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鸾正要出去接应被青鸾给拉住了。青鸾昨夜特意找了唐征,希望他不要对他人提起他和女郎在周府花园的事。
唐征考虑了半天,说,这事知道的可不止他们几个,以后还可能从他人口中知道。
当时青鸾就问了:你希不希望她知道这事?
唐征的耳朵一下子红了起来,迟疑半晌,最后没有回答就走了。
青鸾却因为这事,对唐征多了一层不放心,她对墨妭说:“我去看看。”
“让他进来吧。”墨妭整理了头发和衣服,吩咐道,可青鸾却一直站在原地,墨妭奇怪了,“怎么了?”
“无事,我去请他。”
唐征进门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他远远地见墨妭面色有些疲惫,知道她昨夜睡地不好,刚要开口说话,却见她的脸色忽然变了。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唐征一下把欲上前的墨鸣给挤开,声音又急又燥。
墨妭匀了匀呼吸:“无事,不过是又出现幻听了。这些天听了这些声音,我都不在害怕了。以前,总觉得是什么病,如今被你这么一说什么前世的情人的,我还觉得挺浪漫呢。”
唐征这才松了一口气,退了几步:“这几天得了空,我去找找连神医,跟他打听打听。”
“女郎醒了吗?薛公子来信了。”贺习走了进来,见墨妭有些蓬头垢面,便转向青鸾、飞鸾,“怎么不给女郎梳洗?”
墨妭无所谓地伸出了手:“把信给我吧。我才刚醒,头昏脑涨的,再过一会儿来梳洗去。”她看着这封短信,问:“送信的走了吗?”
“没有,正在门口歇息。”
“父亲母亲知道这事了?父亲不是不让我轻易出门吗?”
“郎主不知道,但是主母已经同意了,她说让女郎自己定,去还是不去。郎主那边,她会去周旋的。”
墨妭笑了笑:“那让他转告薛公子,我明日赴约。”
“去哪?”“什么约?”
墨鸣、唐征几乎异口同声。
“明日巳时,去巡水泛舟。”
巡水是一条横贯连州的纵向水脉,水流由南向北,直接抚阳。
墨妭没有注意,唐征听了这话后有些心事重重,而墨鸣则是一副好事者的样子:“我跟你去。”
“你不用去学堂?”
“我上个月可日日去学堂,没有一天假,这个月正好补上。”
贺习刚回了薛家的信使,紧接着又回到了观月院。
原来是通报程妙兮和周淼来了。
唐征听了通报,默默地退了出去。
程妙兮在前、周淼在后,连着进了屋子。
“你可真是喝多了,睡到现在。身子可还有不舒服?”
墨妭还没来地及叫青鸾上茶,程妙兮便急急地走了过来,在卧榻上坐下,一手拉着她的手,另一手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我兄长本想一起来看看你的,这几日他被推举了虔南县令,事情有些多,便委托我来看看你。”周淼站在程妙兮旁边,将手中以漆盒给了青鸾,“这是百寿居的醒酒丸,兄长特意交代给你带过来的。喝多了,身体不舒服就吃一颗,特别管用。”
“我无事。让你们费心了。”墨妭礼貌性的笑笑,“这醒酒丸,以后还是不要用地上好。请转告周公子,我喝多了,昨天的事,真是对不住。”——周阳,其实我早就想打你一巴掌了,昨天可真是天助我也!
“他哪里会计较这个,你喝多了,他心疼还来不及呢。”周淼在程妙兮身旁坐了下来,笑意盈盈。
“这是什么话,我哪敢让他心疼那。”墨妭见周淼还想说什么,立刻将话题抛给了程妙兮,“月姐姐,你今日来,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墨妭瞧她眉间似有淡淡地愁容,猜她一定有心事。
程妙兮呼出一口气,告诉她家里明天去巡水游船,实际上是相亲。对象是抚阳新上任的虎威将军之子袁蔚麒。这个袁蔚麒也是武将,正给他父亲当副手,与程妙兮同龄。
“袁蔚麒?我倒是听兄长说过这个人,武功还是不错,就是眼光特别高……” 周淼本想说“从他十八岁开始,家里给他安排的亲事一律看不上,一直拖延到了今日。”可是想到程妙兮在场:她可被家里人安排了将近十年的相亲,比袁蔚麒还麻烦,便没有把这话给说出来。
“我们连州第一美人还能被瞧不上?只有咱们瞧不上的人。”墨妭拍了拍程妙兮的手。
“莫离,你的身子舒服吗?能陪我去吗?我听说这个袁蔚麒有些自大,下手也狠,不知道家里为什么一定要我去。”程妙兮皱着眉头。
周淼听了她的话,将脸微微地转向一边。
墨妭心道:因为你家里实在想让你嫁出去啊!她先是点点头,爽快地答应,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说,“我刚才答应了薛公子明日去巡水。月姐姐,你明日是什么时辰去?”
“巳时。”
“一样的时间,不知,我带薛公子一起去可行?”
