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夕。
张燕山听着夜无空的笛声,心随曲动,不知不觉之间沉沉睡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张燕山一觉醒来,自己仍然跪在蒲团之上,面对着的也是那空白的灵位,转头一看,夜无空仍然端坐一旁。张燕山舒了一口气,心想幸好没有被夜无空发现他曾经睡着了,他看一看窗外的月亮,然后松一松自己的肩膀,只觉得自己的肩膀实在是太累了。
张燕山暗暗奇怪,心道:”现在看出窗外,也是月色明亮,应该是在子夜时分,怎么我才跪了这一刻钟,整个肩膀就如此疲累?”
张燕山再看着窗外的月亮,就发现一些不妥,暗里惊道:”我在子时来到姑姑的房间,我睡着的时候也应该是丑时,怎么现在的月亮会在子时的方位,而且也没有刚才的圆和亮?”
张燕山想了一想,满面惊疑道:”今天不是十五吗?”
夜无空摇了摇头道:”不,现在是十六。燕山,你已经跪了一整天了。”
张燕山大惊道:”我怎会睡了这么久?我…”然后想了一想道:”姨姨呢?我要照顾姨姨服药啊!”
张燕山第一句就想起照顾何相思,夜无空心里释然,然后道:”燕山,你放心好了,昨日我就代你煎了药给妹妹,妹妹现在的情况很好。”
夜无空随即叹了一口气,张燕山见她若有所思,便问道:“姑姑,发生什么事了?”
夜无空反问道:“燕山,我不是说过,要等祖师爷的启示吗?”
张燕山本就不相信灵异的事情,因此也没有将夜无空这番话放在心上,只是此刻见夜无空如此认真,也随着夜无空问道:“姑姑,事情怎么了…”
夜无空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燕山,你跪了一整天,我也想了一整日。只是祖师爷也没有告诉我什么,看来…看来我没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张燕山从来也没有将灵异之说放在心上,只觉这是意料中事,便坦然答道:”姑姑,不用介意。你在我入睡时,代我照顾姨姨,我应该感谢你才对。”
夜无空听了张燕山的说话,突然顿了一顿,然后凝重地问道:”燕山...刚才你说什么?”
张燕山不明就里,说道:”我…我刚才说...你在我睡着时,代我照顾姨姨,我应该多谢你才对…”
夜无空喃喃道:”我代你…照顾姨姨…你应该多谢我…”
夜无空想得出神,张燕山也不敢打扰,就在这时,夜无空突然确定的道:”对…就是这样…怎么我现在才想到…”
张燕山道:”姑姑…你…你没有什么事吧?”
夜无空转过头来,满面严肃地说道:”燕山!你给我跪下。”
张燕山心想,反正都跪了一整天,多跪一会又算什么?于是他继续跪着。只见夜无空也同时跪在蒲团之上,然后诚心对着灵位道:”元灵祖师在上,道名门第三代弟子玉清失贞失德,欺师灭祖,罪该万死,本无颜再拜见祖师爷!今日打扰祖师,只望祖师容许玉清在余生,用道名门所学做点好事,弥补所犯过错之万一!”
夜无空狠狠的痛骂自己,就连在旁的张燕山也替她不值,夜无空接着道:”玉清误入歧途,幸得金兰姊妹何相思和后辈张燕山照顾,方能幸存于世上。惜后辈张燕山真气误入岔道而无法自疗,唯道经心法可疏导其气,方可救回一命。玉清大胆,敢代师姐太清真人,收张燕山为第四代俗家弟子,传予道经心法疏导真气。”
张燕山愕然道:”姑姑…你…你代你师姐收我为徒,传我道名门武功?”
夜无空继续道:”今日玉清代师姐太清真人传功,实在为救命应急之行!他日玉清必使弟子张燕山,亲上道名门陈述一切,再由太清师姐定夺。如日后太清师姐接纳,则补行拜师之礼;如太清师姐不允其事,则收回道名门武学。燕山,你可愿意入我道名门,为我道名门俗家弟子?”
张燕山怎也没有想到,自己一句感谢夜无空代替自己照顾何相思的说话,便促成了夜无空代师收徒!只是这做法也实在是闻所未闻,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回答。
张燕山犹豫不决,夜无空立即喝道:”燕山!跪下!向祖师爷叩三个响头!”
