。
火灵兵也不停留,带着炎阳火兕纵起火云回极南无尽炎海去了。
对左小冲来讲,青乙门尤其是灵雀苑保住了他同样高兴万分,这个当初心怀梦想的地方,尽管给他留下了一些不愉快的回忆,但终究割舍不开一分挥之不去的情感。
过去的终究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