程妙兮笑着点了点头。
周淼摸了摸额头:“明日是什么好日子,大家都挤到一块去了。说起来,这个袁公子与薛公子还是亲戚呢,你们明日见了面,应该都是熟人。他叫薛公子的嫡母叫表姑。”顿了顿,才说“明后日,薛公子的父母也会来。听说,薛家有一颗传世明珠,绚丽异常。墨妭,你想不想见见?我让父亲给他家带个话,带过来给我们瞧瞧。”
墨妭瞧周淼笑地无懈可击,可总她觉得话里有话:这是在暗示薛家门第低,在巴结周太守吗?
不久,三人闲话了一阵就散了。
周淼刚上轿,没走多远,便被周阳给拦了下来,他急冲冲地:“怎么样?她收了东西没有?明天会来摘星阁吗?”
周淼冷笑道:“东西是收了,不过她可能不想再见你了。见了我都不大理睬,也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她明日会赴薛正和程妙兮的约,你的约,我连提都没提。”她叹了一口气,“兄长,你也真是的,好好的先机被你给毁了。”
“要不是你说漏了嘴,赵赤云怎么会跑来勾引我?还特意让墨妭给看到了?这事,你的责任也大着呢!”周阳一提这事就气鼓鼓。
周淼嘀咕着:你自己把持不住还怨我?遂把轿帘一放,不再理他。
而周阳这边也有了计较:岳沛似乎和袁蔚麒关系不错,明日,就也让岳沛去凑一凑热闹!
观月院。
墨妭正在镜前梳妆,额头上贴着新的梅花花钿,双螺髻上插着唐征送的梅花簪子。
不错,这样挺清新的,明日就梳这个发型去。
“女郎,要不要再加点发饰?”飞鸾觉得素净了些。
墨妭摇摇头:“挺好的,就这样吧。”
青鸾握着周淼送来的醒酒丸,问:“女郎,我把这个放楼上去?”
“你把它送给唐总镖头或者会喝酒的人吧,我这估计用不上的。”
“是。”
阅江别院。
薛正正打开衣柜,挑选明日赴约的衣裳。他的衣裳偏素色,选来选去几乎都是相近的款式和颜色,还最后是觉得两人初次见面时,他穿的那件月白色衣裳好看。
薛欢进来,拿着账本,轻声说:“少主,咱们前些日子的花销大了些,明日恐怕拿不出多少钱了。”
薛正的动作停了停,他转过身想了想:是自己给了苏妩一大笔钱,才捉襟见肘了。“无事,我手上还有些钱,能够应付地来。”
“可是夫人马上要过来了,被她发现了,怎么解释?”
薛正无所谓地笑了:“你不是早告诉她了吗?她要是有心维护我,必然不会在钱上跟我计较。”
薛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不都是少主您的授意吗?我一颗心早向着您了,哪里会跟夫人那边还有什么牵扯?”顿了顿,他的表情严肃起来,“可是,据说,袁蔚麒也会在明天去巡水相亲,对方是程妙兮。”
薛正的神色一下子冷峻了起来,半晌,他摆了摆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这一夜,有人期待,有人惆怅,还有人辗转反侧。
第二日巳时,薛正去墨宅接墨妭,不想程妙兮竟然同墨妭一起乘车出来了。原本打算一同前来的墨鸣却因为父亲的特别的关照,继续去了学堂。
“程姐姐正好也与人在巡水有约,我便邀她一同前去。”墨妭解释道。
“人多正热闹,一起吧。”
三人一路赏着沿途的景色,一路说说笑笑地,好不惬意。
唐征一直默默地跟车在后,,薛正也骑慢了些,等着他一起前行。两人并立而行,一人一身月白,另一人通身玄衣,黑白反差,却都俊美于常人,惹地路人纷纷侧目。
不多时,一条蜿蜒的大江展现在众人面前,一眼望去,看不见它的来源与去处。六月的巡水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耀眼的波光,一波推一波地将船上的人们轻轻地摇晃。
几十只木舟连成的浮桥横跨巡水,上面来来往往、行人不断。
岸边、河中,早有一群群的年轻男女折柳枝、沾河水嬉戏打闹。
有些举家而来的,在阴凉的榕树下搭起了帷帐,正在歇息。
天上有几只燕子和凤凰形状的纸鸢,被地上牵线的女子拽地东摇西摆,引得小童阵阵尖叫。
渔民们丝毫不受踏青人们的影响,撒网捕鱼,将鱼虾河蟹之类放在岸边叫卖。
这个地方,似乎并未受失踪少女事件的影响,依旧这样生机勃勃。
墨妭、程妙兮下了车,看着眼前的一派景象,不由地觉得身心都开阔起来。
河中央一座石坊挂着赤色绸缎,正逆风缓缓而来。这座游玩的石坊,平日里有戏班演戏,有各色的本地小吃出售,天气晴朗的时候,上面的游客是摩肩接踵。
而此时,石坊的夹板上立正几名军士,除此之外,并无他人。
有几个总角小童跑过,满满遗憾地指着石坊说:“石头船被人包了,今天不能上去玩了。”
现在,石坊上挂出两批彩绸,从桅杆到船底的距离,足有五丈高,上面写着:月出皎兮,麒与荣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