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军主帅营内,辽国的主帅萧咄李、李重海等围成一圈,圈内放着地图,尽显辽国与大宋兵力和布防。帐幕一开,一名不穿铠甲,却只是披着一袭黑色长袍的男子往主将走来,阿鼻和永火亦步亦趋地跟着此人身后。此人面若冰霜,双目如火,冰火相争而齐聚的气势,让人惊惧得心跳加速,却同时感到四肢冰冷。
此人走到主将席上,所有人都恭恭敬敬拜见此人,就连辽国的主帅萧咄李和李重海也躬身敬礼,然后朗声道:”恭迎煞魔教教主孤独师尊驾临。”
孤独!此人就是煞魔教教主,地狱道传人,辽国第一高手孤独!
萧咄李道:”各位将军和煞魔教的师尊,我大辽十万大军集结此地,军粮武器兵马具备,就是为了一举灭宋。今日会议旨在出兵前作最后准备,务必攻下雁门关。本将军如今有请煞魔教的几位师尊赐教,分析宋国高手的情况,然后再请几位师尊指教攻打雁门关的部署。”
孤独微微一笑,言谈声线却极为温文轻柔道:”谢将军。论天下高手,当数五绝十强。数十年前,后唐第一高手风潇寒于登峰论道,五绝十强脱颖而出,门下弟子承传至今。如今北有我教地狱道,东有道经传人李寄霞创立的道名门、南有阿含经傅太阿传人木炎昊,西有修罗道非天传人阿修罗,中原有易经杨家将,合称为天下五绝。十强之中,五绝之外,就是我大辽的畜生道、灵州的饿鬼道、宋帝近卫天道无边天、金陵人间道泛永斗,以及蜀地万毒门。天下英雄,宋国得其二,分别为易经杨家,以及天道无边天。”
李重海道:”畜生道集合万兽之长,本将军和不少辽军都修习过畜生道之一二,可惜畜生道掌门年前着了杨业的道儿,如今畜生道还是群龙无首。不知当今宋国高手之中,谁足为虑?”
孤独望一望阿鼻,阿鼻点了点头,孤独便闭起双目,似乎在聆听四方。阿鼻接着道:”易经杨家堪为我敌,最需注意。易经杨家屡出将帅,虎踞雁门,杨业更是当世顶尖高手。去年高粱河之战,畜生道掌门为杨业所重伤,至今未能出战;同年,北汉宫内第一高手,修罗道传人一尊者阿修罗,虽贵为北汉师尊,亦为杨业重创,遂致北汉归降,阿修罗自此消声匿迹。此战不取雁门关,难保后路,成长驱直入之势;欲破雁门,机要在杨家,欲除杨家,关键在杨业。”
萧咄李道:”阿鼻师尊所言甚是。不知杨业之外,杨家子弟实力如何?”
阿鼻继续道:”杨业膝下有七子,皆已成年。长子杨延昭武功高强,可入天下十大高手之列,其余六子,虽比长子差一截,但实力强横,北汉的百胜军和万马堂就是被他们所制服,六子武功相信足以在登封论道占一席位。”
李重海道:”杨家的确不容轻视。那么,宋国其他高手又如何呢?”
阿鼻望一望永火,永火接着道:”宋朝境内高手虽多,但除了易经杨家,却不会立即参战。道名门不服宋帝,我军未入国境,不会出手;南方木炎昊心怀旧主,声言绝不听命赵光义;天道近卫远在汴梁,宋帝赵光义经高粱河一役箭伤在身,不可远离;万毒门第一高手万断肠不知所踪,中道败落;人间道泛永斗醉心逐利,心思不离帮会钱庄,可作收买。所以与我们对阵的高手,只有杨家将罢了。”
孤独睁开眼睛,一道精光闪过,沉声道:”本座将会对付杨业,本座首徒阿鼻则应付杨延昭,次徒永火将会打败其余杨家六子。”
萧咄李沉吟道:”煞魔教人才济济,但易经杨家将也是不容小觊,当日易经传人登封论道,与地狱道可争长短,当今宜从长计议,求万全之策。”
孤独冷笑道:”当年登峰论道之后,世人只道易经称冠,却不知三年后风潇寒却败在我教祖师无间手下,以致往后销声匿迹十多年,直到我大辽太宗开封称帝才重出江湖。”
萧咄李大喜道:”本将也听过风潇寒隐居多年后复出,却不知是败在无间祖师手上!还请师尊赐教。”
孤独笑道:”无他,儿女私情所累耳。登封论道后,后唐内乱,风潇寒心灰意冷,因此不入后唐三年。道经传人李寄霞名为石敬瑭养女,实为私生女。李寄霞早在登封论道之时心仪风潇寒,后唐内乱之三年内,李寄霞与他立下山盟海誓,然后请石敬瑭主持婚事。当时石敬瑭已有造反之意,又知风潇寒武功高强,一面欲借亲事拉拢风潇寒,一面暗通我教祖师无间和修罗道祖师非天,事成则合之,事不成则除之。提亲之时,石敬瑭要求风潇寒一起背叛后唐,风潇寒拒之,祖师无间就与非天连手击败风潇寒与李寄霞。石敬瑭见后唐第一高手败走,才放心起兵背叛后唐,并割让燕云十六州予我大辽作为借兵之用。”
萧咄李道:”无间祖师与风潇寒是当年我大辽与后唐的第一高手!未知当年无间祖师如何打败风潇寒?”
