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钟陵缓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半柱香。
钟陵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擦净脸上的泪水,“让洛洛你见笑了。”
箫景洛张了张嘴,最初得知真相时候的心情已经消散了不少,她看着面前这个可能永远都走不出这一段阴影的钟陵,微微叹息道:“钟大人,人死不能复生,外祖父他定也是不愿让你遭到与他一样的遭遇,才没有供出你的。”
“正是如此,我才……”钟陵握紧了手。
箫景洛微微垂下眼,“现在,外祖父的死既定事实,无法改变,但现在长宁侯夫人还在牢里,我们现在最紧要的就是把长宁侯夫人救出来。”
钟陵也立刻反应过来,连连点头,然后伸出手握住箫景洛的手,低声道:“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和延儿说,他一定会听你的。”
“好。”
箫景洛把手抽了回去。
恰好此时,钟夫人捧了一碗中药进来,箫景洛便找了个借口退了出去。
箫景洛刚一走出房间,就迎面撞上钟延。
两人互相朝着对方点了点头,就在擦肩而过之时,钟延突然出声说道:“爹他,有没有与你说了些什么?”
箫景洛脚步未停:“一些无关紧要之事。”
钟延眼里光芒黯淡了许多,他轻轻摇着头,走了进去。
说着要救长宁侯夫人,箫景洛便着手准备着。
……
此时午夜时分,偌大的宫廷万籁俱静。
太后的宫殿,灯火通明。
她高高坐于上方,面前是一叠奏折,本应带在皇帝书房里的东西此时却是放在了一介女子的面前。
太后翻阅着,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猛地眯起眼来,将其用力砸在了地上。
凑近一看,才会发现那张奏折上写的正是给年幼的皇帝纳妃的建议,这令太后看了气愤不已。
她深吸一口气,朝着空旷的殿内喊了一声,樊明,没有人出现,她又喊了几声,才方有人胆战心惊地回来说道:“回禀太后,樊明侍卫长……已经死了。”
“死了?”
太后喃喃说道,她用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心中倒是没有什么情绪,自古帝王家无情,她能走到现在这个地位自然不会产生伤心难过这种心情,只是一个好用的刀突然被人折断,倒是十分的不爽。
箫景洛……又是箫景洛!
太后心里对箫景洛的杀意更加的浓烈,她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
站在她旁边的嬷嬷正好听到了,她眼珠子一转,随即俯身道太后的耳旁说了一句话,太后听了,也是心中微微一动,但是她仍是有些犹豫不决地说道:“但是梁国那边……不太好交代。”
上次因为长宁侯在狱中咬舌自尽一事,梁国已经对他们极其不满,梁国无论是哪一方面都远远超于秦国,秦国攀上了梁国,绝对不会轻易放手,再且说,他们之间的交易,让太后恨不得牢牢地抓紧梁国的衣摆。
嬷嬷轻轻一笑道:“太后,您在担心些什么呢?现在长宁侯已经没了,长宁侯一死,整个长宁侯府就跟没了顶梁柱一样,那些女眷不都可以随意处理了吗?长宁侯夫人也不过是一介女流,她身上能有什么价值让梁国使者大人为此而发怒呢?”
太后一听,心中也是觉得有理的很,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叫了人来。
昏暗潮湿的地牢当中,长宁侯夫人面色惨白地靠在身边的贴身侍女身上,眼神无神。
自从长宁侯咬舌自尽以来,长宁侯夫人便一直都是这个状态,侍女在旁边看得都十分的难受,她打小便待在长宁侯夫人的身边,长宁侯府被抄后,府中的所有女眷都被派去了边疆做军妓,她求和长宁侯夫人一起死。
她紧紧地抱着长宁侯夫人,只有感受到长宁侯夫人微弱的呼吸声才能放得下心。
“翠娥啊,”长宁侯夫人有气无力地唤了声,得到翠娥的回应后,她才勉强露出了许久没有出现过的浅浅笑容,“我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翠娥心脏猛地一跳,发声的时候都颤抖了起来:“夫人,您可别做傻事啊!您要想一想……还有翠娥,还有箫景洛小姐!对,还有箫景洛小姐!”
脆弱绞尽脑汁地想着说道,“你要想想,箫景洛小姐现在正在被追杀着,长宁侯死了,若是你也随着去了,你让箫景洛小姐怎么活呀……夫人,想想箫景洛小姐吧!”
长宁侯夫人的眼里微微亮了一下,她点了点头:“对,还有洛洛……我不能死。”
翠娥松了一口气,和长宁侯夫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一声。
却在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长宁侯夫人撑着坐了起来,外面走来几个侍卫,后面跟着一个太监,太监手里捧着一个酒杯,只要待在监狱里的人,不可能不知道酒杯里是什么东西。
翠娥和长宁侯夫人瞳孔都猛地一缩,翠娥抱住长宁侯夫人的手剧烈地颤抖着。
门被打开,太监走了进来,看似恭敬地喊了一声长宁侯夫人,随即笑着把酒杯捧到了长宁侯夫人的面前,尖声细语地说道:“长宁侯夫人,这是太后娘娘赐给您的,还望您能爽快地饮一口,给奴家一个面子。”
“不可能的!”
翠娥猛地护在长宁侯夫人的面前,眼睛赤红地盯着面前的太监:“凭什么要给你一个阉人面子?!”
太监脸色微微一变,“这位姑娘,奴家正在和长宁侯夫人说话,你插个什么嘴?”说罢,他招手示意了一下后面的侍卫,那些侍卫立即了解,上前把人给制住。
翠娥使劲挣扎也挣扎不出,她狠狠地瞪着太监。
太监又道:“长宁侯夫人,请吧。”
长宁侯夫人垂下的手微微抖着,翠娥在一旁喊道:“不要啊!夫人!不要喝!”
太监啧了一声,眼神狠厉地看向翠娥:“真是个多嘴的丫头片子,给我打。”
那些侍卫一听,便立即对翠娥开始了拳脚相交,长宁侯夫人见状不由焦急地出声制止:“给我停下!给我停下!”
“给我停下!听到没有!都给我停下啊!”
翠娥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长宁侯夫人急得要上前挡住攻击,太监往前一步,拦住了。
那太监看这长宁侯夫人,阴阳怪气地说道,“夫人,若是您执意不喝的话,这小丫头估计就没命了呀。”
长宁侯夫人看着面前的酒杯,耳畔是翠娥声嘶力竭的阻止,眼睛不由得闭上,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