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清晨,昨晚的暴雪已经停了,白轩走出家门就看见满天满地的雪白,眼里映着大片白色。呵一口气,水汽在空中萦绕。他把半张脸埋进黑色的围巾里,耳朵被冻得有些微红。
不远处的水泥地上有很多孩子正在玩雪,有的在堆雪人,有的在打雪仗。穿着红色绿色的衣服,给在雪白的地里增了一笔好看的颜色,肃穆的白色顿时变得俏皮起来。
有两个孩子因为怎么用胡萝卜插雪人的鼻子而发生了争论,有一个孩子说:“应该放在左边一点的位置。”而另一个则在说:“应该放在右边一点的位置。”
白轩则是停下脚步,用余光看了一眼那两个在争辩的小孩子,声音带着稚气,而各自却都有自己的观点,而且都有各自的道理。白轩忍不住扬嘴笑了笑,勾起了自己与陈灰两人一起在高中因为数学题争论的回忆。
坐着公交车来到了警局,与凌羽打了照面后,两个人一起去了李子欣的葬礼,李子欣家在本市,父母的职业都不错,家庭条件较好,是家中独女,自从这棵独苗苗死了以后,李子欣的父母整日以泪洗面,悲痛欲绝。
白轩不怎么喜欢葬礼,他总是觉得伴着唢呐锣鼓的声响,葬礼总是太过吵闹。
来到葬礼现场,现场的亲戚朋友都穿着白色麻衣,衣肩处挂着黑布,俗称“戴孝”,白轩和凌羽两个人为死者上了香拜谒后就站在较偏远的地方,对于这两个陌生人,葬礼现场也没有什么人有时间去理他们。抹泪的人不少,窃窃私语的人也有,或许在讨论这家人的悲惨遭遇,显得可怜无奈。现场哭得最撕心裂肺的人就是李子欣的父母,哭得整个人都快没了呼吸,满目疮痍。那张黑白的遗照上,李子欣的笑容依旧灿烂。
白轩一直在用视线寻找与李子欣年纪不相上下的人,推测可能会遇见李子欣的亲密好友,或者高中的同学,这样从这些人的口中可以得到一些与案件有关的线索。
中午时分,有一个男子的身份引起了白轩的注意,看上去年纪与李子欣差不多,眼下乌青,眼眸通红,脸上还挂着一条条略显通红的泪痕。
就是他了,白轩心里这么说着。
白轩和凌羽逐渐朝那个男子走去,走至眼前才看清那个男子的样貌。这个男子大概25岁左右,长得俊朗挺拔,大概一米八的个子,身穿黑色皮夹克和一条黑色长裤,脸上带着憔悴,蹙着眉头,许是在为李子欣的死哀伤痛苦。
“你好,我们是警察,可不可以向你问一下关于李子欣案件的线索?”白轩从衣兜里拿出自己的证件给那个男子看了看。
的确身上有证件的时候,办事都会变得简单不少。
那个男子将垂着眼皮抬了起来,望着眼前的一男一女,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发出沙哑的声音同意道:“好的,我愿意配合。”
白轩轻轻点了点头,与那个男子一起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家茶馆里。环境比较安静,适合问询。
那个男子看着白轩问道:“有什么想问的都问我好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请问一下你的姓名。”白轩问道。
“于凯杰。”那男子说道,声音有气无力,或许是因为李子欣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
“你跟李子欣是什么关系呢?”白轩问道。
“我们是情侣,她是我女朋友,要是没有发生这件事,我们再过两个月应该就要结婚了。”
“真是令人感到遗憾。”白轩叹息了一声。
“是啊!本来都在憧憬未来了,可是突然间就彻底毁灭了,好像一下子将人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看你与李子欣年纪差不多,你们是同学吗?”白轩问道。
“不是,我们年纪虽然差不多,但并不是同一所学校毕业的。”
“小学,初中,高中和大学都不是同学吗?”白轩问道。
于凯杰点点头回答:“都不是,我与李子欣是公司的同事。”
于凯杰想起自己与李子欣因为公司报价单的事件认识的,那时候李子欣因为报价单的事情愁得厉害,幸好碰上了于凯杰,于是两个人就认识了,于凯杰帮李子欣顺利解决了报价单的事。
“那你知不知道李子欣在案件发生前有与之前的高中同学联系吗?”白轩问道。
于凯杰的眉头皱起,用力回想,突然一拍脑门说道:“平时也不联系,但是今年在十月十日的时候,我记得她去参加过一个高中同学聚会。”
“同学聚会?”
