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习见了他们,早早地勒马翻身,一路跑了过来,满脸焦急:“女郎你可好?”
薛正也不耽搁,抱起墨妭下了马直接走向马车:“先上去再说!”说完,便跑着上了车。
贺习连忙跟了过去,看到墨妭坐好了后,再上了马。
青鸾有些着急,自己先是一屁股跌下了马,立刻也跟上了车。
墨妭心中的恐惧和羞耻感还未消散,顾不上唐征。
薛正则是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唐征的眼神,放下了马车上的帘子,走了。
唐征知道他没有要自己跟着的意思,再一次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在别人身边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了视线之外。
“咚”地一声,他一挥手,将长剑没入了土地之中。
在车里,薛正就想问墨妭准备怎么处理这事,可是看她一副心事重重又受尽委屈的样子,便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过了不久,墨妭坐直了身子,低垂着双眼,开口了:“阿正,今天的事,我会亲自同父母说明情况,希望你守口如瓶。”
看得她眼中的坚定,薛正很顺从地点了点头。
马车跑地比平日快很多,不多时便回到了墨宅。
这带点一路,墨妭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待她下车的时候,面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墨氏夫妇在女儿的院子里听得她的遭遇,是气得暴跳如雷。
可是气归气,又能拿周阳怎么办呢?况且周阳又被打了,若是周太守心存芥蒂,恐怕还轮不到自己来兴师问罪,薛正、唐征就会受牵连了。
“若得机会,周太守那边我还是要提点提点,说到底,还是他教子无方,纵容儿子做出此等丑事!”墨轩回了自己的房间,才决定了到底要怎么做。
“薛正那孩子可会……”穆晓华有她的担心,薛正不会介意吧?
想到这里,夫妻两个才想起薛正还在厅堂呢,过了这么些时辰,不会先走了吧?
想到这里,墨氏夫妻这才匆匆忙忙地出去见他了。
薛正一直端坐在客堂上,一杯一杯地续着茶,被晾了这么些时辰,依旧不疾不徐,见了墨轩夫妻过来,连忙起身,半跪在地行了婿礼:“请墨先生许我与莫离尽快完婚。”眼中、语气中满是坚定。
墨氏夫妻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地,欣喜地扶起了薛正,回答了一个字:“好!”
薛正一回阅江别院,就被袁夫人给请了过去。
袁夫人背对着他站在窗边,俯瞰着整个别院,声音幽幽的:“今日怎么回地晚了些?”
“路上遇见了唐总镖头,和他多聊了会儿。”
袁夫人转过身,似乎很有兴趣:“唐征?你觉得他的武功,比起你如何?”
薛正想都没想:“不分伯仲。”
袁夫人似乎陷入了思考,然后回神:“你刚回来,也乏了,出去吧。”
薛正十分顺从地点点头,临走之前补充了一句话:“母亲大人,父亲和墨先生都希望我快些成亲,不知定在下个月可好?”
“这么快?”袁子芬有些意外,但是很快,又摇了摇头:“你父亲定了日子就行。”
薛正离开袁夫人的屋子,有侍从经过,与他擦身而过之时低声说了句:“袁子琮刚刚过,说起薛晅的事。”
薛正也不知是听了还是没听见,面色如常地走开了。
回到了正风院,下人叫他吃饭也没听见,怔怔地盯着面前的一副画发呆。画上是一枚玉坠,形状就是一个“薛”字。看着看着,他伸手摸起了自己身上的玉佩,却是一个“正”字。
“少主!”姚娘匆匆而来。
薛正这才回神,收起了画:“你不在墨家,怎么到这来了?”
姚娘脸上的汗珠一滴滴往下掉:“我听闻墨女郎出事了,便同贺管家分头去找,后来听说贺管家他们正好碰见了少主带着墨女郎,我担心少主,便回来看看。”
薛正听闻、猛地抬头,目光如炬,声音里带着怒气:“你是墨家坐镖的镖师,不好好保护女郎却担心起我?!要是今日不是我,墨女郎她有个好歹,你的镖师就别当了!我信远镖局也没脸在连州立足!本想换个自己人在墨家,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看你以后也不用去墨家了,你回抚阳吧!”
姚娘的脸色越来越白,听地最后一句,她的眼中泪光闪闪:“少主,你这是在赶我走?”
