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景洛淡淡地瞥了一眼太后,目光从一旁被压制坐在椅子上的安宁公主扫到瞪眼看着她的小王爷身上。
最后目光顿在了安然自若地坐着的梁清翼的脸上。
梁清翼比她记忆中的样子成熟了点,身上的上位者气势越加浓烈,更加沉静稳重,城府也越加令人捉摸不透,她隐约记得自己在白衣让她做的梦中见到过梁清翼。
醉生梦死的厉害之处,便是它编织的梦境能够神奇地和现实结合,由下药人编织,却也能受制药人的影响。
下药人赫丽娜,制药人白衣。
此时,这两人和三火都齐齐地站在梁清翼的身侧,面色各异……除了赫丽娜被闻堰以及一个黑骑士兵压制住,正面露愤怒不甘。
半晌,梁清翼才慢悠悠地打开了手中的折扇,全白的卷面只提了一个洛字,明晃晃地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他声音悠长:“想起我了啊,洛洛。”
“如果不是有人在其中作祟,我本不该忘记的。”箫景洛轻飘飘地瞥过白衣,白衣神色淡定地回以一笑,“不过,好久不见了,梁清翼。”
直接叫出梁帝的名讳!不知情的人纷纷向箫景洛投去了震惊的目光,偏生梁清翼丝毫未觉奇怪。
……甚至心情有些愉悦,嘴角勾划出了一抹弧度。
“是挺久了,五年了吧……或者也要六年了。”时间长到梁清翼都要忘了上一次抱住箫景洛时候的感受了。
他垂下眼眸,话锋一转,“洛洛,你不是秦国的人,你本不该淌这一浑水,不值当。”
“她怎么不是?!”
眼见目前也只有箫景洛才有可能把皇室救出来,太后忙不迭地出声道,“她乃当朝箫丞相之女箫景洛!是我秦国的人,理应报效国家才是!”
“报效国家?”
三火嗤笑,“得了吧,你可别忘了,之前你是怎么想要试图栽赃,杀掉箫景洛的,难道只是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灾星之名?”
“莫须有?”太后一愣,“怎么可能,刘大师都说了!”
三火摇了摇头,看着太后的神情上透着对太后的同情。
箫景洛淡然道:“但我如今是秦国人。”
“可你别忘了之前秦国是怎么对你的?”梁清翼眸色稍沉,“他们想杀了你,你还想为他们做事?洛洛,我记得你从来不是这种会吃亏的人。”
“我自然不是。”
箫景洛毫不犹豫地回答,看到梁清翼显然放松下来的神色后,挑眉道,“又有谁说我是在为她做事?”
箫景洛目光落到了太后的身上,闻堰闻言立即扭头去看箫景洛,神色稍显诧异,但又很快按压了下来。
他在严孝慈偷偷传回来的书信中看到严孝慈对箫景洛的评价,分明相处的时间也不长,却满篇的夸赞……
应该是个有分寸的智女子。
“年幼皇帝登基,太后本应连同大臣尽心辅佐,但贤臣皆被拉下马来,就连为秦国奉献良多的长宁侯也冤死狱中,甚至发出谣言污蔑其叛国!”
箫景洛的语气凌厉,听得身后的人都不禁握紧了手中的武器——黑骑因长宁侯而生,他们有的是原来的黑骑将士,有的是后来培养的,但无一例外,他们崇拜的、信仰的唯有长宁侯。
“皇帝昏庸!太后掌权!本无治世之才,却妄想称皇为帝,逆道乱常!”
箫景洛一字一顿,犹如钉子一般,根根扎入太后信心脏,太后急得面色通红:“胡说!一派胡言!哀家尽心尽力辅佐陛下,任用贤才!”
箫景洛冷冷掠过太后,看向梁清翼,脸色冷冰冰的,“梁帝,这乃是我秦国之事,朝纲已乱,也本应由我国人来正!”
梁清翼全程无言,倒是被压制住的赫丽娜放弃了挣扎,不屑地冷笑一声,“正朝纲?你以为你是谁?我梁国大军不日将会抵达皇城,也不知你口中的正朝纲,能不能正得回来!”
赫丽娜的话音刚出,闻堰丝毫没有半点对待女子的温柔,直接用力压下赫丽娜的肩膀,胳膊仿若被卸下的痛让赫丽娜痛叫一声,又很快脸泛青白地紧咬住下唇。
梁清翼看见赫丽娜被完全压制,下意识地站起了身子,却在对上箫景洛的目光下顿住了动作。
片刻之后,他稍稍叹了口气,“正如她所说,秦国太弱,无法和梁国相比,统治者又愚蠢,不知不觉间早让我们把城北吞食了。”他定定地看着箫景洛,“只要等梁国大军一路来到皇城,但是宫门一开,便是要改朝换代了。”
“只要你愿意,洛洛,你仍旧可以回到梁国。”梁清翼说到这里,仍旧忍不住希冀地看着箫景洛,“我可以给你想要的。”
赫丽娜眼眶泛红,她勉力抬着头,和梁清翼对视。
箫景洛闻言却忍不住笑了声:“那倘若他们来不到了呢?”
在场的人皆脸色一变。
梁清翼眼色一收,只听箫景洛定声说道:“城南边境的将士们已经拨去一半赶往城北,恐怕梁军一时半会儿也脱不了身吧。”
梁清翼皱眉,消息有传得那么快么?据他所知,没有太后指令,城南竟然擅作主张支援过去了?梁清翼思及此,又用嘲弄的眼神瞥了眼神色不佳的太后。
“但是,梁国的皇帝在京城皇宫。”箫景洛轻声说道,“站在梁国的土地上,现在,可是我们占据了上风。”
“不可能!”赫丽娜用力咬牙道。
箫景洛低头看了眼她,似笑非笑,“是吗?”
随后她微微仰头,手轻轻一瞥,方才没有随着进来的黑色盔甲将士们徐贯而入,然后自行分成两列,留出了中间的一条大道。
紧接着,在箫景洛的身后又走出了一队将士,他们同样身着黑色盔甲,手上提着拎着挣扎不断的轻纱女子,在他们身后还有没能逃掉的尸体。
女子模样狼狈,失去了还击的能力,只能被动地被推了进来,但是所有人的视线都停在了最后出现的人身上。
他押着被太后重重保护住的小皇帝,来到了殿前。
太后尖声道:“你们怎么会把他给押过来的!我明明已经派人去——”
“派了与雀的人保护他了吗?”
箫景洛嗤笑道,“那个身上有蝎子刺青的果然是你派过来的吧。”
见到太后果然神色有变,她不慌不忙道:“可惜了,只能永远留在了城南。”
“能够从那么多与雀人手中夺下皇帝陛下……怪不得你们争着要黑骑,果然不同凡响。”
太后面色煞白,神色灰败。
梁清翼目光定在了箫景洛的身上,挪也挪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