张燕山一向尊重夜无空,这刻被夜无空这么一喝,他也不假思索,便依照夜无空的说话,向元灵真人灵位叩了三个响头。
夜无空仰天昂首,然后朗声道:”今日玉清身在辽国境内,未能尽拜师之礼,只好一切从简。日后玉清定使张燕山亲上道名门,向太清师姐交代一切。”
夜无空转过头说道:”燕山,你尚有一天时间,就要跟耶律黄蜂决战。今日我先传你道名门口诀。决战之后,我再交代道名门门规及其他细节。你现在就细心听我道名门心法。”
张燕山道:”我…不…弟子..紧记姑姑…不…师叔教诲。”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夜无空就开始传授张燕山道名门的道经心法,道名门心法高深莫测,两人在此一讲一听,一问一答,前后用了超过两个时辰,这才解通了其中要点。张燕山早已通晓易经纲要,心里不禁暗暗惊叹,原来道经竟然与易经有不少契合之处。
张燕山虽说是修习了易经十年,练得一身深厚内力,但易经的玄妙神通,张燕山不甚了了之处其实不少,但经过夜无空的解经之后,昔日不通之处一瞬间与新学的道经心法糅合起来,明悟如同溪水般流过内心,豁然开朗。
张燕山心念一动,经脉内的易经真气沿着道经心法运转,畅通无碍。他闭上眼睛,任易经真气道法自然,流通经脉,圆润无碍。易经真气行经十二正经,顺其自然,满溢的真气为道经心法所收束,贯注入奇经八脉,如江河般节节贯通。
良久,张燕山睁开眼睛,双目精芒一闪,身体各处内劲充盈,丹田处真气流转不息。
第七天,曙光初现!
一缕晨光照到张燕山的面上,张燕山抬头一看窗外,只见东方既白。
决战之日。
※※※
巳时,刘尚信和刘达仁抵达张燕山家中,准备接张燕山到决战之地。
张燕山走出大厅,刘达仁就抢先走到张燕山跟前,却见张燕山面露倦容,只道师弟大病未愈,不禁替他担心。刘尚信看他目蕴精光,步履沉稳,心中暗赞,只道张燕山内功虽未有成,但迈过了苦其心志的关隘,较之此前更为沈稳,有大器晚成之象。
张燕山甫一坐下,刘氏师徒娓娓道出对战之策,张燕山听了之后,默然不语。两人只道张燕山重伤未愈,需要争取时间调息,也不深究原因。
决战定于午时,在城中交界举行。这刻巳时已过,张燕山、刘尚信和刘达仁便坐上了耶律奉天准备好的轿子,前往决战地点。张燕山独自坐在一台轿子之内,一直修练着道经和易经,张燕山只觉得全身真气充盈,潜藏在经脉之内的易经内力,就被道经逐步引导了出来,渐为己用。
就在这时,轿子一定,刘氏师徒已经抵达了城中交界。刘氏师徒率先下轿,只见眼前的方形擂台长阔三丈,离地一丈,不设楼梯,台下布满长短不一的木桩,木桩边沿插满了利器,只要从台上倒到木桩之上,非死即伤!擂台如此设计,明显就是针对张燕山这种惯用重兵器的人。这时擂台之前已经聚集了超过百人,个个盯着刘氏师徒。
刘氏师徒抬头一望,看见擂台高处,挂着一幅被长布包着的丈长横匾。耶律黄蜂远远看见刘氏师徒,就一把将长布拉下,众人随着耶律黄蜂望向擂台,只见横匾写着:
“耶律黄蜂,会武三甲;青蜂神指,天下闻名。
张家燕山,汉族废青;铁锤锈迹,无人认识。”
刘达仁看了横匾,大怒道:”耶律黄蜂!你写着这些侮辱人的说话,这就是你们城西的竞技精神吗?”
耶律青蜂踌躅满志的大笑道:”奉天世子说要激发参与者的潜力,说话过火也无妨,怀仁兄,你有意见吗?”
刘达仁怒火中烧,转而望向耶律奉天,只见他与耶律纳士坐在一起,耶律纳士面色阴沉,但耶律奉天却得意洋洋,心知这是耶律奉天狐假虎威,欺人太甚。刘达仁正要冲上去教训耶律黄蜂,刘尚信立即搭住刘达仁的肩膀,刘达仁这才不敢莽动。
耶律青蜂看见了刘氏师徒,放声大笑道:”既然律信先生及怀仁兄没异议。午时一到,我们就观赏这场应天会武之前的比试。”
张燕山这时坐在轿内,刚刚完成了最后一轮道经的导气法门。只见他握拳张掌,潜藏在经脉内的易经真气如臂使指,已经可以随意在全身经脉及拳脚间流动,一身真气犹如水到渠成,张燕山只觉全身真气充盈,不禁轻呼出一口真气,这就吹开了轿子的垂帘来。
这时张燕山的轿子刚好停下,立足在擂台东面,临近擂台前第一排的观众。垂帘一开,张燕山就看到擂台前其中一个观众转头望来,张燕山瞥见此人,心里大喜,原来这人正是赤焰!
赤焰见张燕山对着自己一笑,就知道张燕山也看到了自己。赤焰扬声道:”张兄,这一次比试,你一定不会败的,相信我。”
张燕山听了,心里十分欢喜,手里紧握着铁锤,遥遥望向擂台,心里想着迎战耶律黄蜂的策略,誓要打败耶律黄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