薛正闭了闭眼睛,稍稍平息了自己的一股怒气:“于公于私,你都不适合再呆这里了,你走吧,这样对你更好。”
“可是那墨家女郎心中未必只有少主你一人啊!你又何必……”一颗泪珠划过了姚娘的脸颊。
“够了!你走!”薛正说完这句话,似乎消耗了自己的极大的体力,有些疲惫地支起胳膊,揉了揉眉心。
姚娘将未说出口的话和眼泪都一起咽下去了,转身跑去,一下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一室重归了静谧和清冷。
几里之外的墨妭也托故没去吃夕食,坐在卧榻上不知在想什么。突然,墨鸣带着食盒进来了,故意捡了些不找边际的玩笑话说着,却越说越尴尬,后面突然想到什么,才掏出了一根发簪:“阿姊,今日你走地急,可能掉在院子里了,正好我捡到了,还你来了。”
墨妭一看,便是唐征之前送的那梅花簪子。
附身在上面的阿秋发话了:“可担心死我了!”
墨妭伸手接过来,却见墨鸣欲言又止:“你想说什么?”
墨鸣叹了一口气:“也是薛公子脾气好,换了别的男人,是见不得你戴这簪子的。阿姊,你要珍惜呀!”
在墨家相隔最近的夜市,一向自律的唐征却少有地喝地酩酊大醉,趴在酒桌上不肯走。
店家催了又催:“唐总镖头,你就别为难小的了,我这店再不打烊,等会巡防队的来了,我又要罚钱了!”
唐征醉眼朦胧,掏出一枚金叶子往桌上一拍:“罚多少?我出!”
“不是钱的问题……”店家为难了。
“那是我的问题?”唐征不悦。
“不不是……这位将军,小点马上就打样!”见了一名行伍之人进来,店家吓地立刻上前解释。
唐征低着头冷笑起来:“这连州城的将军哪个不是我的朋友?你莫用什么狗头将军来吓唬我!”
身边的座椅上多了一个人,唐征抬头一看,疑惑地甩了甩头,再看一遍:“袁将军?”
袁子琮和唐征从来没有什么交集,这会坐到了自己的身边,唐征很是疑惑。
一身便衣的袁子琮看上去比平日要亲和不少,他挥挥手示意店家离开,然后轻轻拍了拍唐征的左臂:“唐总镖头,你这胳膊上是不是有个形状比较特别的伤疤,上会我晃了一眼,没看清,现在正好都在,你给我看看。”说的话里倒不怎么客气。
还不待唐征反应,他便自己动手。
唐征喝地有些醉,这点记忆的还是有的:“确实有个梅花镖形状的伤疤,可我小时候烧坏过脑子,很多事都不记得了,包括我是谁,这伤疤是怎么来的,统统不记得了!”
袁子琮满意地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东西,将唐征个搀扶了起来:“走吧,跟我去个地方,我和你好好谈谈。”
唐征依旧懵懵懂懂,却也不拒绝,更不客气,半挂在袁将军身上,依靠着他就这么出去了。
看地店家也是有些疑惑。
走到一半,唐征不肯动了,袁子琮也脱不动他,正有些恼火的时候,听得唐征含含糊糊地说:“没、没给钱呢!”
袁子琮长叹一口气,掏出了些钱币丢给店家:“不够再到我府上去要。”
店家在后面千恩万谢,看着他俩走远了。
薛、墨两家这些日子来往地更加频繁了,两家儿女的婚事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不过薛家一直都是薛辉义在忙碌,袁夫人一直称病,并没有怎么露面。
这样一拉,两家婚事的进程倒是有些落下了。好在薛正相当积极,了解的事情也多,才没给墨家落下画饼。
薛正将姚娘给换了,红玉成了墨妭的贴身保镖。这个红玉,比姚娘要开朗活泼些,很快就与青鸾、飞鸾等人打成一片。
墨妭自然知道家里的安排,渐渐地,也不敢常常戴着唐征之前送的梅花簪子了,只是在无人之时还会对着簪子发呆。
其实,也不是发呆,她就是在与阿秋对话而已。
阿秋可以暂时地移动到其他的地方附身去,但是终究习惯了梅花簪子,有些抱怨墨妭不再经常戴着它了。
“你这么一直待在这梅花簪子里也不是办法啊,等哪天我死了,你怎么办呦?你就不能尽快想个办法,变成人什么的?”
“我就是一个灵魄,还能怎么样啊?”阿秋想,如果阿五能找到她,或许她还有希望,因为阿五总是能够带给她一些意外的东西,可是阿五呼叫她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估计是找不到了吧。
“莫离!”薛正的一声呼唤将墨妭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她匆忙放下簪花,走到了院门口,心还想:刚才他应该没有看到我拿着簪子发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