这个时候茶馆的女服务员端着三杯茶来到了他们的面前,脸上带着笑,放好了茶水,走时还不忘提醒一句小心烫嘴。
凌羽在一旁仔细地听着两人的对话,想从中分析出一些线索,适当闭嘴这是白轩的要求。看着茶水上空飘着白色的水汽,凌羽拿起了茶杯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口,瞬间嘴里茶香四溢。
“你有陪她一起去吗?”白轩问道。
“没有,其实那时候我挺想陪子欣一起去的,但是子欣说大家都是独自去的,于是我就尊重她的要求没有陪同。但是在聚会结束的时候,是我去接子欣回家的,本以为子欣因为参加了难得相聚的同学会会很开心,没想到在路上却问了我一个十分奇怪的问题。”
“什么问题?”白轩好奇道。
“她问我冉阿让在教堂前道忏悔是否可以得到原谅。”于凯杰掩不住脸上的哀愁,说着说着眼眶中又溢满了泪水,用骨节分明细长的手用力地抹了一下脸,然后抽吸了一声。
冉阿让是法国著名作家雨果《悲惨世界》里的一个角色,由于他的错误被人所厌恶经历半世浮沉赎罪找回自我的故事。
“那你怎么回答?”白轩问道,眼中勾画起了他和李子欣聊天的画面。
“我回答,是被原谅的,因为最终沙威心甘情愿放弃了对冉阿让的追捕,我想冉阿让的罪应该被救赎了。”
的确如此,白轩想起那部著作中的情节。
之后又问询了一些问题,提取到了对案件有用的线索,白轩和凌羽告辞了于凯杰。
等到走出茶馆,大地的白雪已经化了不少,大地看上去变得颓废起来,冰水混着泥水显得泥泞肮脏。
坐在公交车上,由于车内车外的温差较大,车窗起了一层朦胧的白色雾气。
白轩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小本子,随即打开,只见前面很多页上都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是以前办案时写的东西。他在本子上整理了今天的线索,用一只按压式的圆珠笔写了起来。
写完后,他将圆珠笔笔芯按回了笔身,放回了口袋里,捏起小本子放在眼前,看着线索思考起来。
对于李子欣说的赎罪,应该是心里有难以放下的错误,所以才会想要去赎罪。
之前李子欣的父母来认尸的时候就提过李子欣有签订捐献器官的申请书,可是没想到李子欣的身体会被烧得那么可怕,身上的器官都被烧坏了,根本无法去捐献器官,就连这个愿望都不能使她得到满足,那个凶手太过残忍。
如果捐献器官是为了赎罪的话……
会是怎么样的愧疚导致的呢?
白轩想起小时候自家的邻居小虎,喜欢那种红色黑色的金鱼,有着长长又好看的尾巴,属于观赏鱼的一种,小虎那时候就要求家里人买了三条,放在鱼缸里天天观赏,结果过了大概一个礼拜,那几条金鱼就死了,小虎那时候一直觉得是因为自己照顾不周导致了这样的结果,于是伤心难过了很多天,在自家院子的树下挖了一个坑将金鱼埋了起来,还给金鱼立了一个墓碑。小虎还会去路边采些小野花放在墓碑面前,时常会在金鱼的墓前祈求祷告,希望金鱼可以来世有个好归宿。
对于小虎的行为,白轩分析为是小虎对自己错误的认识导致他做一些事情以此来弥补心理上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