孤独道:”登封论道之后,无间祖师一直苦思克制易经之道,三年之后悟得其法,藉此败风潇寒。此法门秘籍已经传到本座手上。本座相信,我地狱道必能克制杨业的易经。”
李重海大喜道:”原来教主早有克敌之道,难怪教主胸有成竹,只是杨家将狡猾多诈,未知煞魔教可有对付杨家将的布阵?”
永火道:”请将军听在下一言。”永火随即走到地图之前,说解了此战的布阵,众人听得连连点头赞好。
煞魔教的布阵杀机四伏,切中要害,听得主帅营附近的杨延昭面色苍白,冷汗涔涔而下。站在远处的连胜见杨延昭的反应,就越发心惊。
只是他们实在不应该在这时流冷汗和心跳。
因为孤独已经不再说话了。
孤独不再说话,一直闭着眼睛,似是若有所思,又像是聆听四方。
永火讲解完煞魔教的布阵之后,孤独向阿鼻打了一个眼色,阿鼻心领神会,朗声道:”除了布阵之外,我煞魔教在辽宋边境的一条小村庄之上,找到对付杨延昭的方法…”
杨延昭听到这里,不禁心头一颤,连胜见状,心知将近败露,连忙”哦”的一声,盖过了杨延昭的心跳声。
孤独朗声道:”果然有人在偷听!”随即飞身出主帅营外,轰出破空一掌,正正轰向连胜藏身之处。黯黑气劲看似浮动不定,但飞出两丈开外依然气势雄烈,连胜提起前臂抵挡黯黑气劲,一接触就震飞到七丈之外。如非有铁索金甲保护,连胜早已重伤倒下。饶是如此,连胜强行拿稳站桩,也觉胸口一阵郁闷,喉头一甜,几乎要吐出血来。
连胜强忍痛楚高呼道:”什么煞魔教,只管持着人多势众,本将军现在一人就可以打垮你们!”
孤独正要开口响应,阿鼻竟然抢在孤独发言之前道:”藏头露尾,却暴露了一个底蕴。”孤独见阿鼻一边说话,一边游目四顾,就知道阿鼻所说的不是连胜,而是刚才发出心跳声的人。
永火道:”拿下眼前的,就知道还有几多底蕴。”虽然永火听不到帐外异常的心跳声,但知阿鼻话中有话,必有发现,就暗示以连胜为胁,引蛇出洞。然而在场几乎没有人听出他们弦外之音。
孤独轻轻一笑道:”连胜,良禽择木而栖,你要是助我大辽立下大功,也不管你什么底蕴,也可以加官晋爵。”言下之意,只要连胜投降,供出杨家将的信息,就可以荣华富贵。
连胜怒道:”废话!连胜生为大义,不求官爵,只会为人做事,不会随魔作恶。”话音刚落,众人眼前一花,只见百道铁索飞射向孤独,原来连胜的怒骂只为转移众人视线,实质是运起早已缠在手臂上的铁索飞射而出,直取孤独。
除了阿鼻与永火之外,众人就只看见百道铁索从四方八面攻向孤独,不禁为孤独捏一把汗。孤独却只是哼了一声,然后轻舒一臂,一道黯黑气劲就挡住了所有铁索,百道铁索的凌厉重击,在孤独的黯黑气劲之下,就如百条柔丝般软弱无力。
孤独气定神闲,手上的黯黑气劲却连绵不绝,孤独一面温文道:”素闻百变百胜的要诀在于百变铁索的柔与百胜铁拳的刚,今日一见百变铁索,其柔果然传闻不虚!”孤独从容自若,连胜却暗暗叫苦,因为连胜的铁索每打在孤独的气劲之时,气劲便自然作出更强烈的反震,连胜为了抵挡反震,只有再加劲进攻。如此不过一盏茶时间,连胜越战越累,败形尽露,孤独一招未出,已经制服了杨延昭要用上十招才可以打败的连胜。
孤独面容端详,神态自若的道:”连将军,本座听闻阁下的绝招百变百胜,就是以百变铁索锁敌,再以百胜拳杀敌。今日本座欲窥全豹,连将军还是专心使用百胜拳吧。”孤独竟然收起了黯黑气劲,百变铁索就继续飞射向孤独。连胜连忙祭出百胜拳,一记石破惊天轰向孤独,只是拳风未及孤独两步之内,孤独单手一挥就将百变铁索反攻向连胜,连胜的百胜拳就此被自己的百变铁索封住,孤独再连出数招,百道铁索组成铁网反缠着连胜,然后黯黑气劲就随着铁索传到连胜身上,穿过连胜所披着的金甲,直透连胜全身。
连胜随即感到全身犹如被万刃所伤,痛不堪言。原来他这副锁子金甲由无数细小铁链组成,如今铁链被震碎,甲片化为无数锋刃。孤独每次催动内力,连胜全身的金甲就化为锋刃反刺向连胜。饶是连胜身经百战,也痛得面容扭曲。
众人看见连胜的惨况,只觉不寒而栗,孤独却保持着一贯温文尔雅的道:”连将军被万刃所伤,仍然不哼一声,当真是沙场上的铁汉!可敬可敬!”
孤独话音刚落,手上内力再提升一层。连胜刚刚受过万刃所伤的煎熬,如今浑身伤口就像被烈火焚烧,撕心裂肺,即使连胜心志坚定,也忍不住倒地打滚,疯狂大叫。在场的辽国将军都见惯沙场上的惨烈,这时见强悍得如连胜也痛得倒在地上惨叫打滚,无不看得满面冷汗,就像生怕孤独会同样手法对付自己一样。
连胜惨叫连连,闻者心惊,终于嘶叫得连喉咙也破裂,大口鲜血随着沙哑的叫声吐出。孤独满口关切的道:”连将军,你一身武功,得来不易,杨家将给你什么好处?值得你为他们受罪?现在只要你取舍得当,不但毋需受苦,还保一生荣华富贵。”
连胜的喉咙早已撕裂,但仍然用尽力气,断断续续的道:”杨大人…没有给我什么好处…他只告诉我做人的尊严…也告诉我…如果辽兵入关,所有人都会被折磨得不再是人…就好像我现在一样…我不会让你们入关…”
连胜临死之前也要痛骂辽军的暴行,孤独就再也不能保持一贯的温文尔雅,眼里闪过一阵厉色,手上立刻发劲。连胜只觉如堕冰窖,本来像是被烈火焚烧的伤口,就像被冰刀割破,全身血脉结成冰块,完全无法流动,连胜冷得忍不住倒在地上全身抽搐。
面对孤独之前的火劲,连胜还可以惨叫发泄;面对孤独如今的寒劲,连胜连惨叫都做不到。
连胜本来身高七尺,彪悍更胜刘尚智,但此刻被孤独的寒劲折磨,冷得卷作一团,本来雄赳赳的一个彪形大汉,转眼之间竟然缩成一团,如虫遇冰,冷死在地上。
孤独看着阿鼻和永火道:”要掌管地狱,必先进入地狱。只可惜不是所有人进入地狱之后,还可以有命回到人间。”孤独再一次在众人面前说出要话,但所有人又是再一次听不出他背后的要点,在场的辽国将军只管看着连胜的死状,无不心惊胆战,只觉自己在孤独之前,就连一条虫也不如。
孤独提劲朗声道:”姓杨的东西,都是贪生怕死的缩头乌龟,跟随姓杨的东西,就只有这种下场。”
孤独这一番说话,却是鼓尽内力而发,声音传逾十里,回音反响不绝。
十里之外,暗角之内,杨延昭双眼一片通红,全身不住颤抖,但他不是被孤独的火劲烧伤,也不是被寒劲冷伤,而是要用尽一身的力量,压住自己在心里翻滚的热血。杨延昭这刻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望向连胜的方向,咬着牙关,狠狠道:”连大哥,我杨延昭对天发誓,必以犯境之獠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